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迷糊中的苏月茗依稀感觉到不那么炙热了,清风轻抚着面颊,四周弥漫着淡淡的柴禾香。不争气的肚子咕咕乱叫,破坏了她大睡三天的美好夙愿。
前尘往事随风去,梦醒恍若度三生。
悠悠转醒的苏月茗发现自己身在破败不堪的农家小屋里,屋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几个凳子一张床、一个简易灶台而已。
屋前屋后,哪里还有紫袍帅哥一行的影子?虽然他们最终抛弃了她,但是她依然感激他们把她带出大漠,顺便在桌子上留下了几个凉透了的馍馍!
眼看四下无人,管不了那么多,先填饱肚子再说。苏月茗一手抓起一个,狼吞虎咽了起来……
或许是吃的太过于生猛,又或者是食道管太过狭窄尚不能接受粗粮大饼的限制级诱惑,苏月茗突然猛烈咳嗽了起来……
水,水……
面红耳赤的她到处找水喝,鬼才知道这里离大漠有多远,有没有水源!天可怜见,她终于在屋外墙角找到了一个大水缸,更让她惊喜的是水缸里还有半缸水!
来不及多想,舀起半瓢先灌下去再说,女汉子向来就是这样。这不是矫情的时候,不拘小节才是生存之道。
咕噜咕噜,几口冰凉的水就着哽噎在喉的食物一起滑入胃中,咳嗽也慢慢止住,苏月茗整个人似乎也神清气爽起来。
对了,刚才只顾着喝水,那个映在水缸里面的到底是个什么鬼?和那个前世模样还算过得去的她完全是天上地下的好伐!像她前世遗世独立的气质,即使不幸毁容,再加上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也掩藏不住才对!她穿个越容易吗?活生生一部文艺片就这样被折腾成了惊悚片!
不对,不对!即使是沙漠上呆的时间太长,皮肤被晒得略呈古铜色,也不至于变得面目全非触目惊心啊?难道是——魂穿?
啊——
苏月茗完全不敢再想下去,双手抱着头瑟缩在水缸旁。良久,她终于鼓起勇气站起来再次望向水面……
啊——
这是她发现她还是她,脸上伤口莫名痊愈的惊讶。
啊————不————
这是她发现整个人皮肤晦暗干涩,以及左边脸上伤口愈合的地方莫名长出三颗不大不小的痦子的伤心和绝望……
两行清泪不受控制地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很快就消失在尘土中。像她这种钢板一样的身材,像她这么千年一遇的容貌,谁告诉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应该怎么活?前程梦碎……感情梦碎……就连她作为一个最基本吃货的梦也无情破灭!就算她沦为乞丐出去乞讨,别人也会退避三舍,歧视又嫌弃的吧?
现实可是无情的摧残她,可是绝对不能压垮她!她虽然一无所有,可是她还有紫袍帅哥啊。他不惧世俗的眼光执意要救她,最起码证明世人的美丑在他眼里并无二致。他有爱心有正义感一定是个大好人!
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天涯海角碧落黄泉她也要把他寻了去。然后一路追随,纵然不能夫唱妇随地老天荒,也能混得一张长期饭票不是……
前路漫漫,再会无期。
当然寻找男神的第一步只有先收拾好心情,简单洗漱下,换下这一身已经冒着酸腐味道的破衣。找遍整个屋子后,她终于找到了一套还算干净的粗布衣服,研究了半天好不容易套上身。可能是因为太瘦的原因,不系腰带还真的没法穿,太空落!
待得身上拾掇利索后,苏月茗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下左脸,然后终于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还缺少点什么。
“就是你了。”
环视四周后,她来到床前撕下床单的一角,简单的改造成头巾……
正在苏月茗为自己年轻小哥的装扮洋洋得意时,偶然发现一队人马正在靠近这个破败的小屋。因为小屋四面漏风,附近几乎又没有草丛树木,自己已经避无可避。对方首领是个黑衣面具男,手下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兵士,且来者不善。而她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女子,以对方行军速度现在逃跑无异于下下策。
不管了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随机应变就是。
果不其然,对方很快就发现了她,不由分说就被两名大兵上前夹住双臂,老鹰拧小鸡般地拧到了头领前面。这算啥跟啥,还能好好沟通不?挣扎无用,算了,爱拧就让他们拧着吧,正好省去了走路的力气。
“主上,其他人都跑光了,只发现这个臭小子。这是回营的必经之路,地上还有凌乱的马蹄印,灶台里面的烟灰还有余热,应该走没多久。”其中一个士兵战战兢兢,对着面具男如实禀报着,生怕一不小心就触怒了他。
“我以为十面埋伏和百里荒漠足够要了他的小命,没想到他却是只九尾狐,到是小瞧了他去……”
面具男双拳紧握,双眸一冷,话语中不带任何感情。这样深不可测悲喜无常暴戾粗鲁的人才最是可怕。
苏月茗此时吓得大气不敢出,头也不敢抬,当然更加不知道他们谈论的是什么事,追的又是什么人。她只吓得双膝一软扑通跪倒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大爷饶命……大爷饶命……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看到……”
话还没有说完,她的下颚猛的一疼,原来是被无情地卡住,头也被迫抬了起来,正好和面具男四目相对。这本该是黑翟石一样的眼睛,却被浓浓的杀气环绕。
“饶命可以,但是我们有几个问题你一定要据实相告。否则……”
“那是自然,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爷想知道什么?”苏月茗话说出口的当下,真想扇自己两巴掌。她这么正气凌然视死如归的一个,在真正直面生死的时候摇尾乞怜,特么的算是英雄好汉吗?对得起“威武不能屈”这几个字吗?
“还算识相。”面具男满意的点点头,手上的力度似有减轻。然后单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抖落开来,“那你可曾见过他?”
这一问不要紧,要紧的是画上之人有着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坚挺的鼻梁,俊逸非凡的脸庞,以及超凡的气质。不是紫袍帅哥还有谁?
实话实说吧对不起救命恩人,不实话实说吧似乎又对不起自己。苏月茗瞬间陷入两难,为今之计,只有——编!
“见过,见过!咳咳……大爷你先松手让我慢慢跟你说……”
这招果然奏效,面具男虽然自觉的松开了手,然而却又拔出腰间的佩剑架在了苏月茗的脖子上。
这是哪根筋不对劲,还是这个人天生就有暴力倾向?纵然她在心里把这个没有一丝人情味的家伙咒骂成百上千遍,可是故事依然要继续。
“求大爷要给小的做主……”苏月茗谄媚着轻轻推开脖子上冰冷的家伙,然后匍匐在地上,一个劲的磕着响头。
“怎么回事?把话说清楚!”面具男眉头一紧。
“小的本是一个小小猎户,前两年家人得了瘟疫都死光了。听人说虽然这边战乱频繁,但是赚钱容易,所以前不久我只身一人来到这里,打算赚一笔钱回去娶个媳妇……”苏月茗一边说一边偷瞄对方的反应,果不其然,一下就吊足了面具男的胃口。
“赚钱?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有几个士兵听到这些,忍不住发出嘲弄的笑声。
“没错,小的赚的是死人的钱。小的听说许多士兵们自感沙场征战,刀剑无眼朝不保夕,许多人都会把最重要的东西缝到里衣里写上自己的姓名以及家庭住址。如若遭遇不幸,打扫战场的人会把遗物带至他们家人手中以示慰藉。当然这里面少不了金银珠宝玉器银箔……”
吹牛的最高境界,或许就是如此,除了面不改色心不跳之外,苏月茗自己也快信以为真了。
“说重点!”
“小的前两天刚从战场回来,收获颇丰。刚一到家,就遇到一个大胡子,火急火燎的让我带上水源,跟随他到大漠去救他家的公子,事后必以重金酬谢……我一时没抵挡得住诱惑,鬼迷心窍的就应了下来……谁曾想,待我帮忙把他家受伤的公子背回来以后,他们却翻脸不认人,不仅逼迫我拿出仅有的食物供他们享用,还抢走了我所有的钱财。大爷一定要为小的做主啊……”
苏月茗手脚并用越说越激动,外人看来她恨不得抽其筋削其骨。然并暖,业余的表演的确是个硬伤。为了掩饰面部表情,无奈之下她只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前一把抱住了面具男的大腿。
要命的是她扑得太过于生猛,力道之大让对方猝不及防,外面的裤子一下就被她扒拉了下来,露出里面的白色亵裤。士兵们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而面具男更是无比窘迫和恼怒,一脚就把她踢飞开来。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只是愤恨难平激动不能自已,一不小心就……”苏月茗生怕这个铁面阎王翻脸比翻书还快,一个不耐烦就咔擦了她。所以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一边求饶一边再次扑上前去。
面具男有了刚刚惨不忍睹的教训,似乎变得格外机警。还未来得及提起裤子的他面对这来势汹汹的一扑,纵然身手再怎么敏捷也只能勉力侧身一躲。
这一躲不要紧,虽然他的大腿没被苏月茗抱住,但亵裤裤脚却被那双魔性的双手往下一带……
“啊……啊……啊……”场景太过诡异,但是画面实在太美。苏月茗浑身趔趄双眼一翻,差点昏厥过去。
“你……你……你……”
面具男发誓如若从这个小子身上得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他恨不得立刻马上将他碎尸万段!
他面具之下浮起一抹可疑的暗红,飞速地整理好衣服。抬头看见大家神情极不自然,也只有干咳两声化解尴尬:“刚刚你可是说画上之人受伤了?”
苏月茗正在一旁忐忑不安,怪自己演得太过。然而刚才他的语气和极不容易察觉的神情却让她知道之后该如何应对了。
“回禀大爷,确是如此。他穿着紫色长袍,具体伤到哪了小的不知情。那个人一路上哇啦哇啦直吐血呢。我估摸着伤的不轻,这穷乡僻壤的也没地治。估计劫了小的财物之后寻医去了……大爷,那可是我出生入死,我全部的身家性命,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帮我追讨回来啊……”
紫色长袍?受了重伤?面具男听到这些极具价值的信息立马眼睛一亮。连衣着装扮都如此清楚,应当不假。
“那你可知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如果你敢信口开河随口胡诌,自己掂量后果!”
苏月茗这个人最讨厌被威胁了,就算她真的知道估计也不会说的吧,何况这些还是她瞎掰的!可是此时此刻她不恼也不怒,胡乱地指了个方向,然后顶着她这张鬼见愁的脸不断的往面具男身上靠,一边靠一边笑魇如花地说:
“小的明白,明白!大爷一看就是器宇轩昂贵不可言。小的现在身无分文,奈何小的双脚难敌四腿,追不上那歹人。只求大爷替我做主,顺带把我捎上。小的原意为大爷鞠躬尽瘁赴汤蹈火烧火砍柴暖床搓背……”
果然不出所料,苏月茗话还没有说完便再次被一脚踹飞……
看着面具男嫌恶的转身上马似是落荒而逃,她擦拭掉嘴角的血迹,露出得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