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故漫谈之细柳营
白发千丝万里横,
幽灯铁壁念秋声。
将军空有含冤恨,
谁记当年细柳营。
细柳,是个地名。在今陕西省咸阳市西南,渭河北岸,有细柳仓,即汉朝周亚夫屯军之处。
故事的主人公就是周亚夫。周亚夫是江苏沛县人,他在做河内郡守时,让当时的相面名家许负给相面。咱们在前文中说过,许负是一个女相面家,因为相面很准,被汉高祖封为雌亭侯,她曾经为邓通相过面。
许负仔细看过周亚夫的面相之后就说道:三年之后,你将获得世袭的侯爵之位,再经过八年,你会位极人臣成为当朝宰相,但是你的结局不是太好,再经过九年,会被饿死。
周亚夫虽然对许负闻名已久,却是并不相信她说的话。周亚夫说道:父亲的侯爵之位已经被哥哥世袭,就算他将来没了,也会传给他的儿子,根本就轮不到我。再说了,如果我真的能成为宰相,那个时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又怎么会被饿死呢?
许负说道: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我只是根据你的面相来做出的判断。你的唇边有一条纵纹线一直到了嘴里,这叫纵纹入口,是饿死之相。
果然在三年之后,周亚夫的哥哥周胜之因为犯了杀人罪,被剥夺了侯爵之位。因为他的父亲周勃曾经为汉朝立下了赫赫战功,汉文帝不想为此就取消了周家的爵位,于是就下令在周勃的子孙当中,推举出一个贤明的人来继承,大家一致推举了周亚夫,所以他被封为侯。
屯兵细柳的故事,发生在公元前158年,也就是周亚夫还在做河内郡守的时候。因为匈奴族的单于受到了别人的挑拨,对汉朝发动了战争,侵犯边境,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汉文帝就派出三员大将前去征讨,同时为了保证京城的安全,又派出三路兵马在京城周围驻扎护卫。
这三路兵马是:汉室宗亲刘礼驻扎在灞上,祝兹侯徐厉驻扎在棘门,周亚夫驻扎在细柳。
汉文帝是一位很有作为的皇帝,他勤政爱民,就想着去犒劳犒劳这些兵士。于是就亲自带着慰问品到三个军营去。
在灞上和棘门,守卫的官兵一看是皇上来了,赶紧放行,皇家卫队长驱直入。两位主将闻讯之后都是慌慌张张的跑出来跪地迎接。走的时候更是恭恭敬敬的率领全军送到大营之外。
等先行部队来到周亚夫守卫的细柳营后,情况可就不一样了。守卫的官兵是戒备森严,刀出鞘,弓上弦。他们立刻拦住说:没有周将军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就是皇上来了也不例外。
没有办法,那就等着吧,等到汉文帝来了之后,使者拿着他的符节去到军营中,周亚夫才下令开门迎接。他的卫兵还告诫皇家卫队说,周将军的命令,在大营之中不得超速行驶。皇家卫队于是放慢了马速,直到来到了中军帐之前,周亚夫才出来迎接,他全副武装坐在马上,手中拿着兵器。
周亚夫面对着皇上也不下马跪拜,只是拱手施礼说道:臣甲胄在身,不方便跪拜,请允许臣行军中之礼。
汉文帝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他点点头。欠身扶着车前的横木,向军士们点头致意: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啦。
在回去的路上,汉文帝向周围的人夸赞周亚夫:你们看到没有,这才是真将军。前面的那两位简直就是在儿戏,像他们那样不设防,匈奴军队打过来了,就会轻易而举的攻破,他们也只怕要做俘虏了。只有像周将军一样,才能做到滴水不漏。
一个月之后,匈奴兵撤了,警报解除,汉文帝就升了周亚夫的官儿,让他负责京城的守卫。
后来汉文帝弥留之际,嘱咐太子说,周亚夫是一个可用之才,如果到了危急的时候可以重用他。
太子就是以后的汉景帝,在汉景帝三年,吴王刘濞联合其他的几个王爷发动了叛乱,就是历史上的七王之乱。他们打的旗号是:诛晁错,清君侧。
汉景帝于是拜周亚夫为太尉,让他领兵去平乱。周亚夫这个时候的军事才能就显现出来了。当时叛军正在围攻梁国,梁国是梁孝王刘武在河南商丘一带的封国。周亚夫就对汉景帝说:现在叛军的战斗力很强,如果正面去围攻,去救梁国的话恐怕不能取胜,我的主意是绕到他们的后方去,出奇兵,打他个措手不及。
汉景帝就同意了他的计划,周亚夫就带领部队绕道,一直绕到了山东巨野。梁王被叛军猛攻,顶不住了,于是就向周亚夫求救,周亚夫不为所动。梁王只好写信给皇上,汉景帝就下令让周亚夫增援,周亚夫也没有答应,暗地里却派兵截取了叛军的粮道,抢夺了许多的粮草。
叛军于是就放弃了梁国,前来围攻周亚夫。他们声势浩大地攻打东南方,周亚夫却让重兵集结在西北方。叛军果然是一个声东击西的计策,他们的目的正是攻打西北,两军在那里展开了决战。
因为叛军没了粮草,都饿着肚子,所以无心恋战。军心不稳难保不失败,三个月之后,周亚夫就平定了叛军。但是他也和梁王结下了梁子。
汉景帝任命周亚夫为丞相,一开始对他还是挺器重的。但是周亚夫这个人的性格有些倔强,不会绕弯子,也不会动心眼儿,有啥说啥,性格挺直爽。再加上梁王经常说他的坏话,所以慢慢的汉景帝对周亚夫开始疏远了。
周亚夫也明白自己不招人待见了,于是就上书辞官。汉景帝就同意了。
后来汉景帝又想起了他,想看看过了这么长时间,不知他的脾气性格改了没有。于是就在一次宴会上把他叫来,故意的在他的面前不放筷子。周亚夫很是生气,就向管事的要筷子,而且后来很生气的就走了。皇上就说:这样的人还怎么能重用呢!
后来他的儿子见他年纪大了,就偷偷的买了五百件皇家所用陪葬的盾牌和铠甲,但是没有给搬运的工人们工钱,引起了民愤,把他给告了,说他要谋反。
汉景帝于是就让来廷尉审讯此案,廷尉就是最高的司法官,掌管着刑狱。周亚夫就辩解说,这些只是陪葬品。
廷尉就说,即便是陪葬品,也说明你活着的时候即使不造反,到了地下之后也要造反。
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周亚夫气的当时就要自杀,被他妻子拦住了。
大牢之中,一盏昏暗的油灯下,周亚夫面对冰冷的墙壁,手抚满头白发,心潮起伏不定:想我周亚夫,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却落得如此下场,真是老天不开眼啊!
为证明自己的清白,他决定采取绝食的政策,饿了五天五夜,结果吐血而死。
周亚夫可以说是死得很冤,司马迁在写《史记》的时候评价说:周亚夫因为就是性格耿直,对皇上不够尊重,所以才招来如此的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