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这座古老而又年轻的城市被深秋的一场夜雨洗的格外清晰,清晨的寒意无法阻挡人们奔波忙碌的脚步。汽笛声早早打破了深夜残留的最后一丝宁静……
大王一如既往的起床洗漱。简单吃几口早餐就大步跨出门,热车。开始他一天忙碌的工作。
大型物流车只有晚上才能进入兰州,而大王必须赶早从货运集散中心排队,把从外地发过来的货物装车送到市区内各个销售网点,这是他多年以来赖以生存的营生。
大王是个身材魁梧,性情豪爽的人。除了一身好力气外就数开车了,他能把3.8米的大货车可以说玩得团团转。在货车帮里算得上是师傅了。
他一边开车进入货运集散中心,一边还不忘在微信群里发一两个信息,呼喊一下还在熟睡中的其他兄弟们……
东岗货场的路灯亮的刺眼,没人会在意这里面每天到底能进出多少车辆多少吨货物,政府也每年都喊着要取缔,解决城市之堵打开兰州东大门,可谁也不知道把他们到底往哪里安置才最合适。
大王必须要赶交警上班之前把这最重最高的一车货抢送到市区内的批发市场。万一被交警拦住,这一天就算白跑了,所有货车帮的司机们都是一样的。
大王是个容易知足的人,虽然和弟兄们一起时除了一个劲抽烟外也爱吹一阵小牛,定定自己的小目标聊聊自己的小梦想,但每当握住方向盘时他什么都不会多想了,心里只装着自己的老婆孩子。
他忙完一天的货运后还得赶着点儿去接孩子放学,因为学校距离住处比较远,且学校周边交通拥挤环境复杂,只有每天接送才放心。等他把两个孩子接回来时,媳妇的饭菜已从厨房端了出来。大王觉得这就是他的幸福,善解人意的媳妇,可爱的孩子,温馨的家。这就是他每天起早贪黑的动力。
东岗镇的夜难得的寂静,除了几声火车的长鸣外再没有其他声响。大桥墩下横七竖八停放着二三十辆大小不一的货车,仿佛耕作了一天的老牛,累瘫在那里。
大王躺在被窝里抽烟,媳妇跟他唠叨着白天工作上琐碎的事情。风把阳台上挂的晾衣架吹得左右摇摆着,咯吱咯吱作响。媳妇有点害怕,紧紧的挤在了他的身边。他摁灭了烟头,嘴里骂了一句:“害怕个锤子么,要降温了,到生火的时候了。”
说完摘掉他那副度数很高的眼镜一把把媳妇拦进怀里开始亲热……
深秋的滨河路绚烂如画,金黄的树叶子装扮了整座城市。
小李哥开着他的小货车往西固跑去,收音机里还唱着《李白》,他不时的拿手机拍着沿途风景分享到微信群里,也不管别人烦不烦,反正他觉得美就一定要分享。这就是小李哥的性格。显然他今天的心情不错。
从东到西再从西向东每天要跑好几趟,就是这些货车帮交织成了这座城市的物流网。来来回回运送着各种货物,食品,家具,电器,建材……,而每一种都是和人们生活息息相关的。
小李哥翻看着手机的聊天记录,时刻关注别人的动态,其实他是个内心孤单的人,虽然他知道开车看手机是个坏习惯。
小李哥在货车帮算是个新人,也才两三年时间。以前的他干着一份还算体面的工作,可结婚后越来越觉得工资不够花了,和师傅沟通了一下就入了这一行。其实他的师傅就是大王。
小李哥闲下来的时候就喜欢听听秦腔,这一点是遗传了父亲的。他觉得秦腔就是关于老家和童年的记忆,也是关于父亲。小李哥最近特别想念他的父亲,父亲去世还不到一百天。小李哥平时表现不出任何哀伤之情,因为他明白自己现在就是父亲,所有的人都指望他了,他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只有无休止的思念淹没整个失眠的长夜时,他才会哀怨的叹息,尽量宣泄内心的悲伤。
小李哥的父亲是个体面人,也热心于乡亲们的事,所以结下了很好的人缘。在他最后的那一段日子里,乡亲们几乎隔三差五去看望,这让老人家在最后离世时又多了几分难舍。他一直抓着小李哥的手想要说什么却又几近哽咽,直到最后一滴泪珠从深陷的眼眶中滑落……
在父亲的丧事上,大王和其他几个同学都去了。他把父亲安葬以后就匆匆回城开始了他货车邦的生活。
在兰州像大王和小李哥师徒一样靠跑货运为生的人少说也得有几千个。这些人基本都是来自周边市县的农村,自营一辆货运车,依靠物流集散地或者建材市场揽活赚取运费来养家糊口,这就是“货车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