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喜?攸桐想,全都是惊,没有喜才对。
“带路吧,你应该比我熟。”
逸辰安摇摇头,“这话可错了,连你这样从小生在西域的人都不熟,我哪儿会很熟?”
“但你应当知道空碧救回小野和溪冷的地方吧。”
“隐约知道。”但终归只是耳闻,并未亲临,所以路到了脚下,还是得慢慢摸索。“对了,把那个包袱带上,说不定有用。”
攸桐迟疑片刻,又到马车上把从狐谷之巢带回的包袱也带上了。
这是攸桐第一次在不下雪的季节到天山,晴朗的天空下,攸桐觉得一切都很美好,溪冷牵着她的手走在山路上,似乎还是昨天的事。
转眼,身边牵手的人就换了一个,此处路不算平,还是须得有人相扶持才好。
路上,攸桐给逸辰安讲了许多关于枫素族的事,其中有些是逸辰安早已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
“如果说枫素族本来住在狐谷,但是因为犯了什么事,才被迫迁到了天山的寒冷之地,那也是合理的。”
“而且同时还被封存了寿命,听冰说,枫素族人从前会活很久很久,至于多久我就不知道了。”当时攸桐也没在意这个事情,只觉得再久也不过就是比普通人久一点。
“还有一个时辰差不多也该到了。”逸辰安看着远方茫茫一片,忽然替溪冷有些可惜,那会儿他明明就快接近真相了,谁知还是苌楚棋高一着。
逸辰安问攸桐,关于溪冷当初调查苌楚一事知道多少,攸桐缄默了,她一直都知道溪冷在调查苌楚,但是却知道得很晚。
“最开始,还是我托他查的,但是他后来查苌楚是为了我。”
“可是他却没想到,他做的一切都是枉然吧。”逸辰安并非刻意说人的伤心处,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一个会让攸桐悔恨莫及的事实。
“他为了我,甘愿冒那么大的险,只为保我不受伤害,谁知从头到尾,苌楚根本没想过要我命。”攸桐笑了,笑得那么凄凉。
有人曾为她冒着风雪,不顾身前身后事,却被另一个为了她付出性命的人利用伤害。攸桐时常会想,自己何德何能,得他们如此相待,即使是苌楚,她也觉得没必要为自己如此。
“要我怎么说呢,也许这就是命。”命中注定溪冷要失忆,也命中注定,溪冷要心冷。
眼前是一片平静的湖水,水波不惊,天上的云片片都映照在水里,让人恍惚,到底是天在水中还是水在天空,“应该就是这儿了。”
攸桐走到湖边,弯腰将手伸进水里,很凉。
当时应该是大雪纷飞,湖面也结着冰,溪冷和小野调查到了这儿,结果遇到了苌楚,不知道苌楚用了什么法子,使他二人重伤。
她几乎都能够想象出来,当时苌楚所站的地方,他看似温和的脸庞,实则全是阴谋诡计。
“辰安!快拉住我。”攸桐觉得水里有股力量在将她往下拖,心里慌极了。
但是还没等逸辰安拉住她,她就被一阵漩涡带进了水里。
湖水很快恢复清澈见底的样子,逸辰安谨慎地将手伸进水中,然而过了好久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股漩涡将攸桐带到了风涧涯,但攸桐一时半会儿并没反应过来是风涧涯,因为此刻她站在风涧涯的悬崖下,周围的紫色的水气,记得当时苌楚说如果掉入这片悬崖会尸骨无存。
可攸桐还是好好的,脚边就是大大小小的紫色水潭,水上不停升起紫雾,想来掉入这儿或许根本不会死。
她曾回到风涧涯找苌楚,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以为他是跳入了悬崖,如今自己到了悬崖下面,才发现是这样的风景,紫气弥漫,不见天日。
攸桐小心翼翼地朝前走着,很快,紫雾迷蒙中,出现了一块巨大的墓碑,大到攸桐觉得一眼望不到头,碑上刻满了名字,但是后面并没有墓。
随意扫了一眼,却在名字末两排发现了烟霏、烟霖的名字,再往前看,果然有楠江、楠风的名字。
这是所有枫素族死去之人的碑!上面不仅没有攸桐的名字,也没有苌楚的名字,他莫非真的还没死?攸桐捂住胸口,不敢相信这个猜测,却又迫切希望这个猜测是真的。
看到这些名字,虽然许多是不认识的,可当攸桐的手一一抚上那些刻痕时,却有些想哭,多少年的岁月,多少条人命,多少次自相残杀。
墓碑的背后刻的全是一些不认识的字,攸桐觉得这些字很眼熟,想起了背上的包袱。
打开包袱,里面一页一页的字和墓碑上的很像。
她将那些纸在墓碑下铺展开来,端详好一会儿,果然是同样的字。
那这些字到底写的是什么呢?
纸上的字渐渐显出光泽,和碑上的字相呼应,光影交错间,一道冰铸的大门立在了攸桐的旁边。
门开了,里面寒气逼人,但攸桐的感觉并不明显,走过大门,眼前一片冰天雪地,远处或有房屋却也全是被厚厚的白雪覆盖。
有人?攸桐往最近的一所房子跑去,却不小心跌倒在雪地里,雪实在是太厚,以至于攸桐走几步也费要很多力气。
当她终于走到屋子面前时,才发现一切都已腐朽,很明显,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接着她又朝下一所房子走,依然是同样的状况。
回到来时的地方,攸桐将纸张收好,那道冰铸的门又消失了。冰雪的家族,攸桐此刻似乎有点明白其含义了,她方才所到的地方多半就是天山的秘境,她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
离开墓碑,攸桐背着包袱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但是雾越来越大,攸桐一不小心踩空了,就此掉入了一个万丈深渊,很久没有落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