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的清晨总是美好的,第一缕阳光穿破黑夜,来的静悄悄的。
方源总是能在第一时间醒来,心中的苦闷让他时刻都觉得神经紧绷,极易苏醒。每日到那棵大树处练习游树干已经成了他必做之事,只是冰凝却不愿意再带着他御剑而去了。他只能从山道跑到那里,如此一来,凌幻虚步却是越发精进了。
其实,冰凝那天在这大树干上游走看似轻松,实则也是废了不少心血的。万钧的弟子中,除了这方源刚入门,其他的少都有十几年了。
这冰凝从小便在石栈峰上,所以只有十六七岁,加上又修了武欲心经,看起来有些青嫩。方源听他们说起过,这里面的修道者,除了极个别的天才以外大多数的年龄都是他难以想象的。
武欲心经是一门非常重要的心法,如果武欲心经修不好,别说一些高深的法决就连御剑飞行都是一个难事。
李玄东和冰凝能够驱动法宝飞行,是因为他们的武欲心经到了第三重。
但是想要以身为引,降下天威却是有些难度的。这武欲有不少的绝世功法,古老的像是来至洪荒的猛兽。天威难测,当年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修道士便是想着强行突破天之界线而被五雷轰顶。
方源想到这些,有些微妙的恐惧产生,连凌幻仙姑都告诫切莫逆天而行,恐遭天威惩怒或永堕魔道。说千道万,便是得脚踏实地。内修内息,扎实好根基。外练体格,身轻且体健。
这棵大树的作用却是能让方源的身形更加敏捷,以往在树林间运用凌幻虚步也是有所依托的,至少有许多的树枝可以借力。而这棵光溜溜的大树,根本无处借力。除非一口气能够直接游到树冠处,不然内息耗尽,就只得摔下来。
冰凝的武欲心经已经是第三重了,内息自然能够源源不断。对于游树或者驾驭法宝之类的消耗,简直就是绰绰有余。而方源的武欲心经才刚刚入门,自然是稍有消耗便偃旗息鼓。神风六式只能发出一招,便筋疲力竭,这就是内息的不足。
现在,他得顺着这棵大树不断地练习身形的灵敏度。一天天的能够高出些许,便是在一点点的进步。
这日,他在房中发呆。又想到了《沧澜仙曲》的曲谱,便翻出来看了看,那些歪歪斜斜的字符很是有些像某种符文。
他抓着曲谱的棱角用力抖,看能不能抖出一些什么其他的法决,却是什么都没有抖出来。他拓印了第一篇,拿去找了那个精通音律的三师兄张立凡。
张立凡看了后,不感兴趣,说就是一普通的乐谱。倒是对方源那支玉萧赞不绝口,说这支玉箫怕是普天之下最负盛名的能工巧匠都难以做出此萧。张立凡还小声地问了方源,能否把玉箫卖与自己?
玉箫可是仙家之物怎能转与他人?方源自是婉言拒绝,说是家里留下的唯一东西了。张立凡虽然向往的紧,但是人家父母遗物岂能强求?
不过,他还是教了方源入门的音律。用这支玉箫吹出,真是曲音婉转,铿锵有力,引得四周虫鸣俱静,万物陶醉。
张立凡赞不绝口:“小师弟,你这支玉箫配上这篇曲谱真如九天仙曲,甚是赏心悦耳。”
方源也大惊这玉箫的声音,当真悠扬动听,如空谷妙音。
正说话间,冰凝冲了进来高声道:“三师兄,方才的曲目甚是好听,再吹一曲如何?”
张立凡顿时诧异:“小师妹,素来就你最是损我五音不全,连宫商角徵羽都分不清,如何又喜适才曲目?”
冰凝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娇嗔道:“三师兄,你就再吹一曲给师妹听吗?”眼睛微微露出一丝可怜,看得方源好似犯罪一般。
张立凡当然受不了冰凝撒娇,便指了指方源道:“适才是方师弟所吹奏的,你去求他吧。”
冰凝的眸子瞬间一转盯着方源,有些难以置信这个看上去呆呆的师弟会吹出如此妙音,便道:“方师弟,看不出你还有这手?”
冰凝是见过那支玉箫的,但是因张立凡所吹奏的那些曲目甚是听不懂便也讨厌起音律,自然也不会喜欢乐器,就没有多问。适才她正在苦闷如何进修武欲心经,却听到一曲曼妙之音,心情瞬间舒畅,就寻思着想再听一次。不想却不是三师兄张立凡,而是这个不出众的小师弟。
方源如何能抵抗她的要求。被她看得脸都有些微微发红说道:“师姐,你要听,我再吹一次就是。”
冰凝高兴地拍了拍他的头,贝齿一露,笑道:“还是小师弟懂事。”
方源被她一拍,心中莫名欣喜便拿起玉箫放到嘴边吹了起来。不想一曲未了,这万钧气冲冲地闯了进来。吓得方源戛然而止,听曲的人也觉得轰的一声被拽回了现实。
清醒一看,万钧板着张脸,上面还有微微的怒意。吓得三人恭敬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万钧哼了一声,冷笑道:“我还以为我石栈峰有只百灵鸟,没想到居然是你们三个。更没想到这个方源竟然如此精通音律,好个绝妙之曲。”
方源一时脸红,低下头不语。张立凡和冰凝也低着头,等着挨罚。
万钧见他们不言语,心中又多了股无名的怒火。特别是想到几人不专心修道,来整这些不利于修道的风雅之事。而对于自己的问话,装的跟哑巴似的,便又冷笑道:“立凡,我虽只告诫了玄东不让他教方源鸟兽花虫,可你居然还教他音律?”
方源一听,连忙说道:“师父,是弟子要求三师兄传授的。”
万钧冷哼一声:“你倒是讲义气。”
方源默然不语。
万钧虽有些严厉,但是也不至于去责打门徒,看着张立凡说道:“你们既然这么喜欢听音律,我让你们听个够。立凡,你给我去禁闭到晚上。”
张立凡知万钧一向说一不二,并无异议就出门而去。
剩下二人在原地不动,心中还有些微微的惶恐。一时听到万钧道:“你们喜欢听,好,我成全你们。冰凝,你于师伯所在的回川峰有处瀑布,那个气势叫一个磅礴,相信你们会喜欢的。”
冰凝心中暗喜,还好不是什么厉害的惩罚。正在高兴间,万钧又加了一句:“当然,山道间的虫鸣也应该是动听的,你们就沿着石阶去吧。”
冰凝这下暗暗叫苦了,如果御剑而去,自然是简单的。但是,如果是沿着山道而行,那就苦不堪言了。二人如何敢有话语?只得唯唯答应,自认倒霉了。
二人奔在山道上,冰凝自从能够驱动飞剑后如何这么长途跋涉过?行了半日,便香汗淋漓,娇喘细细。可方源的内修是远不如她的,这下一步一步的在台阶上下自然是大耗体力。每走几步就气喘吁吁,上下不接,远远落后于冰凝。
冰凝察觉方源难以跟上,就倒了回来嗔道:“怎么不快一点?”
方源只觉浑身闷热难耐,四肢绵软无力,每走一步就喘气不停。以往丛林穿梭,并不感觉疲劳,应该是蹦跳有度。而冰凝就是因蹦蹦跳跳,看上去便很是自在。冰凝也是拿他没办法,本来也是,内修不足,只得连拖带拽地拉着方源前行。
方源被她拉着手,脸上没来由的有些红,心中倒是多了一些底气走起来也不那么累了。行至山脚,又转到另一山峰。抬头一看,畏涂巉岩,奇峰怪石。
还好不用爬到顶峰,却只到山脚之上。再往下去,便是外门弟子所在。二人尚未看到万钧所说的瀑布,便听到那种水击石声,如雷贯耳。
峰回路转,眼前豁然开朗,只见水流湍急,青松苍翠,鸟语虫鸣不绝。此处灵气也甚是氤氲,吸之爽朗。
壁岩上,水流倾注而下击起万千水花。冰凝高兴地大叫,这个地方也太过优美了吧?这也算是万钧的失策,他不知道在有些人看来这个乱糟糟的水声其实是可以很优美的。当然,他也算惩罚了这两人,至少山道不好行。
冰凝整日压抑在石栈峰上,可以说是毫无乐趣。她从小便被万钧带到峰上,整日就是修这练那,哪有什么机会看到这种美景。欢呼雀跃的跑到瀑布下,也不管水花淋湿她的衣裙。
方源在身后大声喊:“师姐,慢点小心脚滑。”
冰凝此刻正心下欢喜,哪能听他话语,便一个劲的在浅水处戏水。方源见她天真烂漫,突然就有股呆意,要是长久这样也是好的。
正在遐想间,冰凝手里捧着一抔水便袭来。方源被击个正着,心下玩心大起,赶着要追打冰凝。不期这河石光滑过甚,差点跌到水中。正心有余悸,这冰凝从背后一推,直直摔入水中。
冰凝作恶成功,咯咯大笑,方源心中大叫不好,那篇师兄注解的曲谱第一页怕是在劫难逃。连忙跳出水面,全身湿哒哒的,一摸怀中,已经不见。
转头看向中水,此刻阳光直射,水中之字居然明朗起来。他复又跳到水中,捞起一看,并无变化,难道是错觉?冰凝自顾自的玩水,哪能知道他想些什么。
方源感觉自己不会看错,便把那张纸再次侵入水中,一看顺着视线果然又有一些字出现。不等方源细看,冰凝又作弄起他来。
可怜那张纸,被水泡的再难辨认,方源也只得作罢。
晚间回到石栈峰,万钧见他们衣裳半湿,头发松散脸上汗渍未干,看上去有些狼狈。又想到两人都不大,有些动容。嘴上却是不饶人的又说了一通,告知他们要好好悟道。
回到房间,方源便抄录了一份《沧澜仙曲》曲谱里面的字符。第二日日上三竿,方源就悄悄溜回住所。把一张纸扔到装满水的脸盆里,顺着阳光一看,果然又有文字出现,这次看得清楚却是“沧澜玄经”几个大字。
他心中一惊,拿出纸来还是那些难以辨认的奇怪字符。他心中大惊,何为沧澜玄经?而且,自己不是在修武欲心经吗?那么这个玄经又是什么?
他一张一张放到水中看了个大概,其中写道:“此乃深奥经法,玄术是也?吾难入天界,又在人间待了几千余载。近日方才察觉仙气将尽,无暇寻觅刀剑。故留书信一封,请命缘人。今汝看得此心法,便知非是有幸,也得是有奇遇。今你巧破天机,吾自是欢喜。沧澜玄经乃无上道法,恐难悟透玄机,故只留三层,万望惜之顾之。玄经不比他经,切记欲速,易走火入魔。谨之慎之。凌幻。”
方源一见,又是凌幻仙姑。便好好记了口诀,毁掉了那些抄录之纸。
这玄经果真比心经更加复杂,心经至少入门较易,玄经便是摸不到门路。这让方源一筹莫展,也只得藏好,慢慢摸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