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说道,徐望月自缢后了了下葬,只留下一块手帕和一句:定要这世上所有负心的男子不得善终。
而林辅被父林展摄所迫,终须见不得楚儿。回到家中暗暗发誓,定要努力习武将来有一身本领找到楚儿,乎其一身周全。而林展摄得到消息,张天雷命人寻当晚的林辅,想是怕事情败露。
这日张府管家上前来报:当晚那个小子正式城西保盛镖局镖师林展摄之子林辅。张天雷听后若有所思,不一会儿便道:钟士启拿了钱财自是不会生事,何况平日里胆小怕事。那钟士启之子还小,话不足以信。但这林展摄武艺了得,虽只为一镖师,但为人正直,此事依管家之见。说罢看了眼管家。管家作揖回道:若是有法将林展摄一家逐出城去,便是上上之策。张天雷点了点头便吩咐道:带上银两,管家你亲自前去。怎么说你应该明白。管家应了。
林展摄终究还是应了,收下了银两,投奔京城亲戚去了。只和林辅说京城亲戚那里有新的安排,更利于林辅以后的习武之路。走时林辅虽有不舍,但是又不知楚儿身在何处。也罢,待到京城出头之日,再来寻找。于是伤心不舍的上了马车。
再说这钟士启,伤心不过几日,便拿着银两和三两好友又去了赌场。赌得眼红便是输的精光,又欠下了一屁股赌债,这才消停。最为要好的不过是一起赌钱靠在城隍庙卖糖人为生的光棍蒋松尧。此人非赌即嫖,最好喝花酒。有点钱不是赌钱便是去那青楼。
这一日一早蒋松尧从城里的青楼丽春院出来,顿时觉得内急,便来到了丽春院的后门准备小解,只见后门口站着一个年过半百的男生领着一破瓜年华的女子。蒋松尧觉得事有蹊跷,便躲在一旁偷看。只见后门嘎吱一声打开,现实出来四个壮士两两一边站着,气势很是压人。再一看先是出来一女子,看装扮穿着花信年华,这女子先是低头伸手扶着一个半老徐娘的女人出来。蒋松尧虽不常来但也见过,这正是立春院的老鸨子朱妈妈。扶着的女子便是她的贴身丫鬟犹凤儿。
说到这便要说说这丽春院。这云良城最大的两座青楼便是这对门迎客的丽春院和春丽堂。丽春院老鸨子是云良知县朱广权妹妹朱广卿。而春丽堂的老鸨子则是云良知府吏房的近亲。两家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再说这世道官官相护乃是生存之道。再说偌大的云良城只有这两家青楼,生意本就是做不完的。况且这青楼本不是唯一的勾当,掩人耳目罢了。
再说这年过半百的男人见了朱广卿立马作揖道了声朱妈妈好,还未起身,犹凤儿上了前去,对着旁边破瓜年华的女子上下打量一番便问道:老魏头儿,这就是你女儿。老魏头赶紧回道:犹姑娘,这正是我女儿环环。老魏头看了一眼女儿又说道:环环,见过犹姑娘,朱妈妈。这魏环环有些害怕的行了个礼。犹凤儿一脸不屑的走道朱广卿跟前道:妈妈,这姑娘姿色一般。
倒也不是魏环环姿色一般,只是这一身朴素,虽干净利索但总是寒酸些的,再说平日里下地干活,洗衣做饭的难免粗糙了些。朱广卿打远的望了一眼,直说:八十两银子。犹凤儿准备掏出钱袋时老魏头急忙说道:先前与犹姑娘说好的一百两银子,这会儿功夫就少了二十两,这对我这个穷苦人家不是小数目啊朱妈妈。只见犹凤儿将银两往老魏头手里一扔说道:这八十两够你家老婆子看病的了,往后这日子也能好过了不少。不说你女儿姿色一般光这形体皮肤要花费多少精力教养着,你若是找的到更好的人家,你便去好了。
这会儿魏环环赶紧拉着老魏头的手说道:娘看病要紧,快去请个好点的大夫,抓点好药。说着泪不禁落下:女儿以后不能在身旁照料,不过放心,女儿以后有了机会定会去看望爹娘。老魏头无奈的走了。
八十两,八十两…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蒋松尧满嘴的念叨着走了。刚一到街上,边碰见了被打的鼻青脸肿路都走不太稳的钟士启。你这是怎么了?蒋松尧问道。钟士启拉着蒋松尧衣袖面色愁苦,像是要哭了似的说道:蒋兄定要帮我,张家赌庄那伙人让我三天内凑足了债,如是没有便要打断我的腿。蒋松尧见状直摇了摇头,无奈道:钟弟啊。你这是又欠了多少?输完了便不再赌了就是了,偏要问张家借,哎!钟士启还哪里听的了这些,想起了便是害怕,哀求道:二十两,二十两啊蒋兄。蒋松尧听罢直说:我哪有那些个钱,罢了我先送你回家,在想办法。
刚到钟家门口,只见楚儿开门,见此情此景倒也不为奇怪,更是气不打一出来。而这蒋松尧见着楚儿却先是惊叹,再是惊喜,打趣夸赞道:许久未见楚儿,这脸蛋俊俏的比丽春院的姑娘都漂亮。楚儿只让了一下没说话,蒋松尧将钟士启扶了进屋坐在了床上。对着随后进来的楚儿说道:楚儿,去打盆热水,这淤青要热敷才散的快些。楚儿便出了去。
钟士启又疼又气的说道:楚儿这小犊子真是没有良心,自从他母亲去世便没一天好脸子。如今我满身是伤也未见一句关心,他母亲是自缢又不是我杀的,想想我都是一肚子气。蒋松尧听到这番话,心里盘算了一下说道:钟弟,我有一法子不但可以让你还了赌债,还能发笔小财,只是…蒋松尧故欲言又止。钟士启赶忙追问:这时候了,蒋兄有话便直说。蒋松尧便将一早遇见的事告诉了钟士启。钟士启听罢:可这事…蒋兄是何用意?蒋松尧直说:楚儿貌似美人,面若芙蓉,见过的人没有不惊叹的。若是让楚儿袭一身女装,稍加打扮,定是分不出来男女,一百两都是少的。
这一切被躲在门外的楚儿听的一清二楚,更让楚儿绝望的是钟士启居然答应了。不过想着跟如此之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之下,本就让自己彻夜难眠,祸害母亲一事历历在目。目前临终前交代自己要离开钟家,自己且不能也不想去京城寻找生父。
当天晚上钟士启来到楚儿的房间,端来了一些吃的,满脸殷勤的说道:楚儿,我知道你母亲之死你还怪着父亲。可…话还没说完,楚儿冷冷的都没看钟士启一眼的说道:你不配是我父亲,你不是我父亲。钟士启想着楚儿还在怄气,便又转笑为哭,装作一副可怜的样子说道:楚儿,我又在赌庄欠了赌债,怕是再也养活不了你了,赌庄要债的说了,三日不还便要打断我的腿。跟着我你也是没过上一天好日子,但我还是心里为你着想,托人在城里给你找了一个大户人家,送你进去享福。说着钟士启便哭了声出来,偷偷的瞧着楚儿,楚儿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去,要怎么做你说便是了。钟士启万万没想到楚儿如此干脆利索。
钟士启让楚儿在屋里等着,就回了自己的屋子。蒋松尧上前问道:如何?钟士启笑道:楚儿应了。蒋松尧甚是开心,交代着要钟士启准备着要穿的衣服并让楚儿打扮梳妆的事。自己便速去了城里想法子找犹凤儿。
钟士启想着徐望月下葬匆忙,衣物并未全部随葬烧掉,便翻箱倒柜的找了一身。又将徐望月平时梳妆用的盒子都搬到了楚儿屋子。楚儿坐在镜子前,淡淡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对忙忙碌碌的钟士启毫不在乎。钟士启搬来了所有要用的东西和衣服,直说道:你穿上这身,打扮得漂亮些,一切妥当后我带你过去,早些休息。楚儿没有应。这时候再是有更荒唐无理的条件,楚儿都会答应,只要能离开这个地方,不用看见眼前的这个人便是最好的了。
钟士启回了房间,楚儿见搬来的东西衣物都是母亲生前留下的遗物,捧着那身绣着兰花的衣服在床上睡了去,眼角还含着泪。
转天起来,蒋松尧一早到了钟家,笑意盈盈的跟钟士启说:今晚亥时,我说了最少一百五十两,否则不卖。钟士启一听不禁又有些害怕:蒋兄,这事被发现了我们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这丽春院势力也不小,找上门来定是容易的很。蒋松尧笑笑说:你我二人家中可还有人?你虽有些许良田,但你何时过问。等我们拿到了钱,即刻出城,这些钱够咱俩在新城找个铺子做些买卖的了,依我看张家赌庄的钱也不必还了,得个一身轻松,咱哥俩从头开始。钟士启想了好一会儿,点了点头。
淡妆扫蛾眉,口脂印红唇,姹紫嫣红话胭脂,青丝鬓角簪步摇。楚儿踏出房门,步步生莲,酉时。蒋松尧见了真是下巴都快掉了下来,直称赞道:绝了,真的是绝了!钟士启又跟楚儿交代了一番:尽量别说话,非要说话,定要细着声说,问起来且说是受了风寒坏了嗓子。
亥时前到了丽春院后门,路过前门时楚儿确实看见了门庭若市,富丽堂皇。亥时到,后门咯吱一声开了,如那日先是出来的壮士,犹凤儿扶着朱妈妈出了来。蒋钟二人一前一后的作揖问了声朱妈妈好。犹凤儿上前打量着楚儿,梳妆打扮后的楚儿,虽没有男儿身那么惊艳,那股子天生的妖媚劲儿全在那一双狐狸眼里。楚儿冲着犹凤儿微微一笑。这倒是头一回见到的,便回到朱广卿耳边悄摸的说了些什么。
朱广卿打远一瞧,这身段,这相貌果然是不错的,看着都有些入了神。楚儿见朱广卿如此看着自己,行了个礼并未说话。朱广卿嘴角一扬又赶紧收回了。这时蒋松尧赶紧说道:朱妈妈,一百五十两,少了我便是要去春丽堂找秦妈妈的。朱广卿听罢,直说道:凤儿,给备着吧。这一切都比想象的顺利多了。蒋松尧与钟士启接过银两,愣是没没和楚儿说一句话,倒是和朱广卿道了个别,匆忙走了。
朱广卿袖子一挥,两边的壮士先是进去迎了门,犹凤儿扶着,转过头对楚儿说了句:走吧。
楚儿跟着前头,心里还是有少许忐忑,也在心中默默的想着法子。自己是男儿之身瞒不了多久。刚一进后门,偌大的院子,假山盆栽映入眼帘好是气派。左绕右绕的过了假山群,一个圆形拱门透着里面灯火阑珊。刚一出拱门两边站着四个守卫,岔开了一左一右的走廊。正前方是一池春水,假山耸立水中,睡莲水草萦绕,那偶尔波动的鱼群,像是要换个姿势才能睡好觉。池子的对面高耸这一座四层高的富丽堂皇的建筑,一格格窗景有明有暗。左边走廊的尽头,一座三层楼姹紫嫣红,走廊望池中延伸的有四五座亭子,里面坐着嬉笑怒骂的男男女女,莺莺燕燕。听的清除那三层楼高的里头热闹非凡,相比丽春院的正门正在那里。楚儿走的是右边的走廊,走廊上挂着各式各样画工精细的灯笼,照的夜色明亮。走到尽头便是一座二层小楼,楼层虽是最矮,不过这门庭摆设,楼木雕刻一气呵成,一派精致而不失大气。一进大堂更是有条有理,鎏金贵气。
朱广卿正坐,犹凤儿在旁,壮士留在门外,丫鬟送茶端水。楚儿站在厅中,朱广卿刚端起茶正要喝。只见楚儿将步摇轻轻一扯,青丝如柳,鬓角如纱,散下来的头发有些遮住了楚儿的脸颊,楚儿香肩一耸,玉手一播,露出了如花的脸蛋。丫鬟家丁无不诧异,犹凤儿直问道:为何披头散发?朱广卿虽顿了一下,见此景又喝完了那口茶,缓缓放下茶栈。
楚儿什么话都没说,瞬间泪眼朦胧,双手扯着裙摆跪了下去,那发丝顺势扬起,不甚撩人。在场的人都很惊奇,只朱妈妈一人面不改色,淡淡的说了句:这是为何?楚儿公子。这话一出连楚儿自己都着实吓了一跳。犹凤儿不觉发问:楚儿公子,妈妈这是为何?朱广卿只看着楚儿一人说道:怎么样,楚儿,是你来说还是我来说?楚儿战战兢兢,双手攥的裙摆起皱,慢慢抬起头来看着朱广卿,此时楚儿已泪滴如珠,慢慢的说道:楚儿本是男儿身,奈何养父不仁害死母亲大人,如今欠下赌债无力偿还,便求楚儿今梳红妆,颠鸾倒凤只为骗取钱财。楚儿答应不是可怜养父,确实恨之怨之不愿此生再见。串通合谋之罪,我愿承担,请朱妈妈治罪。说罢缓缓叩头,悉听尊便。
犹凤儿先是暴跳如雷大怒:那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骗到丽春院来了,定是不知道厉害。说罢朝着门外喊道:来人啊!门口四个壮士立刻上前双手抱起道:是。犹凤儿刚要开口,朱广卿一挥衣袖道:慢着,你们都退下吧。四个壮士听罢又站回去了。朱广卿又吩咐道:明嫂,带楚儿下去沐浴更衣,住御香阁。于是过来一个三十左右的妇人,将楚儿搀扶着出了去。
犹凤儿刚要问还没开口,朱广卿说道:你去看看藏香楼里面忙完了没有。将四个公子请来,还有花爷。
犹凤儿便没再问了,这就去了藏香楼。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