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刘零就后悔了。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萝莉上青楼。一进了翠香亭,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按说这“四大才子”都是翠香亭常来的恩客了,门口的老鸨和仆役们也都准备好了上前寒暄,可一看刘零几人身后的一群小脑袋瓜,顿时谁也不敢走上前来。幸好翠香亭的风月场所与宴会场所是分开的,倒没什么龌龊声音传来,也让刘零少担了点心。白慕亭慌忙领着一干人等直上顶楼,寻了预先定好的雅间入座。
小萝莉们围着长桌一排排端正坐好,都好奇的到处打量。白觅儿眯着眼睛对白慕亭笑道:“哥哥,你对这翠香亭还蛮熟悉的嘛,看来是没少在这儿消遣咯?”
白慕亭扭过头看了看楚文举,毫不犹豫的就出卖了他,“觅儿别瞎说,你哥哥平时都是跟着你文举哥哥来的,我自个儿连翠香亭的门朝哪个方向开都不知道。”
楚文举是被洛云飞强行拉过来的,这时候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见楚怜怜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楚文举,“哥哥,这个地方是做什么的呀?你常来这里吗?”
楚文举刚喝进口中的茶水霎时喷了出来,淋了洛云飞一头一脸,“别听慕亭胡说!我来翠香亭一向是只顾饮酒吃饭,从来没有什么别的目的。再者说了,第一次还是云飞带我来的。”
洛云飞满脸无辜,“若说是怪在兴宇的头上倒也罢了,毕竟那小子去了京都做官,你们赖在我洛云飞的头上可就不讲道理了吧?想当初……”
还未等洛云飞说完,楚文举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转身对刘零道:“刘兄,你看咱们是不是先叫几个歌姬乐师进来?”
刘零笑了笑,“也好。”便转身对身后等候的老鸨道:“咱们翠香亭有什么可心的姑娘,叫上几个过来陪好这几位公子。”
白觅儿就坐在刘零身边,这时候便又挪了挪小屁股挨着刘零坐的近了些,凑到刘零耳边轻声道:“老师,我听说到了青楼都是叫姑娘到身边陪着喝酒的,你可别学他们也叫人陪酒……实在想让人陪,本……本小姐大不了勉为其难的稍微陪你一下……”
刘零哑然失笑,也悄悄道:“真是个会心疼人的乖学生啊。放心吧,老师不习惯让人陪着吃酒。”倒不是刘零假正经,这许多十三四岁的小孩子就在一边看着,实在做不来什么狎妓取乐的事儿来。
不一会儿,老鸨便走进了房间,身后带着几个抱着琵琶、古琴、横笛的姑娘,谄笑道:“这几位可都是咱们翠香亭最拿得出手的姐儿了,但不是老身扫几位公子的兴,这个……这几位实在是卖艺不卖身的主儿,还请关照一二。”
洛云飞大大咧咧的打量了几位姑娘一番,道:“哥几个也不是什么急色的人,再者说我妹妹就坐在这儿,你就是送上了门我也不能收啊!”
刘零一头冷汗,只见洛凝紧咬牙关看着他脑袋缺根弦的哥哥,一言不发。
白慕亭抚掌笑道:“几位请入座,听闻前几****这位刘兄所作的‘明月几时有’已经传到翠香亭了,不知道几位可曾为此词谱曲啊?”
抱着琵琶的姑娘面容清秀,着一身水色衣裳,既不宽松也不贴身,却恰巧将她曼妙的身段展露了出来,颔首道:“原来这位便是闻名璃州的大诗人,先生作的‘明月几时有’岂止翠香亭,恐怕不出此月,江南路都要传唱遍了。为先生这首词谱曲的正是扬州出了名的龙薇龙姑娘。”
楚文举惊诧道:“可是那个‘龙潜粉黛道,薇色怯江南’的龙姑娘?”
“正是。”
刘零一头雾水,却听楚文举解释道:“这位龙薇姑娘本是前朝一名将军的女儿,自小习得一身好武艺。前朝崩殂,这位姑娘也就落入了红尘中去,据闻她本也应受前朝牵连,不知道是谁将她保了下来,因此流落民间。后来便有传闻说是龙薇姑娘做了歌姬,原来是在扬州。”
抱着琵琶的姑娘笑道:“正是如此。龙薇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有一身好武艺,哪怕流落到了脂粉人间,也自有她的活法。常常让我们羡慕不已。”
洛云飞大笑道:“刘兄,这龙姑娘为你的词谱了曲,想必心中对你也记下了,将来说不得还有一段艳遇等着你呢!”
刘零苦笑道:“洛兄想多了。不过是命题所作的粗浅词阙,想那龙姑娘也是偶然兴起谱了一曲,不必大惊小怪,”又对这几位歌姬道,“几位姑娘请了,还请和乐几曲,为我等助兴。”
酒菜皆备,又有歌姬轻声唱着《明月几时有》为和,洛云飞、白慕亭、楚文举与刘零四人便推杯换盏喝起酒来。
白觅儿随便动了动筷子,就面色不耐的撑着下巴去瞧刘零的侧脸,见刘零毫无反应,便拿起筷子捅了一下刘零。
刘零转过头奇怪的看了看白觅儿,“怎么了,有什么事儿要和老师说?”
白觅儿心不在焉的用手指绕着耳旁的柔发,又想起了那个破落户梁山伯与白富美祝英台的故事,支支吾吾道:“你……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刘零心下更是奇怪,这个小萝莉的脾气真的是神秘莫测,道:“老师没什么想和你说的啊……哦,非要说的话,最近老师可能会做一次家访,到时候还要请白家家主多多指教了。”
白觅儿生气的跺了跺脚,“怜怜,我们走!”
楚怜怜正吃的开心,腮边还挂着一丝站上去的水果残渍,抬起头问道:“觅儿你要去哪儿啊?”
“我不管,才不要在这个破地方呆了。”
“哈哈哈,翠香亭也终于有一天被人称作是破地方了?白家小姐,你说的没错,甚合我意啊!”人还未见,声音就已先入了耳,让那几位奏乐吟唱的歌姬都停滞了下来,只见房间门口走进了一位公子哥,正是曹寅。他旁边还站着一位一身玄衣打扮的白面青年,面色冷峻。
白慕亭皱了皱眉,“曹寅,你到这儿来有何贵干,今日是洛兄请我等和在我白家中修学的孩子们,可未请你这大名鼎鼎的曹衙内啊。”
洛云飞更是站了起来,“姓曹的,别人给你面子,我却懒得赏你。快快离去,莫在这儿碍了我的眼。”
曹寅也不恼怒,只将手中扇子一笼,笑道:“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几位的火气有些大了吧。我此来绝无恶意,而是想介绍为朋友给各位认识认识。”
刘零等人向那玄衣青年看去,曹寅便向后站了半个身位,介绍道:“这位便是江南水路总提督黄贤大人的长子黄万荣,想必各位应该有所耳闻。”
楚文举皱了皱眉,与白慕亭、洛云飞交换了个眼色,一抱拳道:“久仰久仰。”
刘零拉住楚文举轻声道:“这江南水路总提督是什么职位?”
楚文举轻声答道:“无官无职,不过是江南水路的总瓢把子罢了,向来江南道的水路头头都叫自己水路总提督,这一位便是水贼头儿家的少爷了。”
黄万荣倨傲的看了看满座中人,抬手点了点方才还在吟唱奏乐的几位歌姬,“你们几个,跟我走。”
被如此抢了面子,洛云飞怒极反笑道:“看来我洛某人的面子在你黄少爷眼里是一钱不值了?曹寅,你身为朝廷命官之子,竟公然结交匪类,就不怕连累你那个做知州的爹?”
黄万荣面无表情道:“你就是璃州织造家的少爷洛云飞?我黄某确实算是匪类,但你父亲的官位还要靠给我那做总提督的爹,你又算是什么东西,在我面前叫嚣。我爹一句话放出去,璃州的粮食布匹全都出不了城,你觉得你爹的官位还做得下去?”
说完又用指头指了指白慕亭与洛云飞,“但凡经商人家,有谁敢不给我黄家面子?白家与洛家与我黄家休戚与共同气连枝,莫非二位也要卷了我黄万荣的面子不成?”
白慕亭与楚文举铁青着脸,并未吭声。江南水路曲折多变,易守难攻,梁国建朝时,曾遣了悍将领水军十万,江南道巡船一圈,却连水贼的影子也看不到。这已是天下众所周知的笑话了,屡翻征讨不得,只好作罢。江南官宦与商贾也都默认了水贼的存在,无论水路走什么货,都要给水贼纳贡,实属屈服。白、楚二家虽有子弟在朝为官,却还是经商为重,自然惹不起这所谓的水路总提督。
曹寅笑了笑,似乎打圆场般说道:“各位何必在此炒作一团,不过是几个歌姬罢了,我等下让翠香亭再给几位送来才艺更出众的以作赔偿。再者说……慕亭兄,咱们曹白两家就快结为姻亲了,又何必因为这等小事惹得大家不痛快。”
白慕亭抬头凝视曹寅道:“我白家和曹家两不相干,哪儿来的姻亲可讲。”
曹寅得意道:“原来慕亭还不知道,家父有意让曹某娶了白晚晴,那我可不就成了你的姐夫?”
“荒唐!”白慕亭怒道,“家父绝不会答应!”
曹寅背着手走到几位歌姬面前,挑起了正在古琴前端坐的歌姬的下巴,“答不答应,咱们来日就见分晓。想必过上几天,皇后娘娘赐婚的懿旨就要到了,倒时候慕亭可要记得为我奉上喜酒啊,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