到张小素把昨夜的情一说,杨键利面色骤变,他深吸一口气,暗自惊叹:我的个乖乖,还真出妖怪了!如果真是凶手所为,这连续三次下手,这女娃竟然毫发无伤,安然无恙,真是不得了哩。三年来,凶手还从来没有失手过,这连着两天,就失了三次手,看来这丫头真是命硬啊。
如此想来,他不禁后怕,还真没防着,凶手会有这样一手。万一这丫头出事,自己也只能吃不了兜着走啦!为此他有点后悔,昨晚上没把这丫头留在屋里,让家人帮忙看着。
再往深里一想,他看出此事的蹊跷,不对啊,凶手怎么会这么冒失?这可是一计连着一计啊,让他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这明显就是那个杨德才做事的手法吗!
可这心思也太毒,太阴险了点!
看来前天晚上的事,他还是大意了。会上虽然取得小胜,但这一开打,对方的报复却是免不了的。既然出现这种情况,当务之急是要稳定这三个女娃的心思。照眼下这危险的情况看,估计这三个女娃还会逃跑,不此心生一念,转缓口气,和蔼地笑道:“小张啊,你先不要慌吗,照我看啊……是凶手的可能性不大!我估计啊,一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你也知道,在咱村里有不少人反对你们在这里插队落户!这事一闹,就是要把你们吓跑,让你们落户不成。所以这是个政治问题啊!不过不要怕,有我们在哩啊!今晚上,我就派人看上这院子,绝不会出事情的。对咧,你赶紧去看一下,看院里面丢啥东西没有?”
张小素一怔,明白了这其中的暗示,杨队长所指的那帮人,显然就是杨德才的那伙人,难道真是这帮人假扮凶手?她感觉有点不像,就说:“队长,我觉着那就是凶手,那样子不像是在吓唬人,而且那人还戴着面具,要不是艾西山陪着,他早冲进来了……!”
然而不等她说下去,杨队长已不耐烦地摆手道:“好咧好咧,丫头子,你就不要胡猜哩,对咱村上的这帮人,我比你清楚,勿都是能日鬼的坏怂……这样啊,你先好好歇下,把院门锁好。记着啊,再不敢胡跑啦,万一出啥事哩,那就真麻搭哩!”说罢,回头招呼那些歇在院里院外的汉子:“走,咱们回去!”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牵着马匹,轰隆隆地走了。
张小素站在空空的院落里,还是有点不甘心。
这时烧饭的老婆婆晃悠着走进院门,笑着和张筱素招呼一声,朝灶房走去。至此院子里恢复了昨日的生机。恰好一缕缕粉色的晨光穿门而过,洒落在院子里。
隔着院门,张小素俏容冷峻,举目平望,只见遥远的地平线上,流动的空气如波涛一般,正在上下翻滚,就像凶猛泛滥的河水。不到片刻,地平线上出现了若隐若现的光波,一片碧绿的湖面渐渐呈现出来。
海市蜃楼?她檀口轻启,默念一声,忽然意识到,这一连串诡异事件,或许都是假象。不择手段地将他们弄来,又要不择手段地把他们赶走,这里面除了争权夺利,应该还另有隐情!
而她不知道的是,经过凶手几次袭击,连续的惊吓,她的身心无形中已发生了蜕变,就像是一次人生的淬火,以至原本一个单纯的小女孩儿的意识,逐渐开始迈向成熟。
这也是她的心灵第一次深陷沉静之中,就像进入了一种空灵状态。
凶手连续不断地追踪袭击,面对严酷的环境,不得不使她冷静下来,好好思索一番。
此刻这已不再是一般的下乡锻炼,仅仅需要一般的了解情况,适应环境,融入环境就行。眼下已威胁到生命安全,到了小命难保的危机时刻,要想真正解除危机,那必须抓往凶手才行。
但这谈何容易。这需要多方渠道,深入羊家庄了解情况,需要同村里这帮人进行周旋,不能上当受骗,需要不断化解无法预料矛盾冲突和险情,还要做出正确的分析推理判断,最最重要的是:还要有人支持,个人还必须有个安全岛。
这是一个连警察都难以实现的目标。
而她的条件一样都不具备。面对残酷的环境,她就象一个白丁,一个任人驱赶的绵羊。她不了解人情世故,缺乏与人周旋的手段,遇人遇事缺乏辩别的能力,性格也缺乏冷静机智,总之以她目前的情况和能力,除了选择逃跑,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
但如果再次逃跑失败怎么办?
看来她已落入了人生峡谷的最低点。要想生存下去,一切必须从零开始。锻炼学习遇人遇事,沉着冷静的能力,正确分析判断的能力,还有采取行动的果断能力。
一切都要从最基本的开始,由此启动这化险为夷的人生之旅。
如果自己还有什么特长的话,似乎只有那份自认的灵巧与小聪明。
看来她的人生磨砺从现在就要开始了。而她首先要做的就是熟悉周围的情况。
想到这里,她不禁长叹了一口气,然后举步前往两边的宿舍转了转,发现情况还算好,失踪的五个同伴虽然魂不在了,胃口还在,等到烧饭的老婆婆把煮好的一大盆面条,分别端进屋里,那五个人顷刻间就将一盆面条一扫而光,然后丢下饭碗,倒头就睡。
知青点算是暂时安静下来,但回到屋里的杨键利,虽然忙碌了一夜,劳神劳力,却还是放松不下来。他盘腿坐在炕上,接过老二媳妇端来的一碗热辣喷香的干面,三下五除二地吃下,把碗筷一放,就对老二的媳妇说:“建柱睡下了吧?你去把建柱喊来,我有话跟他说。”
老二的媳妇答应了一声,端着空碗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杨建柱抹着眼睛,困乏地走了进来,朝炕沿一坐,问了声:“哥,你找我有啥事?”
杨键利叹过一声道:“咱现在还不能歇下,我想让你去跟杨德才那个老家伙说一声,就说我下午要见他,就在饲养场里!”
“哥,啥事这么急?”
杨键利盯着兄弟脸上看了一会儿,才说:“咱在布局,却让人一次次搅局,我这心里不?实啊!”说着把凶手夜袭知青点的事说了出来。
杨键柱大吃一惊。“你是怀疑这是那老东西让人干的?”
“是啊!所以我才想见他一面,就是想判断一下,究竟是不是他在出手!”
“哥,我明白了,我这就去,你先睡下。”
杨键利睡到午后才起来,杨键柱已经约好了,杨键利安稳地吃好午饭,揣上一包纸烟,晃悠地?出门,穿过并不长的巷道,来到就建在村西头的饲养场。
饲养场靠门的地方,有个土坯房,那里既是饲养场的门卫,也是杨老汉歇夜的地方,同时还是村干部平常聚集商量和开会的地方。杨建利走到土坯房,一推门就钻了进去,里面已经是云山雾照的了。杨德才正盘腿端坐在炕上,手拿旱烟袋,叭搭叭搭地抽着。
“德才叔比我来的早,看样子是屁股不安稳了。来,抽我这个!”杨建利笑着递过纸烟,一偏腿,也坐在炕上。杨德才笑着把他的纸烟扔回去说:“这个我抽不惯,你要是没事消遣我,那我就回哩!”说着就要起身。
杨建利赶忙伸手按住他,呵呵笑道:“德才叔,你性子还是那么急。好,那我就开门见山。昨晚上知青跑丢的事你知道吧!”
杨德才平静地望着对方道:“我今上午知道的,你昨晚去带人追了。可又带人把知青吓得乱跑!”
“你……”杨键利没想到自认为隐秘的事,对方居然会知道的一清二楚,当即脑筋一转,依然笑着说:“德才叔你年纪大了,还是滴水不露啊!可你也不差啊,也白天派人盯着知青,夜里再派人潜进院子,吓唬知青,你也是辛苦得很啊,你以为这次的公安是吃素的?他们没发现你的人?”
杨德才呵呵笑了:“杨键利你当真是聪明,那以为公安没发现你昨晚在干啥?哈哈,我再问下,昨晚知青点发生了什么,让你急的血口喷人!不说?反正如果知青出了事,你吃不了,就得兜着走。”
杨键利两眼死死盯着对方,观察着对方的表情:“有人昨晚袭击了知青点,当时院里只有艾西山和张筱素!”
“那他们没出事?”杨德才一副很关心的样子。
“没有,那丫头命大,说袭击她的人,假扮凶手在吓唬她,那人在窗户上露个脸就跑了。可我想想,这村里想把知青吓跑的人,除了你没别人!”杨键利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诈出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