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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九

风平浪静的时候,月儿正上柳梢。朦胧的月色中,只见黄土坡上一株老树参天耸立,枝干秀颀挺拔,那金色的大鸟翩跹起舞,舞得黄土坡上一片金光闪耀,成群结队的鸟儿们聚集在枝头上百鸟朝凤,十八匹金马驹驹驾驶着十八辆金轿车车訇然而至……就在那绚丽灿烂的霞光中,十八辆金轿车车载着凤儿和梧桐走了……

好一对令人羡慕的神仙伴侣!

“那梧桐本是岩山上最古老的一棵树,人称树王,千百年来汲取了天地灵气,竟修成了半仙之体,岩山老母的女儿整日与他为伴,日久生情,岩山老母只好将他发落到我们这里!”疯老李拈着胡须说。

村里人听了,纷纷顶礼膜拜。

“梧桐是走了,他终于羽化成仙修成正果。但他的躯体依然留在这里,不信你们看,这黄土坡上,哪一处没有他的身影?”

这时候人们才发现,黄土坡上已经没有了那老树的影子,但漫山遍野,一株株梧桐树屹然耸立,微风过处掀起了绿色巨浪,就象海洋,绿色的海洋……

此后,疯老李将李家庄更名“梧桐镇”,以示对梧桐的纪念。黄土坡是梧桐羽化成仙的地方,因有凤凰降落而得名“凤凰台”。站在凤凰台上极目远眺,无边无垠的梧桐树茂盛葳蕤,梧桐镇简直就是一大块碧玉翡翠……

凋落了,那金黄的树叶。金风送爽,秋日的天空一片晴朗。

三野兔结婚了,空浇落的房间里时常只有梧桐一个人。中秋节后,杨洁又是不辞而别,让梧桐根本无法倾诉衷情。又听人讲,杨洁谈了一个不错的对象,但没有人肯定是梧桐。梧桐想去证实一下,可苦于没有杨洁的确切地址,终究没能去成。

已经很晚了,但梧桐还是没有一点儿睡意。桔黄色的灯光柔和而明亮,照耀着梧桐充满诗情画意的脸,他总是情不自禁地随着那苦苦的相思放纵自己的畅想,一时间,他又仿佛回到了从前跟杨洁相处的日子……村边的杨树林里,蝉儿在不停地聒噪,就如同整个世界都是它们的,偶尔也有布谷鸟呜咽几声,那情景,那意韵,充满了柔情蜜意。

这时有人轻轻敲门,张雁走了进来,她好象累极了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说杨兵他们正打扑克,她觉得有点烦,见他这里亮着灯,她就过来了。

张雁的心情总不怎么好,就因为她特别崇拜自己的老师章泽栋,竟使得章老师的妻子四处奔走闹离婚,一时间搞得满城风雨的。章老师无奈只好同意离婚,可他的两个女儿却站了出来,而且扬言,如果父母离婚,她们将断绝父女关系,章老师处在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做为章老师的学生,张雁是以尊重钦佩的心情去崇拜他的,可章老师的妻子有点神经质,总是怀怀疑疑的,还时不时地制造一些令人难以费解的事端,搅浑水后,又装出一副受害的模样招人同情,章老师对她是束手无策,更是无可奈何。

其实,受害最深的还是张雁,父母家人的责难,同学们的奉劝,同事们的白眼,她只得默默承受,她也曾想着向章老师的妻子解释一下,可面对一个神经过敏的女人,她的话语又是那样的软弱无力,听着那疯狂的谩骂秽言她只有含悲落荒而逃的份儿。

“流言蜚语总象是一把把无形的剑,让你防不胜防!”梧桐给张雁倒了一杯开水。小道消息将传闻的桃色事件搞得沸沸扬扬的,作为同事,也作为朋友,他觉得有责任提个醒。

“自己倒没什么,反正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的,就是父母太保守,总是疑神疑鬼的让人觉得烦!”张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人呀!活在这世上就是难,特别是作为一个女人,一个独身的女人,尤其是一个行政机关的独身女人,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不像我们男人,即使是有点过火,别人也无可厚非!”

“记得有篇文章讲:弱者的名字是女人!难道说这世上的女人就都是弱者?我认为:作为一个女人,也应该我行我素干自己喜欢的事。反正你不管怎么样,在芸芸众生面前,因为各人有各人不同的想法和看法,要想别人理解你,还真的是难上加难,众口难调哩!”

“作为一个独身女人,回避流言蜚语的最好方式就是找个人结婚成家,婚姻就象是一把伞,也象是一棵菩堤树,而家庭则是人的隐身草,更是人的避难所。反正天下好男人多的是,到那时候,那些风雨谣言自然就不攻自破!”

“当然啦,谈朋友还可以,但结婚成家不同了,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我喜欢跟我父辈人交谈,因为他们成熟稳重宽厚仁义,总让人有一种可信赖的感觉……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佩服就是章老师,博学多才,正直无私,跟他在一起,总让人觉得一切都是实实在在的,崇拜他我别无选择,我也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张雁若有所思,没有再说下去,沉默了。

沉默是金!沉默时苦思铭想融会贯通,就可以找到人生最宝贵的答案。夜静寂无声,只有偶尔的布谷哀鸣,穿透黑夜的忧伤。

杨兵的父亲结婚了。杨兵欣然参加了父亲的婚礼,他知道:奶奶年纪大了,需求人照顾;父亲一个大男人家,更需要人体贴爱护,做儿女的应该体谅父母,理解父亲,杨兵想通了。

征兵工作一开始,杨兵就毅然报名参加体检,等家里人得知消息,已经是政检的时候了。但家里人虽然不大乐意,但保卫祖国是每一个青年应尽的义务,杨兵又是那样的义无反顾,也只好随他去了。

其实,对于年轻人来说,当兵未尝不是件好事,到大风大浪里闯一闯,学一些本事以求发展,躲在父母的蔽荫下,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是呵!翅膀硬了,就应该出去闯荡闯荡。是雄鹰,就让他捕击长空;是蛟龙,就应该让他遨游大海;鲤鱼跃龙门,金榜登高科,只要是出人头地的事,都是家里人对年轻人的殷切期望。

“苦点累点怕什么?年轻人不经历大风大雨的锤炼,又怎么能经得起生活的考验?就象那株小泡桐树,要想生存,它就必须得与大树竞争,争水争肥争阳光,还得忍受严寒,还得经受人类的摧残……”张雁边说边望着窗外,没有再说下去。

梧桐向外看时,大院里早已不见了那小泡桐树的影子,而老林的儿子正挥舞树干做英雄豪杰的威武状。他真想跑出去踹他两脚,但终于还是忍住了。

“我是来告别的!”张雁说。

“怎么回事?”梧桐觉得有点突然。

“老爸老妈亲自出马办的手续,我也是昨天才得知的消息!”张雁心事忡忡地说。

“什么时候走?我们为你饯行!”

“在梧桐镇呆久了,真不愿意走!虽说只有一年的时间,但那日日夜夜都给我留下了最难忘的回忆!真的,我不会忘了你,杨兵,还有三野兔和小军!”张雁真诚的话语,着实地令人感动。

“遗憾的是:三野兔结婚回家去了,杨兵不久也要走,如今你又要走,梧桐镇的年轻人以后就五离四散的各奔东西了!”梧桐怅然若失。

“是呵!人生有风就有雨,有相聚就会有分离。相逢何必曾相识,人生何处不相逢?”张雁的眼角有些潮湿了。

“祝你一路顺风,一路走好!”梧桐说。

“其实,对待杨洁,你应该主动一些,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还要一个女孩子来亲口对你说?杨洁是个好女孩,你一定要珍惜,千万不要错过……”张雁语重心长,总让人觉得她还想说些什么,可什么也没有说。

秋凉的时候,杨兵如愿以偿当兵走了,机关大院骤然清静了许多,新来的通信员不大言语,不算活泼也不算开朗,奶味儿还十足,蔫巴巴的就象一个小老头儿。

为偷砍树木的事,梧桐走访了不少人,经过一个多月的明查暗访,他得知了不少线索,派出所也加紧了巡逻侦察。在西梧桐村,他们找到了被盗伐的树木,参与的竟然是帮老林弟弟伐树的那伙人。经过调查取证,派出所没收了盗伐的树木并处罚款每人五百元,以示警戒。只不过,梧桐同时也接到了恐吓信和电话,而且在一个月黑星稀的晚上,梧桐还猛不防吃了一闷棍,醒来时,他躺在野地里,家里人找到他时,还以为他是喝醉酒了呢?但他并没有被吓倒,报案的同时,他又叫人放出风去:在梧桐镇,只要有他梧桐在,就一定不会让偷砍滥伐树木的事放任不管,更不会让偷砍滥伐树木的人逍遥法外。如果有人敢以身试法,他梧桐第一个就不会放过。

张雁调走了,以致于有关她的风言风雨更加扑朔迷离,跟梧桐通过几次电话,也只是简单的几句问候。章老师的离婚案风波迭起,闻听人说:由于章老师的妻子多次无理取闹,张雁索性竟和章老师住在了一起。梧桐为张雁的选择感到惋惜,虽然他还有点不相信,但依张雁我行我素的性格,他觉得她一定会那样做,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会奋不顾身在所不惜的!

说真的,梧桐很佩服张雁的果敢与决断,作为一个女人,这样做的的确确需要非凡的胆量和勇气!

杨兵来信了,随信寄来了一大叠他在军营里的相片。回信的时候,梧桐没有讲张雁的情况,尽管后来杨兵再次来信催问,说张雁始终没有给他回信,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梧桐不想画蛇添足再多说什么,只是告诉杨兵说张雁很好,只是不想多与朋友们联系而已。梧桐安慰杨兵:那株小泡桐树虽然遭到了摧残,但明年春天,树桩子那里一定还会是郁郁葱葱的生机一片,一个新的生命一定还会茁茁壮壮成长。

梧桐还告诉杨兵,他已经将《梧桐故事》改编成舞台剧本了,在柳眉的多方奔走下,县文工团已答应排演,估计还有可能参加春节节目的汇报演出。

一串钥匙晃荡在梧桐的手指间,叮呤呛啷地直响。完成了《梧桐故事》的改编,他觉得他也该去找杨洁了。

其实,我真的不是不爱你,也不是胆小懦弱不敢爱你,只因为我的心中你太美丽,我不忍心驱散那缕缕纯情。

我向苍天发誓,我真的不是不爱你,要不然,我又怎么会创造那么多与你相见的奇迹?

就是因为太爱你了,总觉得自己缺少太多的浪漫有点配不上你:就是因为太爱你了,爱得太深才无法向你提起!

不信?你去问多情的风儿,缠绵的雨,还有拥挤的日子和旋转的季节。

再不信,你就多看看我的眼睛。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么!

真的,作一对让人羡慕的神仙伴侣,那也是梧桐梦寐以求的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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