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刘长军原本与凶杀、与骗局毫无关系,可在这一刻,他已被卷了进去。
然而对于几十米开外的三个女孩儿,却对旷野里惊心动魄的险情,毫无查觉。
乘夜出逃行动,让她们感到格外新鲜刺激,这是城市安逸的生活所没有的。歇过一阵儿,三个女孩儿攒足了力气,又起身扛起笨重的行李,继续朝公路方向前行。
按照乔波的计划,就是想乘老姚尚未查觉,将行李扛偷偷回车上,到时她们就赖在车上,死不下车。
这想法虽好,只是她们的行李太多,也实在太过沉重,三个女孩儿在家里都没干过多少活儿,这连背带扛,外加手提,东西还没拿全。只能忍疼割爱,将许多瓶瓶罐罐的吃食,都留在了宿舍里。
但尽管如此,她们仍走的颠颠撞撞,踉踉跄跄,没走出多远,就象醉汉似的,东倒西歪。忽然间,“哗啦”一声响,邵红红一只脚踩进泡水的麦田里,人一个趔趄,行李飞开,人却一屁股坐在了水里。
走在身后的乔波立刻弯腰咯咯大笑:“哎,红红,拣到啥宝贝了吧?”
邵红红气得的要哭出声来。“呀!干嘛兴灾乐祸的呀!”
张小素赶紧笑着放下行李跑过来,轻轻打过乔波的肩膀,催促道:“哎,你个死丫头,别贫了,没心没肺的,快,赶紧的,过来捞人来。”
乔波这才笑着上前,两人搭手,各拉邵红红的一只手,将人从泥汤里拖了出来。
等到三人再把撒开行李拾回来,都已是筋疲力尽,当即席地而坐。乔波手撑着地,仰着头,拧着酸痛不止的脖子,遥望着暗黑的夜空说:“哎,我说啊,前面的路,好像走不成了唉!”
邵红红仍抖着身上的泥水,看着四周,埋怨道:“哎,乔波,你咋带的路吗,这根本就不是昨晚的来路,昨晚地里在浇水,那些老乡带咱们绕了好大一圈呢,现在这四周都是水,真是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如果再这么摸黑走下去,肯定还要栽进泥里!”
为避免俩人的争执,张小素插嘴道:“要我说,干脆就等天亮吧,看清了原路再说。”
至此三人都已累得半死,只有喘气的劲儿,没有说话的声儿,只恨那该死的卡车停得太远。
没坐多久,原野上夜幕青光微现,周围的树林村庄,渐渐泘现出淡淡的轮廓。远处的原野响起了大轱辘牛车嗄吱嗄吱的声音,远近的村庄也陆续响起鸡呜狗吠之声。
接着周围几个生产队上工的钟声,连绵不绝地敲了起来,这片沉睡的原野总算是苏醒过来。
张小素见状,伸个懒腰,娇声细气地打个长长的哈欠,催促起俩人:“哎,你们俩个懒家伙,别歇了,天这都亮了,赶紧的,快起来走啊!”说着自己先起身,抬眼就朝远处朦朦胧胧的公路望去,这一望,她就像吃了砒霜,脸都绿了,伸手猛地一指公路,失声叫道:“哎呀……我的妈呀,完了完了!你们快看呀!”
乔邵俩人闻声跳起,赶紧朝公路那边一瞅,俩人同时呆住了。
只见微光初现的原野宽广无垠,一条暗黄色的公路横贯其中,伸向灰蒙蒙的远方,根本就没有卡车的影子。那辆大卡车已经不见了。很显然,那该死的老姚早预料到她们会有此招,所以在半夜就偷偷跑了。
这样一来,三人都傻了眼,满面愁容,面面相觑。
乔波直恨得猛然一跺脚,大骂道:“这该死的老姚,我咒他不得好死!”平常很少爆粗口的邵红红也恶狠狠地骂道:“这狗东西,大混蛋!让他全家死光了才好呢!”发泄一通,之又长叹一声:“哎,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呀?”
张小素俏脸涨红,十分的沮丧,嘴里咕嘟道:“还能怎么办,只有凉拌认命了。这就是命啊……看来这是命里注定的!咱们就是想逃,也逃不掉了!”
此话一说,三人就像泄气的皮球,一下瘫软在空旷的碱滩上。
此刻原野已曙光初现,四周景物渐渐清晰,天地间显得越发空旷悠远,到太阳一露头,顿时霞光万丈,一轮喷火的金光在原野散开,这可是西北边塞特有的黎明。
由于行动失败,三人呆呆地望着这令天地巨变的黎明,只是她们不知道,自己已被命运搅入局中,无形中充当起了诱饵的使命。
就在这时,这片旷野的南面,来自羊家庄的方向,传来一阵儿粗犷悠长的喊叫声:“呔……你们仨个女娃娃,勿是干啥咧,啊?”
三人闻声扭头懒懒的望去,只见灰蒙蒙的地平线上,突现出七八个人影,他们正跌跌撞撞地朝她们这个方向跑了过来。
无疑这些老乡已发现了她们逃跑的企图?
三人眼见逃跑无望,何况还带着笨重的行李,索性呆呆坐着,麻木地看着那些人,大呼小叫地跑了过来。
不一会儿,七八个人气喘嘘嘘地跑到近前,其中就有满头大汗的******。
******身穿粗布短褂,挽着裤脚,一身的烂泥,狼狈不堪的样子,见三个丫头行李丢在地上,他一抹脸,甩了把油汗,劈头就骂:“******,还真是了不得哩,你们三个丫头子,胆子大的很吗!啊!不想活咧就支唔一声……这大半夜的,在野地里胡毬乱跑啥哩……?”
他虽然骂的凶,却被吓坏了。因为在跑来的路上,发现在刚浇过水的田地里,出现了两串新鲜的脚印,就离这三个丫头不远。凭经验判断,那脚印是刚留下来的,而奔跑的方向连着不远处的胡杨林,那正好就是凶手出没的地方。他由此判断,凶手再次出现,企图对三个女孩下手。
很明显这三个傻丫头已被跟踪了。
再从昨晚发生的情况推测,事情复杂了。如果这跟踪三个丫头的家伙,不是杨德才派来的,那一定就是飘忽不定,神出鬼没的凶手了。
可如果是杨德才的布局,那这一招可是绝杀呀!对手真是狠毒啊!
看来这就是昨晚杨德才一闹,陆续带来的后果。对方出招阴险,又先下手为强。这动作可真够快的。难道真是对方在操纵凶手?杨德才作为多年的村干部,这不可能啊。
而且出现凶手也是近三年的事情。由此他估计,这应该是有人假扮凶手,吓唬知青,好将知青赶走。的确,经过这一连串恐吓,知青们谁还敢呆在这里?
万一凶手得逞,知青被杀,他是没法交代的。
到时这可是天大的新闻,他肯定要承担责任,于是他会被撤职,而他的人也会被统统赶出羊家庄。而刘主任H县里的人,也会由此受牵连,更为可惜的,这努力了三年,辛辛苦苦布的局,就要泡汤了。
如果这次被赶出羊家庄,以后他们就再没机会介入了。
所以重关重大,这知青千万不能出事,于是他已安排两个腿脚麻利的手下,沿脚印跟踪下去。
接下来,他不但要保护三个女娃的安全,还要防止她们再度逃走。所以必须安排出人手,看住知青点,盯住公路,查看每辆班车,同时还要防着对手生事,以防他们再对三个女娃下手。
可又让他奇怪不解的是,这三个女娃明明身陷危险之中,又是如何化险为夷的呢?
以她们的能力,能从凶手的魔掌里逃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呀!
这事已超出了他的思索能力,无法做出判断了。
再看三个女娃,好像只是身心沮丧,并不知道已身处险境,为避免三个女娃再受惊吓,他骂过几句,便吩咐跟来的汉子,帮着她们扛起大大小小的行李,将人押回知青点。
而此刻张小素三人面对杨队长的责骂,早已心灰意冷,基本上是充耳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