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殿里,悦妃纪幼蓉一边给太后殷勤地捏肩膀,一边绘声绘色地讲着如今戚淑媛的盛宠之势:
“舅母,您是没见着戚淑媛的那副狐媚样子,成天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好像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比她更清纯的似的。依幼蓉看,她可并非什么纯善之人,都是故意装给表哥看的!
可现在表哥被她迷了心窍,连早朝都能免则免了,这像什么话!如今表哥真是把她宠上了天,且不说一次次越级晋升违背祖制,再过几日还要宴请文武百官为她庆贺生辰,那可是正二品夫人以上的娘娘才有的资格。
听说披霞殿光是负责接应登记贺礼的奴才就有十几个,每日应接不暇,收到的珍奇异宝堆积的像小山似的,如今连她的奴才都个个尾巴翘上了天呢!她还唆使皇上荒废朝政!”
姣宝媛李之姣虽失宠已久,毕竟有自己的亲姑母皇太后在,所以在后宫日子过得还算自在。她向来看不惯纪幼蓉,不等她说完便打断:“皇上哪里有荒废朝政了,悦妹妹言重了吧!这才不过十余日而已,当初皇上把毓贵嫔带到紫宸宫那可是足足一个月没上朝,可国事一点儿没误!现在皇上对戚淑媛新鲜劲儿还没过去呢,谁拦着才是找死!”
“呵呵!”悦妃冷笑一声:“姐姐这话说的糊涂,那戚淑媛跟毓贵嫔是一样的人么?当初毓贵嫔盛宠的时候,毓贵嫔贤良常向皇上晋言要雨露均沾,那时别的姐妹还能见着皇上一面,可咱们这位戚淑媛可是天天抓着皇上不放!”
“咯咯咯!”姣宝媛忍不住笑道:“真没想到,悦妃竟还有为毓贵嫔说好话的时候。当初毓贵嫔在宫里的时候,悦妃妹妹可是指着毓贵嫔的鼻子骂,怎的这会子又念起人家的好儿来了呢?看来这戚淑媛还真有本事,生生把悦妃妹妹逼到绝境了呢!”
在太后面前,悦妃强压着火气,她不理会姣宝媛的戏谑,转头对太后说:“舅母,幼蓉是为大齐社稷忧心,请姑母速速收拾了戚氏那妖孽!现在除了姑母还有谁能劝得了表哥呢!”
姣宝媛反唇相讥:“悦妃妹妹若真为大齐社稷忧心,就好好劝劝孝惠大长公主安分些,那才是与社稷有助!”
太后皱眉:“好了,你们还太年轻,只知道吵嘴!如意,你怎么看?”
一旁的肃御妃忙起身:“太后,臣妾认为悦妃妹妹的话也不无道理。戚淑媛如今才不过从五品而已,朝中竟有很多巴望升官的官员开始巴结她了。”
悦妃忙在一旁咬牙切齿地添油加醋:“哼!当然了,人家不是顶着披霞踏月之贵人这么大的名号来的么,现在宫里的奴才们都议论戚淑媛前途无量呢!依幼蓉看,保不齐是那贱人与皇后事先串通好的呢!”
太后皱眉:“看来是该给她做做规矩了。”太后端起茶喝了一口,又想了想说道:“不过皇上金口玉言,哀家也不能打皇上的脸,等她过了生辰再说吧!”
“舅母!”悦妃还要抢白,她身后的永默偷偷扯了扯她的裙子,悦妃又将话咽了回去。
姣宝媛在一旁一边悠闲地剥着板栗,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道:“姑母,侄儿觉得要打击一个人,就该在她气焰最盛之时才最有果效。
既然皇上说要给她庆贺生辰那就庆贺好了,不是要文武百官都来赴席么,呵呵,那正好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好好给她做做规矩,即打压了她的威望,又让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们长长眼!”
“嗯……”太后若有所思一边点头。
悦妃默默看了一眼姣宝媛,她突然意识到姣宝媛要比她想象得要可怕得多。
大家各自回宫,都暗暗等着在九月二十一那天看戚淑媛的笑话。
却没想到次日,戚淑媛如同未卜先知一般,寅时开始就跪在太后殿前脱簪赎罪。
戚淑媛没有带任何仆从,独自一人跪在殿前,她一袭素色衣裙,长发披散至地,没有梳妆,却看起来更加妩媚动人。
卯时三刻开始,请安的妃嫔陆陆续续来到太后殿前,见如今三千宠爱在一身的戚淑媛一动不动地跪在太后殿前,不禁纷纷侧目,窃窃私语。
太后殿中,祺祥姑姑在给太后梳头,傲珊姑姑则在一旁为太后准备茶盏。
太后素来重视养生,有起床早膳前先品一盏香茗的习惯。且对茶的味道温度要求极其苛刻,这么多年也就只有傲珊姑姑烹的茶才合得了太后的口味。
太后闭目养神:“她还在外面跪着?”
瑞鹤在一旁答道:“回太后,戚淑媛一直跪在殿前不肯离去。”
太后道:“先不用管她,让妃嫔们进殿请安吧。”
“是,太后。”
妃嫔们给太后请过安后逐个离去,只听悦妃站在戚淑媛一旁嘲讽道:“这时辰戚淑媛不是该侍奉在皇上身侧么,怎么会在此地喝冷风?快些回去吧!免得太后见了你隔夜饭都呕出来!”
戚淑媛却对她的嘲讽充耳不闻,她目视前方,一语不言。
见戚淑媛不语,悦妃觉得有些冷场,继续说道:“怎么不说话?没脸了?哦~难道是皇上对你腻歪了,所以这会子着急抱太后的大腿?”
其他的妃嫔纷纷朝向这边看热闹,悦妃更来劲儿了:“装什么可怜!哎!你勾引皇上的媚劲儿呢?你跳那什么庆平舞的那股子骚劲儿呢?”
众妃嫔皆掩口偷笑,而田贵仪,姣宝媛和林贵娥几个更是一脸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戚淑媛依旧不言不语。
这时却见太后殿的大宫女瑞鹤来了,她对戚淑媛微微福了个礼:“淑媛小主,太后有请!”
戚淑媛这才起身,默默跟着瑞鹤进了太后殿。
见戏到此收场,众妃嫔也就散去了。
姣宝媛与慧修容结伴而行,姣宝媛赞道:“颜心这件裙子真是好看,是最新的样子吧?”
慧修容微笑道:“锦绣坊新请了江南最有名的师傅,我便做了一件,说这是现在江南最时兴的样子。”
姣宝媛欣赏地说:“哦?锦绣坊果然名不虚传!改天我也要托人做一件,宫里的样子都太老气了。”
后宫中就属姣宝媛和慧修容相处的最和谐,而两人背后互相揭短也是公开的秘密。
当初太后与姣宝媛对皇后和慧修容的离间之计,让慧修容失去了皇后这个依靠;而皇后和慧修容连手策划的“姣宝媛省亲会情郎”之案更是让姣宝媛直接失宠稳坐了后宫的冷板凳,这对“好闺蜜”一直暗斗不停,面和心不合。
如今虽说李之姣位分在陈颜心之上,可李之姣却是输家。因为她彻底失了皇帝的心,而慧修容陈颜心却依旧在皇帝心中颇占分量。
这口气李之姣一直憋着,也一直在找机会报复。
两人分别后,姣宝媛发现慧修容的玉坠子掉落在地上。她拾起来刚要叫住慧修容,却忽然被玉坠上刻的字所吸引。
姣宝媛阴冷的笑意浮上嘴角,她感到自己报复的时机终于来了,于是默默收起玉坠子转身回宫了。
入夜永默才回到昭惠殿,她凑到悦妃耳边:“娘娘,听说戚淑媛将收到的礼物全部退回,还斥责了那些巴结她的官员。那戚淑媛真是不简单啊!
也不知她跟太后讲了什么,太后不但没恼她,最后还将那对羊脂玉如意赏给了她。并下旨今后谁也不许再嚼戚淑媛的舌头!”
悦妃听了气得一拳扣在桌子上,恨恨说道:“狐狸精!”
与此同时太后殿中,姣宝媛拿着那枚玉坠给太后看。
上面赫然刻着“蝶恋心”三个字。
姣宝媛幽幽说道:“听说陈颜心入宫前就风流得很,如果侄儿猜的没错,这‘心’字应该是慧修容的名字,而那‘蝶’字想必就大有来历了!以前表哥处处护着她,如今表哥心思都在戚蕙身上,此时正是扳倒陈颜心的好时机!”
太后:“她早已不是威胁,你确定还要为此大费周章么?”
姣宝媛:“值得!侄儿不但要报那诬陷之仇,而且此番还是侄儿再得皇上之心的机会!恳请姑母助侄儿一臂之力”
太后点点头:“好吧!尚司局女官是哀家的人,她在宫中势力遍布,哀家就派她帮你吧!”
姣宝媛笑了:“姑母,不出五日侄儿必定东山再起!”
九月二十一,戚淑媛的生辰庆宴取消了。据说是戚淑媛再三恳切拜求皇上,皇上才允的。
这一举,戚淑媛“狐媚惑主”,“恃宠而骄”的说法也不攻自破,甚至太后还亲自写了“惠恭温良”几个大字为生辰礼赐予戚淑媛。
太后提字!这可是后宫妃嫔都未曾得到过的殊荣。后宫的女人们本想在九月二十一这天看戚淑媛的笑话,没想到笑话没看到反而还让她露了脸。
瑶光殿的小康子想着自己的主子毓贵嫔还在慈和宫受苦,气不过不免说了几句抱怨戚淑媛的话。
很快传到宣煜耳中,宣煜下旨:“既然他对毓贵嫔如此衷心,就去慈和宫找他主子去吧!”
小康子是毓贵嫔喜欢的奴才,素来在皇上面前得脸,没想到因为抱怨了戚淑媛几句竟被赶出宫外,此事一出,再没有谁敢说戚淑媛一句不是。
这晚宣煜照例留在戚淑媛的披霞殿,夜半外殿却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是慧修容的侍女在外面哭喊:“万岁爷救命!奴婢是怡心殿的媚娆啊!我家小主遭人陷害,太后赐了三尺白绫要修容小主自行了断,求皇上救命啊!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