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可以重新选择的话,攸桐宁愿自己对苌楚一无所知,那样也许还能像从前一样,无忧无虑。
要说清楚苌楚的背景,还得从流离佩讲起,攸桐惊讶的是,原本以为只与自己一人有关的玉佩,竟然还影响了另一个家族的生死存亡。
苌楚的家族因流离佩而生,也因流离佩而亡。但是这个中牵扯实在太过复杂,世上怕是无人再能很详细地说清楚,而略知道些的人也无外乎空碧等人了。
“若非逸辰安偶然所见,想来这些事很久以后都不见得能为人知晓。”空碧从逸辰安那儿听了一个玄之又玄的故事,转述给攸桐时,语气却十分平常。
话说十多年前,逸辰安也不过十来岁的少年,却已熟谙江湖各路人士及其门阀流派,加之父母疏于管教,倒叫他一个人四处散漫惯了,只爱四下游玩。
要说逸辰安到目前为止,去过的地方中,印象最为深刻的,当属一处“幻境”,之所以称之为幻境,主要是因为他一直没能弄清楚那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当然,他内心深处不断地在告诉他,那些事都是真的,因为如果是梦,年深日久,人多半会忘记,然而那日的事,过了这么多年,他还觉得历历在目。
时值春夏之交,暑气方浮现了丝毫,少年逸辰安走在去往关外的路上,这道,他走过无数次,已经非常熟悉了,按他往日吹嘘的话来说,那就是“闭着眼睛都不会迷路”,可惜,这次,很奇怪的,逸辰安迷路了。
通常来说,人走在自己很熟悉的路上时,是不会特别留心周围事物的,除非周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也正是因为如此,逸辰安不过低头看脚的一会儿工夫,便突觉自己走错路了。
猛地回头一看,后面也是陌生一片,太奇怪了,逸辰安揉揉眼睛,再看看四面,依然是陌生的,就在此前不久,他才路过一个小饭馆前,当时还和小饭馆老板打了招呼。沿着小饭馆一直往前走便是西域的方向。
当即,逸辰安就觉得自己走错路了,于是往来时的方向退回去,但是很快,他就发现,无论他怎么走,哪怕跳到树上远观,周围依然是一片陌生,甚至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这是个怎样的陌生境地,那时的逸辰安还不能描述清楚,只知道通往关外的路上,绝不该是这样的风景,多年以后,当逸辰安走过更多的地方时,才发现,原来那陌生境地的风景颇有几分南疆韵味。
一个人是走得有多迷糊,才能从西边走到了南边,跨越上千里的路途?可见,这蹊跷之事,绝非走错路引起。
就在逸辰安抓耳挠腮,一筹莫展之时,远方隐约响起了战马兵戈相撞的声音,是什么人在打架不成?不像,倒像是一群人在厮杀。
年少时总是最易于不知者无畏的,逸辰安一点没犹豫,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了,跑到离声音越来越近的地方,逸辰安才发现这是一处悬崖,悬崖不算太高,基本能看清下面互相砍杀的人群。
虽然底下的人忙着打斗,根本不会注意上悬崖上有人,但为了以防万一,逸辰安还是选择趴了下来,静静看着下面的人,掺杂在刀剑声中为数不多的话语,逸辰安对事情大概知道了一二。
“停手吧,你最后的族人都会因你的愚蠢而葬送性命!”
“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结果。”
“就算是死,你也不会知道玉佩在哪儿!”
“你自己想死就算了,还要拉着别人给你垫背!”
……
后面断断续续还有一些对话,却因为情绪不那么高昂,声音也非呐喊而出,所以逸辰安没听清楚,想来这群人多半是为了一块什么玉佩来相斗不止了。
可是再细看这些人的装束,与中原人似有区别,但区别不大,听口音也不是很能分辨到底何方人士,很可能是多方人士混杂而成。
逸辰安趴了好一会儿,下面的打斗也未有偃旗息鼓之意,反而越来越不分上下,双方人数加起来不过笼统几十人,却个个是以一敌十的高手,怪哉,这么些个人物,自己竟猜不出其身份来。
琢磨之间,一道强光从其中一人身体里“劈开”而来,其周围众人皆无故倒地,似受了很强的内力袭击。
“哇……”逸辰安没能抑制住自己逐渐张圆的嘴巴,瞪直了眼睛,只见那道光愈加强烈,霎时引得周围砂石崩塌,几乎有地动山摇之势。
很不幸的,躲在悬崖上的逸辰安引砂石崩裂,滚下了崖壁,身上还挨颗粒碎石砸了无数遍,最后一身伤痕累累地滚入已晕倒的人群中。
“好痛——”逸辰安勉力站了起来,觉得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这应当是自己从出生以来受伤最严重的一次,可谓无妄之灾。
此时,强光已消失,而那位发出强光的人也不省人事,待逸辰安走过去细察,才觉此人已脉搏全无——死了。
由于十分好奇这人为何会发出强光来,逸辰安小心翼翼地开始了“搜身”行动,他也怕这人再发出什么强光了,击得自己也晕过去。
很快,一块通体碧绿的玉佩掉落了出来,玉佩上雕有凤凰,上书“流离”二字。
“难道就为了这样一块玉佩啊?”看起来很平常啊,逸辰安翻来覆去将玉佩不知看了多少遍,也没看出个什么门道来,然而就在他准备将玉佩收好离去时,发现周围的一切又已经变了。
那些流血伤亡的人呢?崩塌的山崖呢?全都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处清净的院落。
太奇怪了!这天发生了一切全都超出了逸辰安有限的认知范围,他开始掐自己,估摸着这多半是在做梦,然而从山崖滚落的伤痛还在,一摸自己的额头,被碎石砸上的伤口还流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