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今日这老者出现时,简单尚在天涯路上,因而对他没有一点印象。
那老者微眯着眼,仿佛有道精光从眼缝中蹦出,顿时让简单有种连衣服都被扒光的感觉,连藏拙的机会都没有。
“小娃娃,我看你胆子不小,连东方南也被你骗了过去。”
那老者开口的声音干涸刺耳,又说道:“你不仅是天生废灵的水灵,还是空灵之体,连灵者必须的丹田都没有,更别提学炼丹了!”
这话宛如一击惊雷在简单脑畔炸响,他陡然一怔,心底猛颤。这个出生起就伴随着他的秘密,只有寥寥数人知道。
莫说东方南不知道这件事,就连亲自给他把脉过得医圣都不曾得知,可这老者居然一眼就能看破!单是这眼力,便足以让他惊骇。
“说话可得凭良心,东方谷主又没问我,我何必要自作多情?”
简单的额头上已是冷汗涔涔,哪怕在天涯路上,他也没有过如此的紧张。
“哦,老朽观你身上可不止水灵之息,怕是还有第二种灵。”
老者目光怀疑的瞧着简单,可任凭他眼光狠辣,一时半会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此番话入耳之后,简单的脊背骤然被冷汗浸湿。在这老者面前,竟连一点秘密都藏不住。事到如今,倒不如坦诚相待。
“另一个是寒气之灵!”他强作笑意,以示自己的从容。
“难怪难怪。”
老者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释然道:“你体内的水灵相比寒灵过于强势,压制寒灵之息微弱。不过按理来说天生双灵之体,双灵伴生伴随,不分强弱,你这种情况倒是少见。”
“小子很好奇,老先生是在这有意等我?”
简单的模样毕恭毕敬,但随后话锋一转,冷笑着问道:“莫不是想夺灵吧?”
“水灵和寒灵都是烂大街的货,老朽犯不着做那伤天害理之事。”
老者一脸不屑,不置可否的说道:“况且,天生水灵之体又如何,双灵人人都可以做到。只不过你连丹田都没有,灵者不成,炼丹更是望尘莫及。”
这话似是戳到了简单的痛处,他下意识的攥紧拳头,明明知道这是大实话,却又觉得无比的残忍,情绪的紧张化作不甘在他心中肆无忌惮的蔓延。
在这片灵者为尊的大陆上,成为一名合格的灵者,几乎是每个人出生起就被自然赋予的责任和标签。
灵者顾名思义,就是修灵的行者。万物皆有灵,小到一草一木,大到山川河流。而世界未尝不是一个庞大的灵之熔炉,千万种灵之间的相容相克,最终凝结成这片世界。
每个人天生就对不同的灵有不一样的亲和力,有时取决于周遭的环境,又或血脉的传承,种种的因素都有影响。比如火之气浓郁的地方,诞生火灵的几率便很大。
灵的种类更是五花八门,但主流的类别只有基础灵与器灵。前者以木、火、土各类元素为主。后者则是具有实体的物件,或锄头或刀或剑……非主流的变异灵极为稀少,千百人中也不见得能出一个。
事实上,灵者不仅仅只能有一个先天灵,只要灵魂力足够强大,寻找后天灵弥补先天灵的不足,也是一种常见的做法。但是灵的数量与修行的成果息息相关,双灵同修意味着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精力。
何况,人的精力有限。修行本就是一条刻苦艰辛的道路,三心二意乃是大忌,很多人宁愿用稍次的先天灵,也不愿意获取后天灵将精力分散。因此,先天双灵并非是一件完全的好事。
至于灵者的强弱不单单和灵有关系,更多取决于修为境界的高低。经过大陆上数代灵者的钻研,境界也有系统的划分。
自灵徒开始往上,灵师、灵士、灵王、灵宗一直到灵皇,每个境界又分为九阶。而简单由于出生在武将世家,自打七岁觉醒灵之后就开始修炼。
然而,由于是空灵之体,没有丹田。十年间,他停留在灵徒九阶不曾有过半步突破。饶是父亲简无忌做过无数的努力,耗费的财力物力不计其数,也是徒劳无功。
这空灵之体有时甚至比简单所患的绝症,更让他自己感到绝望。因此老者这番话,无疑是唤起了他那股不服输的劲。可在事实面前,这股劲力却又变得不堪一击。
老者无情的揭露,让简单自然而然的想起十年间付出的努力,不由得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便是松开攥紧的拳头,自嘲似的叹了口气。
“桀桀,小娃娃这可不像你今日在天涯路上的表现。”
老者揶揄的瞧着他,像是妙计得逞了一样说道:“没有丹田,你学那炼丹之术有何用?不如老朽教你布阵之道,岂不比那炼药丸子的本事强!”
“快死的人了,没兴趣。我要是有愿意,这会已经在依山谷吃香喝辣了。”
简单瞥了眼那老者,无所谓的摇了摇头。他说的不假,也不是欲擒故纵。多年的漂泊与努力,如今他只想回家看看。没有烦恼和顾虑,度过人生的最后三年。
话落,老者眼中突然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警觉之色,猛地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树下,只留下声音道:“先别急着拒绝,老朽先走一步,等下次见面,你再告诉我答案。”
回音袅袅散去之后,简单盯着刚才那老者所在的地方,现在已是空无一人。他满脸的疑惑之色,莫名其妙的出现又莫名其妙的离开,这遭老头怎麽跟鬼一样。
不过,他还是松了口气,快步往密林深处走去。
……
几座构造简易的木屋,搭在一潭湖水旁的高地之上。虽无任何贵气,却因月光的泼洒显得十分华美。
屋檐在月光下透着亮色,干净不染尘埃,显然是经常有人长期居住打扫。
然而不知为何,此刻这里不见生机。被月光笼罩的一片空间里,只有湖水的波澜声。
简单站在不远处皱了皱眉,往日这个时间跟随自己的将军府护卫都在门前吃饭聊天,可今日怎能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了呢?
他走近中间的那座木屋,也是唯一一个有烛光暴漏的屋子。
推门而入之后,只见一个中年人埋头坐在桌前,手中一杆狼毫,执笔书信。他笔速飞快,明显是很着急。
听到开门的动静,中年人赫然转过头,瞧见是简单,顿时起身急道:“二公子,你可算是回来了,都快急死我了!”
“孙伯为何事着急?我还正打算告诉大家,收拾东西明天一道回家,人都跑去哪了?”
简单的印象中稳如磐石的孙伯嫌少会有这幅面孔,毕竟是父亲最信任的人之一。六年离家时,父亲简无忌思前想后了很久才把这位和他一起从战场上浴血厮杀出来的老兄弟安排到自己身边,负责自己的安全。
“二公子,如今国都怕是有天罗地网正等着你,回去岂有不死之理?”
简单心底一沉,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孙伯深吸了口气,顿了顿一口气的说道:“先皇昨夜突然病薨于世,朝廷秘不发丧。二皇子深夜宣旨将军入宫觐见,卸了他的兵权,如今将军生死未卜。”
闻言,简单不敢置信的问道:“既是秘不发丧,您从哪得到消息?”
“大公子连夜将消息送往安州公爵肖衍之处,这里是安州地界,肖公爵便让人把大公子的亲笔信转于我,让我带着你赶紧到别处避难。”
孙伯一口气叹出,又说道:“今早朝廷以先皇的名义昭告天下,简家密谋造反,现在正全国通缉您和大公子。这消息最迟今夜就会遍布全国各地,其他人已经被我派出去找大公子了。”
“不可能!大皇子和父亲向来要好,怎会做这种事?”
“您还没听明白,这杀人诛心之事,都是二皇子的意思!”
“先皇驾崩,掌权的不应该是大皇子吗?二皇子远在边州,如何插手朝中事?”
简单听得一头雾水,自古以来皇室就遵守立长不立幼的规矩。因此为了避免夺嫡之争,当今三位皇子之中,除了大皇子以外其余两位都被分封到了各自的属地。
“不好说,昨夜朝中定是发生了大事!”
孙伯摇了摇头,又顿时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道:“从大公子写的信上看,好像是圣守教在幕后支持二皇子。可圣守教乃是国教,圣守门更是护国宗,有祖宗立下的规矩约束,何以插手帝事?”
闻言,简单愣了半晌,突然猛一拳砸在桌上,怒不可忍的爆粗道:“妈的!父亲当年说得不假,这些人迟早要误国!”
圣守教自秦国建国之初就被立做国教,与朝廷相依相辅关系微妙。百年的经营,国内有过半的百姓是其信徒,有着超然的地位,因而才诞生了有护国宗美誉的圣守门。
毫不夸张的说,在秦国诸如依山谷之流的大宗,在圣守门面前不过尔尔之辈。
“二公子,时间紧迫,快收拾收拾随我走吧!”
孙伯的话音刚落,简单的视线陡然转向门外,略有无奈道:“来不及了。”
“桀桀,简二公子,简将军想你想的紧,何不跟我们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