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所感,胸中忽生一股悲悯之气。灰鸢磨盘大小,紧闭的骇人巨瞳,猛然大睁,如两口幽深难测的悠悠古井,映射出一股亘古而苍桑的荒凉气息。两道数尺宽的金芒,从古井似的幽深巨瞳之内,激射而出。
金芒扫视之际,灰鸢满目复杂之色,紧紧锁着四缕,孤苦寂寂,飘零于虚空之中的污浊气体。这就是秽虫口中所言,那缕一化三的先天浊气吧!
虽然已是注定,要尘归尘,土归土,再次重归天地父母的怀抱之中,灰鸢心中大为感慨,而略有伤感。必竟尸虫也好,先天浊气也罢,终归是自己身上的一块精物。与自己同生同根,共修共长,历万载之悠,经千重之险,一路走来,可是清清楚楚的见证着灰鸢的一步步成长与壮大。
然而今朝此时,二者之间,将再无瓜葛,永不纠缠。
自己有幸成为本体,此时此刻,注定是要牺牲这缕邪意歪念,以证大道。生命神奇,合合分分,分分合合,一切都似循着某种既定规迹,在作着周而复始的往返轮回,生灭不息。欲想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之轮,滚滚前行的隆隆轨迹,又是何其痴然,多么狂妄!
或许真正的渡过眼下这一关,位列仙班,便能真正的牢牢掌控,自己的前途命运吧!
然而事实真如灰鸢所愿吗?也许是,也许否!天意冥冥,变化叵测!谁敢轻易张口出诺,以战天地之威,逆奏命运凯歌!
四缕先天浊气残丝,在灰鸢深沉而又哀伤的金色眼芒,久久的注视之下,最终飘飘摇摇,坠入大地,重归轮回,开启了新一轮的生命篇章。
心神恍惚之际,身形一阵剧烈晃动,灰鸢的如塔似岳巨躯,隐隐又拔高了几分,万道金芒,从晶莹如玉的仙躯之中,灿然怒放。将半天天空,映的一片金黄。
至此三尸之虫,阴差阳错之际,已彻底斩杀其二。胎虫,秽虫已灭,灰鸢的仙躯几可稳成,仙基已算初定。可以说此际的灰鸢,已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名仙人了。而最后一条尸虫,斩的干净与否,只是关系到未来灰鸢,在神界的发展前景,是否明暗而已。
漫天金光一闪即逝,灰鸢二十几丈的威武仙躯,已是悄然踏足于第五十五登仙之门,玉阶之上。
灰鸢心中不仅一阵唏嘘感慨,胎虫之战,紧要关头,自己险遭心魔反噬,不得不及时心归心神,步入忘之境,错失一观之机。
而秽虫之战,怎奈秽虫,作茧自缚,弄巧成拙,自伤元气,落得片甲不存的完美收场。整个过程,基本上均是一一落在灰鸢的神识,感知之中。当真是险之又除,惊之又惊。
两场无声无息的恶战,虽无法亲自参与其中,但个中凶险,灰鸢自是了然在目。经此之后,灰鸢的意志与心态,可以说是更加臻至于圆满之境。
面对第三条魇尸虫,不知为何,灰鸢却是凭空,生出一腔豪情,信心满满,但觉斩之,已是轻易而举之事,并不会如前两条尸虫这般难缠。或许这就是神识更加圆满之后,所带来的一种神奇的预知能力吧!
然随着灰鸢的移至第五十五登仙之门,步入最后一道斩尸关。先后两股蝌蚪状乳白气团,终于在摇头晃尾,慢慢悠悠之中,前三后四,一前一后,游至了灰鸢头顶附近。
而心有灵犀般,正自在灰鸢头顶,滚动不休的神异玄卵,白灼灼的肥胖肉躯,猛然停顿下来。轻轻一滚,停落至,灰鸢额头正上方的边缘之处,肥胖的身躯,微微前倾,摆出一幅探头探脑的娇憨姿态。微睨着下方,正自拼命,甩动着纤长细尾,努力向其龟游而来的三道蝌蚪状,头大如斗的晶莹气团。
先行而至,并排而游的三道蝌蚪状气团,仿佛也意识到了,自己拼命的长途跋涉,马上就要到了终点。斗大的头部,更是拼命晃动,纤长的细尾,亦是来回狂甩。一幅兴奋之极,鼓劲冲刺的急人模样。
不过很可惜的是,尽管如此卖命努力,好像三道蝌蚪状的气团,上游速度,并不见增加分毫。这真是一件,让人倍感遗憾之事啊!
而将三道蝌蚪状气团的表现,一丝不落的看在眼中的神异玄卵,自是狂喜连连,滚圆的身躯,竟在原地,一蹦三尺之高,发出哼哼唧唧的咿呀之音,语气之中,更是明显无比的传递着一缕欢喜不亦的的讯息。
好在所剩路程,已余不多,虽然姗姗而动,终有迟来之时。在憨状可掬的玄卵,一阵哼哼唧唧,欢蹦乱跳的狂热欢迎仪式中,三道蝌蚪状晶白气团,终于慢慢腾腾的爬上了灰鸢头顶,与迎面扑来的玄卵撞了个满怀。
晶光一闪间,三道晶亮蝌蚪气团,竟入无人之境般,毫无阻滞的挤进了迎面扑来的玄卵之内。瞬间穿过玄卵厚实的肉壁,飞临至玄卵内部的小水滩上空,散成弧形,列布于水滩之内的三寸小婴上方,静止不动。
而由仙灵之力,液化蓄积而成的小水滩,已比之先前,又扩大了三分。滴嗒滴嗒之响,不时的回荡在玄卵内部,一滴一滴的琼浆玉露,不时的落入水滩之中。
偶有几滴仙液,毫不客气,从天而降,直直的滴落在三寸小婴,苍白的稚脸之上。而小婴却是毫无反应,一如一个白玉雕琢的娃娃般,并无丝感触,冷冰而僵硬。
同样的经历,一样热烈无比的发生,缓缓后至的另外四道蝌蚪状气团身上。同样的结果,四道蝌蚪状的晶白气团,随后降临至玄卵之内的小水滩上方,与先至的三道气团,紧密相接,围成一个圆圈。
七条纤长的细尾,微微飘荡,从七个斗大似的气团之中,直垂而下。似七根灵性十足的藤蔓一般,伸出细长柔弱,触手般的支叉,向着下方双目紧闭的三寸小婴,缓缓伸去。
三寸小婴,稚幼的颜面,苍白如纸,一派生硬冰冷之情,透体而出。浑身上下,散发着强烈的冰冷气息,浓浓的死亡之意。
而七根触手般的纤长细尾,已是无声无息间,触抚在了三寸小婴,稚嫩的脸庞之上。一触即粘,迅速的牢牢吸附在小婴白玉般,娇嫩无比的皮肤之上,如落地生根般。
七根纤细白色触手,猛的向上一躬身,稍显柔弱,又略带圆钝的触头,更是同时高高翘起。紧接着,便是对着小婴娇嫩的肌肤,快速而凶猛的刺击而去。
三寸小婴一脸僵硬木然之色,对刺入皮肤之内的七根纤白触手,亦是毫不变色。而诡异的是,七根触手刺破之处,小婴苍白的皮肤之上,赫然竟是没有流出一滴鲜血。
七根纤白触手,犹如刺尽了一块豆腐之中,看似圆钝的触头,在毫无阻滞之下,直入小婴肌肤之中。缕缕纤白丝线,来回纷扰之际,已是将三寸小婴不大的脸庞,掩盖其中。
此刻看去三寸小婴,正如一具生机全无的木偶,在七根直刺脸庞深处的纤白丝线,操控之下,正欲登台表演。
而后七根纤白触手,在小婴苍白脸庞之中,扭来拱去。细腻而光洁的脸皮之下,如数条绣针大小,状似蚯蚓的小虫,在其间钻来钻去,不时的冒出一块小疙瘩。画面扭曲而诡异,观之使之头皮发麻,浑身一颤。
而七根纤白触手,开始不断的拉扯着上方,斗大似的晶白云团,向着小婴徐徐降来。斗晶白云团,在拉扯下降中,晶光闪闪,不断变小。
片刻之间,所有纤白丝线,已全部没入三寸小婴脸庞之中,唯有七颗豆子大小,晶白透亮的光斑附着在小婴脸之上。晶亮白光忽明忽暗,一幅努力向里钻挤模样。
“哼……”
一声软柔之极,虚弱无力的稚气娇吟,拉着若继若绝的绵绵之音,从眉头紧锁,双目微微欲开的三寸小婴,苍白小唇之中,隐隐传来。
苍白如纸的脸面之上,亦是开始微微泛起一丝红晕,附着其上的七颗豆子般的白斑,早已踪影全无。先前被纤白触手,刺破的面皮之上,早已光洁如初,仿佛先前的触手,晶亮白斑,全都不存出现过一般。
三寸小婴微哼之中,眉头深锁,仿佛在忍受着痛苦的折磨般,核桃大小的头颅,难以忍受的来回左右摇摆不息,跟拨浪鼓似的。头颅狂摆之际,激的小水滩之内的琼浆仙露,四溅而飞。
整个三寸之长的微小躯体,全身肌肉紧绷,浑似一块铁板,钢硬之极。不大的四肢,亦是剧烈颤抖不已,所幸从仙液汇聚的小水潭之内,生出几道水雾状的乳白色细小链条,仙气氤氲,水波缓流之际,将三寸小人,牢牢的紧锢在水面之上,使之无法狂舞乱动。
先前的七团,灵性十足的蝌蚪状云团,仿似七条噬骨魔虫,正在三寸小人体内,大肆破坏一般,带给小人,难以忍受的剧痛。
而这种剧痛,却是在不断增强加剧,三寸小人,苍白小脸之上,闪过道道狞色,浮起一股凶残之意。被仙液组成的乳白链条,牢牢紧锢着小人,巴掌大的微躯,此时却是拼命抖动不亦,小脚乱踢,一双小手,紧紧攥握成拳,豆粒似的指甲,尽皆掐入肉中小许,丝丝乳白晶液,从双拳之中,溢流而出。
水雾状似的细小链条,在三寸小人的撕扯之下,不时泛起一股云雾,链条上水波转之际,一幅将欲溃散之象。与此同时,从小水潭内,涌出几缕微不可查仙液细流,不停的注入到链条之内,使正欲溃散的链条,再次复原如初,牢牢的紧锢着三寸小婴。
任小婴如何狂舞猛抖,却是始终无法挣脱,乳白链条的紧紧束缚,始终将其牢牢捆绑在仙浆玉液,汇聚而成的小水潭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