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喂,我要你左转,你怎么停下来了?”内魔机停止运转,坦克内安静下来,阿莱风也不必再拿着喇叭喊话了,“这么紧急的情况,闹情绪在吗?你小孩子吗!”
“才不是为了闹别扭停车的啊!”虽然没有完全恢复记忆,但根据脑海里的知识和上次大规模的记忆追溯,虞游子已经可以确定自己活过的岁月不是可以用时间来计算的了,因此决定不跟小姑娘家一般见识,“你自己用观察镜看看见面吧。”
停车的确有碰到死路的可能性,但之前看时明明是个很畅通的十字路口来着啊,阿莱风这么想着拔过炮手观察镜往外望去——只见前方大概百来步远的十字路口中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男人,他穿着笔挺的白色长衫,柔顺的褐发在脑后扎了一个小马尾,放大倍率,可以看清他轮廓分明坚毅又不失俊气的长相,但眼神却带着成熟与威严,嘴角低垂紧抿,感觉是个发号施令说一不二难以亲近的统治阶层人物。
“什么人?”看发色就知道不是风之民,逃亡的路上突然冒出一个希克兰人,怎么想怎么诡异,令阿莱风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
“阿萨伯格。”
“谁?”
“希克兰帝国七皇子,外交大臣。”
“什么!那你还停车!还不快跑!”
“敢只身挡在坦克前面,又是一国皇子……你觉得他是傻的?”
阿莱风想想觉得十分有道理,一国的皇子即使是七皇子也不可能没有一点护卫的出现在战场之上,还十分准确无误的挡在一辆脱离指挥单独行动的坦克前面,那么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知道自己两姐妹就在这车里,通过恩多明戈的话自己算是认知到了自己两姐妹的真实价值,即使脱下了祭祀袍换上了军装,但依然不可能是战场上一名普通的将士。那么能准确掌握自己行踪,并出现在面前的皇子就不可能是傻的……那反过来思考,岂不是说出这样话来的自己是傻的了?
“喂喂,他真是皇子?你确定没认错人……你要去哪里?”
虞游子解开安全带,从阿莱悠身上跨过拉开出入口装甲盖板:“就是他抓我来的,怎么可能认错呢,我下去跟皇子殿下交流交流,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冲着你们来的……乖乖呆在这里别发出声音……手枪给我防身。”
说完就钻出了坦克。阿莱风想开口叫住他,却看到了出入口外面的亮光,让她放弃了这个打算,还是不要发出什么声音,万一真被听见了,那没事也要变成有事了。
瓦咕那沽人的建筑风格偏向弧面,到目前未知虞游子没有见到过一栋完全四四方方的建筑,例如现在的这条街道两旁的建筑,灰色不加粉饰的水泥墙壁带着弧面突出来凹进去,与其说是在模仿树干,不如说是蘑菇主干,因为建筑都不高,而且还都是发了霉的蘑菇,建筑上满满全都是各种绿色植物。
虞游子一下坦克没走两步隔着百来米就用帕西语大声叫道:“哟!皇子殿下也迷路了吗?这城市可真大,我完全找不到回前面战线的路了!”
阿萨伯格招招手让斯恩露普快点过去,同时大声道:“我的问题解决的怎么样了?没好的话就可以再多留两天,即使战斗结束了,部队还是要在这里逗留几天的。”有足够的时间让你研究希克兰武器装备。
虞游子脚上加快两步,从外衫口袋里掏出那本在游乐园里就习惯揣着了的小笔记本,晃了晃,道:“已经写好了,有这么多,一共两个方案以及将这两个方案合起来后形成的第三个方案……”这就是早上他被从迪里指挥部沙盘旁边赶开之后写好的。
“哦,我看看……”
“你应该懂帕西文字吧,我全用帕西文字写的。”
“自然是懂,但我会让我的班子仔细研究分析的……”阿萨伯格接过斯恩露普递过来的小本子,随手翻看,似乎不经意的说道,“话说,你既然会克兰语为什么不干脆用克兰语写呢?”
“听得懂,但不会写。还是帕西文更顺手,我怕用克兰语写会词不达意。”虞游子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有计较——不愧是七皇子,恐怕自己这边没有什么秘密了,但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怎么样走漏出去的呢……
“唔,很详细,确实有一些我们没有想到的地方,看样子一时半会是无法看完的了。”阿萨伯格合上本子,一指身旁十字路口转角上的一家店,道,“这是瓦莉城里有名的一家茶屋,连晨暮之国风格的茶都有,店家虽然跑了,但我自己带来了一套,要不要进去坐坐?”
还能说什么呢,虞游子微微一笑表示客随主便。
阿萨伯格领着斯恩露普往绿意盎然的茶屋走去,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道:“啊,要知道我们希克兰人不时兴喝‘茶’,对我来说冲泡的就好,那么复杂的工序弄出来都不够一口吃的,但瓦咕那沽人十分喜欢甚至可以说是嗜好这种喝法……‘吃茶’的方法据说是从天牧帝国传到瓦咕那沽这边,然后再由瓦咕那沽人传到英雄国去的,所以,要不要请你坦克上的两位下来一起喝一杯呢,她们肯定会喜欢的。”
虞游子不答反问道:“格利夫和肖弥萨还好吧,分开后就没再见到他们两了。”
阿萨伯格回身一笑:“他们两很好,格利夫受了点伤,但有肖弥萨陪着他应该很满意。”
“之前我在香阁瓦屋植物大卖场里看到一大帮子翠风军接应的人……但后来的这些人都不见了,我想应该都是皇子殿下的手笔吧。”
“正是,要是让那一群上位等级人物都呆在哪里我也不太好办啊。”
“原来都是上位的呀,那确实不是迪里能处理的了的。”
“那么我们也别再兜圈子了吧……你是我请来帮我出主意的,不是伊凡娜那群翠风军叫来的帮手,是自己主动交出风之祭祀还是要我自己动手?”
虞游子摸了摸脖子:“皇子殿下还没到上位吧。”
“这么多年也没长进,上位确实是一道坎。”
“皇子是俗事缠身,没有时间久呆通天塔也是情有可原。”
“不,我只是绝对等级并不是我所追求的终极力量罢了。”
“哦?让我想想……风之祭司,殿下是在追寻‘神’?那个难题与其说是封印兽,但明显不是80级那一层次的事物了,资料上数据明显碾压重型坦克之物,殿下想弑神?”
“聪明,不愧是普鲁恩斯挑中的管理人。”
“哦?只是普鲁恩斯吗……”
“呵呵,我们都知道,我们谈的是哪位‘人’。”
“确实,他的技能‘场景’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的能力,已经无法进行定级了,只要是人无论驾驶坦克还是铠甲战士就别想打败他……这就是殿下追寻的终极力量?”
“你不好奇人之上的存在吗?‘神之所以神圣,在于我们凡人的圣事……’。”
“‘心怀敬畏,自闻天籁。’你们希克兰帝国国教所宣扬的教义吗。”虞游子心中想着——其实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想不到阁下对我们‘天籁教’也有所涉猎……你觉得‘神’需要凡人的行事才能显现其意志吗?我觉得应该存在一种终极力量,高于世俗的意象世界,我们不应该以此为目标进行探究吗?”
“我明白,我明白,你知道卡苏达城奈苏斯湖那一片南来北往的人多……我就听个旅人提起过:‘神’到底是否真实存在,还只是人脑里的一个幻想?”
“哈,怀疑论者,也就亚伦拜拉玛那边风气开放,什么话都敢在大街上乱说,换了我们这边虽然不至于送宗教裁判所,但遭人排斥在所难免……瓦咕那沽人也很讲这套的,你可以不信他们的自然信仰,但绝对不能说神不存在。”
“那是自然的,要不然也不会对风之祭司如此看重了。那么以殿下的看法,‘神’是自然存在的,高于凡世但却通过手段进行了解认知。”
“是的,我相信有这么一种终极力量的存在,你看这个世界……”阿萨伯格张开手画了一个圈,“如果从土地里挖出一辆坦克来,我们自然不会认为其是跟石头、泥巴、矿物一样自然形成的,肯定存在一个设计者……而这个世界呢,如此精巧复杂,你不认为是有这么一个设计者存在吗?”
虞游子点点头道:“那么皇子殿下追求的这个‘终极力量’就是这个设计者手上使用的工具吧……”
“其实这是一个学派的思想,他们也称其为‘绝对力量’。”
“坦克上怎么也能找出设计铭牌,某些铁板甚至螺钉上也会有出厂刻印……那么这个世界有什么是那个‘设计者’留下的制作者记号呢?”
阿萨伯格手搭凉棚抬头望向接近正午的太阳:“时间过去太久了,已经没人记得作者的签名了呢?”
虞游子眼睛猛地睁大:“你的意思是……”
“四大天灾知道吧,其中周期最长的一个就是天上的这个了,没有文献的确很难相信。”
“童话传说里我看到过,四大天灾之一——日食:太阳消失,整个世界陷入永夜,黑暗与寒冷,暴乱和饥荒。”
“我也是最近几年接手外交大臣工作之后才查看到这些资料的。”主要是因为跟浮空大陆那边进行工程技术交流的需要,希克兰帝国跟那块大陆上几个国家都有建交,他们那边是研究日食现象的主要力量,因为日食对他们大陆的影响最严重,可以称得上是末日级事件中的末日级,当然这些事情阿萨伯格是不会跟虞游子一一细说的。
“你的意思是——太阳其实是设计者也就是‘神’的‘签名’?”
“是的,你真该去找个好学院……普通人中或许很难接触到,但在学界这个早已是公开的事情了——我们的太阳其实是一个神造物,可以称之为神器。”
原来如此,那么其在一个完全不符合星球宇宙体系物理法则的宇宙里却有则如此规律的运行轨迹也就好解释了,真是一个神奇的宇宙啊,虞游子对这个世界越来越感兴趣了,果然万年的历史不是白过的,本土居民已经对他们的世界有了充足的认知了,自己还是书读少了,确实该去找一个学院上上……
记得仙若菈说过她在英雄国的学院留学来着,桑弗烈也给自己讲起过一个导师来着,还有《世界魔法观察者报》的主办方学术之都很有意思的感觉,希克兰帝国军校光听名字就很厉害的样子,解决完仙若菈的封印兽问题后好好找个学院呆呆看吧。
站在茶屋玻璃门外讲了半天话,阿萨伯格再次邀请道:“说了这么多,不喝点什么吗?阳季了都坦克里那么热,应该请小姐们出来解解渴吧,我有准备冰块。”
“如果我不能解决面前这么一个局面,那么我给你的写的那个本子,皇子殿下还会认真看吗?”
阿萨伯格大大方方道:“当然会,我依然会让我的幕僚团队仔细研究的……只不过我个人不会再过目这本原文了。”
“那么就把这当做对我最后的考验吧!”
“说出你的要求。”
“风之祭司归我。”
“成交。”阿萨伯格推开茶屋的玻璃门,“如果你以为靠谈话拖延这么久时间,把伊凡娜拖延过来就可以完成考验那就太令人失望了……结果还是要劳驾小姐你呢。”
他后面一句话是对着茶屋里说的,一个穿着华丽黑底红蕾丝边低胸露背长裙的女子走了出来,她有着一头艳丽的如同暗金般的栗发,裙子看起来十分繁复但面料全十分轻薄,整体是靠内里缝着的铁丝骨架支撑着的。她戴着依叶妮那种宽檐垂面纱大礼帽,遮住了容貌,帽子的配色依然是主黑配红,就像他们希克兰军服、国旗一样——黑底红边的。
“殿下你知道,无论什么我都愿意为你做的……”长裙女子挽住阿萨伯格,把他的胳膊整个搂进自己的胸前沟壑里,克兰话讲得十分娇嫩魅人。
就在这时,众人眼前一花,一个戴着同样风格却款式颜色不同的宽檐帽,身穿没有系上的纯白色风衣露出里面褶皱鹅黄长裙的女子,出现在了十字路北边的路口,用一口带着奇妙口音的克兰话道:“在谈什么呢?要不说给我听听?”
来者正是伊凡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