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很圆,雨依旧,执笔人叹这江湖几多愁,局中人怒这断刀何时休。
寒风吹进这听雨楼内,老坡子渐渐觉得有些刺骨,伴着这风,他嗅得这大厅之内血腥的味道似乎又浓了许多。
此时的老坡子和小屁孩躲在二楼的木栏处,他们低头望着那脚下的生灵涂炭,血流成河,身体彷如筛笠,抖个不停。
那上来的楼梯此时已经化为了粉碎,那地上的尸体几乎已经没了站脚的地方,小屁孩颤抖的问道:“十三此时杀了多少人?”
老坡子的笔此时再停下,望着那脚下的尸体残肢,眉头微微皱起,才缓缓说道:“来了多少,便杀了多少”
老坡子低下了头,定了定心神,提笔翻章,速度陡然又升了升,手中的笔犹如那把断刀,快的让人惊叹。
小屁孩一阵惊讶,他从未见过一个人可以书写的如此之快,他好奇的望了过去,只见那纸张上写道:“一生江湖剩几人,功名私利留白骨,可悲……”
“山王”程斌死的最早。
“不死和尚”“屠夫”老柴,“老鬼”袁方,与那当年的事有关的一干人等,也只剩那“老爷子”天一方,所谓因果得报,代代轮回,世上杀人的人太多,江湖上被杀的人又岂能寥寥无几。
“剑候”秋枫子死了,江湖上都传言他的剑快的无人可破,就好似一把无坚不摧的矛,至今没有一把可以防住他的盾,但秋枫子依然是死了,因为十三不是盾,他是一把更快的矛。
“黑白无常”熊一方死了,那个好比游魂野鬼,索人性命的阴差死的凄惨无比,一生杀人不计其数,如今却被十三剃了白骨,此时到是配得了他这无常之名。
“鸡不鸣”古夫子断了双足,那个江湖上轻功最好的家伙最后也没逃得了十三的那把断刀,双腿被齐齐削断。
要论古夫子的轻功,当今世上可说无人可及,但他的轻功未必快得过十三的的刀,十三那套断刀游龙的招式,连那还未近身的屠夫都死的如此不甘,他一个偷鸡摸狗的家伙又哪里跑的了。
这一战死了很多人,同时也死了很多江湖人……。
天虎门一众无一幸免,无一不是残尸,在场的人都在说十三的无情,说十三的狠辣,但是所有人都未想过,你不杀人,又何故被人所杀,这不就是江湖吗!是那快意恩仇的江湖,是那血雨腥风的江湖,同样也是那不讲道理的江湖。
那曾经不可一世的小诸侯颓然跪在那里,眼神茫然,全然忘了那正在滴血的断臂,他已经不得不信那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话语,只可惜他段天,不是那人,却也不是那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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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低垂着头,半弓着腰,发髻更加蓬松,口中的气踹的越来越重,那双眼睛却依旧血红如故,阴寒如刀,锐利刺眼。
从那断刀上滑下的鲜血滴在他一旁的空地上,滴滴……
那是流逝的生命发出的最后一次哀嚎,也是生命在这听雨楼内的最后一次回响。
冷冷戚戚,凄凄惨惨……
此时的十三听不到那四周的哀嚎,听不到其他人的哭喊,他只能听见腰间的葫芦里空空作响的声音,他自语道:“你这家伙,怎么就填不满呢”
他抬起头,看向远处的白燕鸿,看向那身后的天一方,颇感无力的摇了摇头“还是要杀的”
十三一点点避开尸体,一点点的向着那个方向走去,一点点的提起龙纹断刀,伴着那雨夜腥风,十三的声音如此高亢,如那云中龙吟,似那山中虎啸“我是那山上老野狗,农户家里讨碗酒,为了喝酒剁你的头,只为斟满我这最后的酒”
“为他斟满这最后的酒吧”老坡子也跟着喝唱起来,一旁的小屁孩颤抖的身体也再那一刹那热血喷涌,仿佛无尽的豪迈就在心念之间。
十三侧过头看了看老坡子,微微一笑,那一笑犹如秋风,却又有一股莫名的酸涩,这江湖,是让人伤心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