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一周的时间,画了改,改了画,终于把《规划图纸》弄出来了。黎鸣为了把握起见,先是召集村民代表征求了意见,然后按照大家的建议做了些小调整,又同袁萍共同研究着对拟建工程做了预算,一并呈报给了王金水和刘元。
两位领导看得非常仔细,但都没有作太多的表态,让黎鸣她们酌情实施。
“酌情就酌情吧,只要领导们没有意见,同意启动实施就好。”黎鸣这样想道,另外一个难题又涌上心头,“项目虽不大,可比修路复杂多了,修路是一项工程,这可要涉及到好多项工程呢?还得跟罗书记好好商定一下。”
黎鸣去罗有家的路上,正好碰见罗有往村支部来,见到黎鸣,没等她说话就先开口道:“小黎,我正要找你去呢。刚才刘镇长给我打了个电话问开工仪式定在明天有问题没有?”
“定明天?这简直是......”黎鸣把“胡闹”两个字生生地咽进肚里,但语气里已表露出她并不同意镇里的安排。
“听刘镇长的意思,好像是县里的一个部长问他了,而且这个部长马上就要去省里学习,她想在学习前到咱罗家井子看看工程进度。”
“嘿嘿?进度?没有进度。”黎鸣真的生气了,她觉得刘元有些无厘头,这都哪跟哪呀。
“你先别急?我倒觉得未必是坏事?你说部长来了,刘元的意思,县电视台也会来人,回头在电视里一播,这不就等于给咱们做宣传吗?”罗有想得更深一层。
“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黎鸣觉得他说得对,但是就怕准备不够充分,“咱们啥准备都没有,开工仪式可怎么搞呢?”
“这都好办,咱们过会儿就组织人在北沟沿需要砌砖、安装安全栏的地方,画上线、插上红旗,明天领导来了再放上一挂鞭。不就万事大吉了吗?”罗有满有把握地说,“我这就去找李力,让他召集人先到北沟沿把准备工作做好,像个开工的样子就可以了。”
李力的行动还是蛮快的,接到罗有的电话立即组织罗家井子和偏罗子两个屯在家的青壮年在北沟沿拉开了架势,大伙儿定桩的定桩、画白线的画白线、系绳索的系绳索,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用尼龙绳把钓鱼人集中的地带给圈上了,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
李力他们划线、拉绳就等于清场了,有个钓鱼人还不高兴地同这伙“不速之客”争执起来,经过极力劝说,最终还是乖乖地走了。大概他也清楚,这是在罗家井子的地盘,不让钓鱼是人家的权力,道理谁都懂。
“李力,你给罗治业打个电话,让他打发个人给咱送10面红旗,两挂10000响的大地红来。”罗有吩咐道。
“他那公司能有吗?恐怕也得现买。”李力的意思是还不如派人去县城买,没有必要绕这个弯子。
“那就让他买呗,他有人有车的,干啥事比咱们方便。咱们这些人一会儿还有别的任务呢,抽不出人手来。你马上给他电话吧。”罗有不容置疑地说,紧接着又补充道:“对了,黎鸣,水泥和沙子的预算是多少?我也让治业在县里给买了运过来,一会儿我再给砖厂打电话,让他们把红砖给运过来。”
“哦,行,沙子、水泥的预算我现在就能告诉你。可红砖就不用了吧?我们上次研究的时候,认为还是水泥浇筑的条形砖质量要好些。”黎鸣边从拎包里找出记着各项预算支出的笔记本,边对罗有说。
“也行。你把预算说出来,让李力告诉罗治业,一起买了运过来,好在用量不会很大。”罗有没有参与工程预算,所以在用料上他不是很清楚,但是也没有对黎鸣不用红砖的话表示异议,只管按照他的思路吩咐道。
转过身来,他见黎鸣一脸狐疑的样子,解释道,“明天县领导来了,得有点开工的样子呀!”说完,又自顾自的笑了,“这不算弄虚作假吧?”
“这算啥造假呀?不过是加快了速度而已。”正在打电话的李力抽空插了一句嘴。
“我还得给袁晓春打个电话,让他去城里牌匾社印个横幅,刘镇长反复嘱咐要印什么‘罗家井子一村一品工程开工仪式’的条幅,对,就是这么个横幅。”罗有说着拿起手机就把电话打给了袁晓春。
黎鸣很是惊诧罗有今天的举动,看不出是个病人,部署起工作有条不紊的,显得精神头儿十足,都说人病到一定程度都会有这么个阶段——突然间精神状态好得不得了,该不是......黎鸣不敢再想下去。
黎鸣趁着罗有精气神儿分外好的当儿,向他汇报了北沟生态保护区建设方面的事,罗有听得很认真,不时地交换着自己的想法。
聊着聊着,两个人就聊到了由谁负责监工的事,这次工程量要比上次修路大得多,选好监工人员是个关键,黎鸣不想再出现超预算的事。
“还是上次修路咱们用的那两个人,大老刘和老孙头,再加上袁晓春、李力,不行再把李保国叫上,我看他身体不是很好,‘站大岗’也挣不了几个钱,让他监工,村里给他点补助,也算是村里对他的一种照顾吧!”罗有没有多想,随口说道。
“嗯......那......什么......”黎鸣听罗有这么安排,心里犯难了,别人倒没啥,可是大刘和李保国好像不太合适。
罗有见黎鸣半响没吭声,知道她有不同意见,抬起头来探究似地看着她。
黎鸣知道不说清楚不行了,她就提起了上次修路时预算超出5000元钱的事,话外之意是大刘并不可靠,接着又谈起了李保国到村里要过承包地的事。
黎鸣讲完,罗有笑了,说道:“哦,这事也怪我。前些日子住院,把大刘的事给忘到脑后去了。他后来把袁大壮分给他的1500元钱交我了,承认那件事是他做得不对。可是你也知道,大刘那么做也是情非得已,袁大壮是村主任,又在一个村上住着,碍于情面他不得不违心地由着大壮胡来,还有就是利益驱使,他一念之差做了错事也是情理之中。”
“哦,是这样。”罗有入情入理的话,反倒把黎鸣弄得不好意思了,她懊悔自己错怪了大刘这么长时间。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李保国找地?村上不欠他的承包地呀?”罗有很是奇怪地问道,脑海中竭力回忆着往事,“看我这记性,1998年二轮承包土地时,李保国要结婚,没有彩礼钱,他爸就找我商量退回了承包地,村里按照当年的市场价给他支付了八千块钱,他爸当时还写了一个书面说明,这钱村里财务账上也能查到。以后续包的时候,他们家也没有人找过地呀,这孩子是怎么了?”
罗有说完后又补充道:“哪天他再到村上,你让他来找我,我跟他谈谈,如果他还想继续承包的话儿,就从村里预留的机动地里给他补几亩。”
谈完李保国的事,罗有意味深长地说:“小黎,你还像上次那样,把做好的工程预算在村务公开栏公开出去,最好是按照工程进度,一个阶段一公开。咱们得让老百姓知道这笔钱都用到什么地方去了,不然有的人会在背后‘嚼舌头’。”
“‘嚼舌头’?”黎鸣一时没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但也没有多想,她满脑袋都是北沟生态保护区的建设问题。
本来黎鸣打算一切安排妥当后再返回城里,可罗有见天色已晚,非逼着她回去。黎鸣想,跟公婆说好了到他们家里去吃饭的,回去太晚了还得让老人等,两位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自己没在老人面前尽多少孝道,吃顿饭还让他们等,实在是于心不忍啊?
想到这里,她便顺从罗有的安排,先回了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