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梦并非杀戮，也不是作怪。”
禅定寺，位于城郊野地，小庙破败不堪，看上去像是几百年前盖得，经历岁月磨砺一幅奄奄一息的样子。两个身影正坐在地藏菩萨像下的蒲团上，窃窃私语。
“你说话能大点声吗？这荒郊野岭你能惊扰哪位火爆施主？”
罗连山听着慧能给自己传授新技能的声音太小，不觉有些奇怪。
“嘘！此处万佛禅定，切莫叨扰！”
“你我小声便好。”
“切！说的我都快信了！还万佛，我看就这一尊废弃老菩萨而已。”
罗连山根据自己以往的惯例是不信鬼神的，要是没昨天的事，他怕是要破口大骂封建迷信。
“我说慧能老和尚，你能回答我个问题吗？”
话锋一转，罗连山突然向老和尚提了一个问题，然后严肃的望着他，静候答复。
慧能不语。
“我听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是否曾作恶于善人？”
话音刚落，地藏菩萨像轰的一声，倒在地上，扬起灰尘包裹小半个庙堂。
“咳咳咳……”
“这么什么破地方，还有这菩萨像，呛着我想吐。”
罗连山虽然口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却是咯噔一下，难不成这菩萨记着自己的善恶处事。但看着一旁心无旁骛的老和尚，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只好在心里给菩萨磕两响头，希望菩萨能感受到。
所幸菩萨像是木头做的，摔一下并无大碍。看着老和尚仿佛睡着了一般坐着一动不动，罗连山只好起身将菩萨像扶起，恭敬的搬回原位。
“你还记得七岁那年的事吗？”
刚搬完菩萨像，老和尚突然又开口了，罗连山心想这也太会装了吧，自己的佛像倒了都懒得动一下。
不过，这点小事他还是不会计较的，至少老和尚的问题似乎挺有意思的。
“其实，在我七岁之前的记忆，几乎都已经忘记了。我能记住的离现在最远的一件事大概是我八岁生日那一天，我的父亲和母亲带着我搬到了我现在住的地方。”
罗连山回答得很干脆，表现出了对老和尚的期望，这也正是他愿意跟随慧能去干一件听起来很玄的事的原因。
“父母不容易，你欠他们很多。”
“你好像知道我的事？”
老和尚又没了声音。
“可是，我已经好几年没见我妈了，而我爸更是在刚搬来不久就离开这座城市，去南陇市工作，从未回来过。我都快记不清他的样子了。”
十八岁对于一个缺少亲情的人来说，本应该意味着坚强，但是现在，罗连山显得十分脆弱、可怜。
“他们总是有理由不回来看我，也不让我去看他们。”
老和尚睁开了眼，看着罗连山，眼中满是慈爱。
“生活费一年一年的寄，这样好像……生怕我打扰他们的生活……”
“看着同学父母的呵护，我只能羡慕、怨恨。”
“阿弥陀佛……”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身为一个独立的人，很多道理罗连山是明白的。
“看着你看我的眼神，我都想哭。”罗连山言语中带着哽咽。
老和尚却又闭上了眼，像是不忍再看。
“老师傅在……”
想来是老和尚心尘不净，看着小泪人，眼角泛起湿润，情绪涌动就说了这四个字。恰恰就是这四个字，像凛冬炉火一般让罗连山倍感温暖。
老和尚戒律严格，两人就这样盘腿坐在蒲团之上，各自安静下来。
不过，罗连山是哭累了，便睡着了，老和尚只是打坐而已。
念完一遍经文后，禅定寺内尘土不染，圣神庄重，从门外看进去，两个金色背影，一大一小，一老一少，面对八尺佛像，四面八方，又有四方大佛禅定，佛前菩萨罗汉九千众。
老和尚回头看像门外，彷如斗转星移，乾坤颠倒，自己却坐在门外。
罗连山陷入沉睡，于此时，如同半晌前的地藏菩萨像置于地上。
寺门外已经是漆黑一片，鬼怪横行。
夜晚来临。
所有人，都变成了佛像，老和尚慧能起身大步向前，独自迈进了人间炼狱……
临走前，回头看了罗连山一眼，口中轻叹。
“还债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