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十四岁,初中生涯的最后一年。
十四岁的柳眉似乎比同龄人更加成熟,但在爱情问题上又似乎比同龄人要落后很多,她从没想过“恋爱”这个被家长和老师视为洪水猛兽的事务会和自己有任何关系,所以内心坦荡。对于许墨,她只觉相见欢喜,只觉莫名吸引,缘分这两个字没有闯进她的心里,却是无毫无顾忌的闯入了她的生活。
周一早晨的早读课成为了分桌时间,各自根据背板上的座次表找到自己的位置,收拾自己的课桌,然后班主任王老师展开了一场激动人心的激昂的中考动员大会演讲。
“同学们,今年是你们初中生活的最后一年,也是决定你们学业生涯的一年。一年后,你们将凭借自己的努力去向更高的学府,或者去重点高中,或者去普通高中,又或者遗憾的名落孙山,所有的结果都要看你们今年冲刺的表现……”,王老师瘦小的身躯站在讲台的一侧,看着底下做的整整齐齐的学生,瞪圆的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这些都是年级里的精英啊!重点高中的升学率提升全靠这些孩子了!
教室南北两侧都是双人座,中间是四张单人课桌连着,算是四人座。
柳眉的北侧靠近走廊第二排。
许墨在中间四人座的右侧靠近走廊的第三排。
两人相隔一条狭窄的走廊,前后错开。直线距离很近,如果同时伸手,完全可以够到对方递出的物品。
房小米暂时还在三班,据说回家后她的老爸正在积极的想办法,但是目前没有定论。所以柳眉的同桌是一个陌生的女生,好像也是原来三班的学生。
此时,班主任慷慨激昂的同时,柳小眉正从敞开的门斜着望出去发呆,现在的位置没有窗,只有一堵结实的墙。但是门外面也是走廊,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就这样,看着某一点空,似乎大脑就处在一个很舒服的状态,没有声音,没有画面,没有喜怒悲伤。
“所以,大家在这一年一定要全力以赴!”班主任的声音突然高了N个声贝,柳小眉一哆嗦,却不由自主向斜后方看去,视线却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看到似笑非笑的一张脸,“在-看-什-么?”许墨的口型。
快速回过头来,柳小眉看向讲台上的老师,咬住下嘴唇,轻轻的笑了。
因为全年都在复习,所以学习安排就是先过滤课本的重点难点,间隔进行测试。每天早读,上午,下午加晚自习,时间过得飞快。一班的四十五名同学肩负众望,自然也都是争分夺秒,积极主动。柳眉却自是张弛有度,似乎一个暑假的补习,忽然间对数学开了窍,仿佛被高人打通了任督二脉,加上本身文科类的科目基础较好,所以也还是有时间偷着看基本自己喜欢的小说,更可况,这个可以提高语言驾驭能力,给作文加分。
许墨也的确如他所说,除了语文作文屡屡受挫以外,其他科目如鱼得水,并不见他怎样刻苦学习,每次小测验的成绩却总能保持在前五。
灯火通明的晚自习,教室里鸦雀无声,静的的确一根针落下来都能听到声音。值班老师也似乎认为并不需要一直盯在教室里,于是不知什么时候,静悄悄的走开了。柳眉做着手里的几何试卷,前面的试题都规规整整的写满了解题步骤,因为、所以、综上所述,一面试题坐下来,卷面清晰,字体漂亮,逻辑缜密,简直是一副绝妙佳作!有了成就感的柳眉现在也真心开始喜欢几何学科,所以她的数学成绩一直稳步上升,自然总体成绩越来越好。
听着背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微微怔了怔。
“喂”,是许小墨压得低低的声音,却从正后方传来。柳眉转过身,看到她后桌的耿辉已经换到了许墨的位子,许墨坐在她的正后方,手里拿了一叠厚厚的信纸。“帮我看看这边文章呗,写的怎么样?”
柳眉没说话,转过身,右胳膊放在许墨的书桌上,手里的圆珠笔夹在指尖,左臂垂在腿上,看他信纸上的作文“老屋”,“在我的老家有一所老房子,用的是青砖垒成的…..”,柳眉抿着嘴,看着许墨无声的笑起来。
挠挠头,许小墨奇怪的瞪着他的大眼睛,“喂,笑什么?还没看呢,有这么差吗?”
“你的字真的,太-难-看-了-”柳眉重点画了个口型。
“人帅就行了,要字好看干什么”,许小墨满不在乎。
撇了他一眼,“中考的时候,评卷老师认识你是谁啊?字不好很影响你的作文分数的”,柳眉轻轻的认真说。
“怪不得我作文总得不高分”,挠头好像是他的招牌动作。
柳眉没说话,继续安静的看着他的作文。
麻花辫依旧编的歪歪扭扭,却乌黑发亮,刘海儿轻轻覆在额头,白皙的脸蛋紧绷着,晚上白亮的灯光下,还是柳小眉的女孩看起来清新透亮,许墨着迷般的看着对面的女孩。
晚自习的教室安静平和,只有唰唰的翻书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此后的很多年里,许墨都记得这个画面,一切都平和的太美好!心中充斥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鼓鼓的似乎想要去爱全世界。
一缕头发垂下来,落在柳眉的嘴角。全神贯注的女孩并未觉察,也许她早就习惯了头发在脸庞飞舞的感觉。
“喂,你饿了吗?”许墨轻轻问。
“嗯?不饿啊,干嘛这样问?”柳眉抬起眼睛,看着对面这个认真的男孩,两个人的距离这么的近,似乎可以听得到对方的呼吸,脸蛋无端又红了起来。
“不饿那干嘛吃自己的头发?”,抬起手把那垂在嘴角的一缕黑发别在她的耳朵后面,许小墨温情的仿佛变了一个人。指尖无意划过她的脸庞,细腻温和,他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时间静止,世界再无别人。
十五岁的许小墨爱极了这样的感觉,爱极了看对面的女孩微微脸红,爱极了和她争论斗嘴,看她口腔舌战或者哑口无言。
柳眉咬着嘴唇,微微低下头,嘴角无意间翘起来,每次和他在一起,总是快乐,源自内心深处浮出的快乐。似乎原来那个封闭的女孩忽然间就不见了,变成了一个再普通再正常不过的女孩子,快乐阳光。
“给你讲点建议吧,一般我们的考试都是命题作文,既然是命题,肯定要围绕命题为中心去写文章,你的作文整片内容都比较分散,不够紧凑……”,柳眉拿着笔便划出作文的结构重点,便讲给许墨听,她口才一向很好,逻辑清晰,表达力十足,只是平日来不喜欢说话而已。许墨听的认真,她就讲的认真。
温柔的空气在周围流淌,这是属于他们的小世界。
对于一向自闭的柳眉来说,这一年,虽然学习压力极大,却是她迄今为止最为快乐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