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鸢要是知道她能和天下苍生搁在一起,肯定把嘴都笑歪了,可惜她不知道,她正生云枫的闷气呢,“那女人那么凶,又不讲道理,比我娘还不讲道理,怎么就对她那么好?真是的,比大哥的猪眼睛还差。”她初时还全力往前奔,到后面心里的气愤越来越重,不觉放慢了脚步,把不满全发泄到路边的小石子上,“太过分了,真是……”一句牢骚还没有发泄完,“哎哟”路边突然蹦出个手拿钢刀的黑衣人。好啊,我正没地方出气呢,凤鸢双手一叉腰,指着黑衣人骂道:“说,是不是血魄教的?说,为什么每次出来都蒙着脸?说,为什么每次出来都穿黑的,你们血魄教的老大就不能有点创意啊?”
一个又一个血魄教的名字蹦出来,黑衣人早吓得脸色发白,他心想:“教主严命不准泄漏本教的名字,这丫头是怎么知道的?万一哪个想巴结上面的强赖是我说的,我的命不要紧,我的妻儿却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他的眼中不禁露出狠毒,“不如趁教中其他人没来把这丫头给干掉了,嘿嘿,绝了后患又可以邀功。”他思至此不再犹豫,手中钢刀一抖朝凤鸢扑来。
凤鸢没想到他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杀过来,吓得惊叫起来。突然,一根竹杖从侧面草丛中伸出来,稳稳地搭在了黑衣人的钢刀上。黑衣人急忙连换招式,可是那竹杖却像是粘在了钢刀的上面,如影随形地跟着。
黑衣人的眼中露出丝惊慌,猛一抽刀跳出战圈,凤鸢“呀”地惊呼一声,不敢怠慢,连弹两指过去。黑衣人想躲闪,无奈竹杖又粘了过来,他一时无暇应付竟被点中了胸口的穴位。
“逮住了,逮住了。”凤鸢高兴地蹿过去扯下黑衣人的蒙面巾,“我倒要看看……”她的声音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突然卡在了半空中,她“蹭蹭蹭”地往后连退了三大步,一张花容早惊得变了颜色。
那现身救她的老叫花子微皱下眉,轻叹一声,“相传昔日豫中大侠管大鹏为了救峨眉飞月女侠中了不死老仙的腐骨散,虽然面如髅骷,却赢得了武林中人的尊敬,怎么也沦为邪教的鹰犬?真是可悲、可叹、可惜!”那黑衣人浑身颤了颤,眼眶中滚出滴泪来,“世事弄人,想我华某……酒丐,你就给我个痛快,其他话休问,华某也不会回答。”
凤鸢在一边听着,脑子里迅速地闪过她娘给她看的武林纪要,好像这个豫中大侠并不是很有名气的人,不过为人还算正直,她忙一弹指解开他的穴道。不曾想那管大鹏被解开了穴道,微一错愕立刻挥刀劈向凤鸢,凤鸢没料想会有这个变故,吓得尖叫着闭上眼睛。
“豫中大侠就是这等德性?”
耳听酒丐发出愤怒的闷哼声,她小心地睁开一只眼睛,管大鹏已经和酒丐又杀在了一团。凤鸢把袖子一挽,正待唤出小白,突然两人身影一分,管大鹏捂着胸口倒退一步,以钢刀戳地支撑着身子,鲜血不断地从他口中涌流出来。“活着是种痛苦,哎。”一言未尽,他已经一掌拍向头顶,顿时命丧当场。
“喂喂,”凤鸢急得直跺脚,“你这什么笨大侠,呆大侠,你倒是先说清楚怎么回事,就算是为自己积德,为武林造福啊。”
“他要能说又何必自尽?”
“难道说了再自尽不可以吗?”凤鸢转头见是云枫在接话,心里的火蹭地一下蹿得老高。好啊,我有危险的时候你没出现,等现在杀完了你出现了,出现了也就罢了还说风凉话,她翻了翻白眼,说:“请某些自命大侠的人注意,别没事乱接别人的话。”酒丐嘿嘿一笑,“小两口吵架了?”凤鸢一脸胀得通红,不是刚才酒丐两次搭手救她,她现在铁定把他划进老死不相往来的名单中。“谁跟他是小两口?哼。”说完她纵身跃起,可是她马上又拧身回来,冲酒丐半鞠下躬,“谢谢前辈搭手相救,异日定当报答。”她直起身拍下胸口,“妈呀,这么多礼节。”她苦恼地抓抓头,“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啊?”
“回哪去?”
“回……”凤鸢狡猾地冲酒丐挤挤眼,“想套我话?不告诉你。”
酒丐哈哈大笑起来,“好个直性的娃儿,老叫花子喜欢,不知你父母是谁?可有师傅?老叫花子正缺个衣钵弟子,”他没有说出后半截的话,是想等着凤鸢主动来拜师,好歹他也是江湖名人,不好做出那种强迫的事。凤鸢暗道声糟糕,早知道刚才趁生气跑掉就是了,偏又回头,这下好,怎么办?老爹一再强调我敢拜别人为师就打断我的腿,可是酒丐才又救了我,我这么一拒绝好像不太好……她左思右想,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个既不伤酒丐面子,又拒绝他的好法子。
酒丐等了半天不见动静,心想:“这小丫头一看就是聪慧入骨的人,八成见我是丐帮的,怕拜我为师也要穿成这样,她一个女孩家总是爱漂亮的。”当下略一沉吟扬声说:“老叫花虽然是丐帮中人,收的弟子却不一定是丐帮中人。”这话再明显不过,凤鸢心知再拖下去只会更加难以推脱,她嘿嘿干笑两声,正想答话,那边云枫已经抢先回答道:“酒丐前辈的武功天下闻名,我想,”他这才想起还不知道凤鸢叫什么,不过这难不到他,他微微一笑马上接着说:“这位姑娘肯定对您老的大名如雷贯耳,只不过既身受父母养育之恩,这等大事还须先禀明高堂才行。”凤鸢暗里喝声彩,这话初听起来受用,暗里却含有婉拒的意思,不禁感激地睇了他一眼。云枫却不敢接她的眼神,他说这番话时一直七上八下的,怕凤鸢因为恼他故意和他唱对台戏,那样非但推脱不了这事,怕是他和酒丐之间也要生出些不必要的误会。
酒丐是**湖了,怎么听不明白这话?只是他心里却不服气,想这武林不知有多少人托人找关系地求上门来拜他为师他都没有答应,今日好不容易动了心思,怎么肯就轻易放弃?“哈哈,想我酒丐纵横江湖几十年,虽然不敢夸海口是武林第一,却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云枫见酒丐没有借台阶下马心头暗震,忙翻身下马,不露声色地落到了凤鸢的前面。凤鸢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明白他的用意?她从他背后伸出头来冲酒丐做个鬼脸,“酒丐大侠,嘿嘿,这次出来我爹说了,没有半年不准回去,否则打断,我的腿。”因为狗腿实在不雅,她硬生生地把狗字给吞了回去。
酒丐略一思索,暗想:“我再强下去,怕是老脸丢尽也收不了这徒儿,不如借此下坡,等她明白我的厉害后,自然水到渠成。”
“如此也好,老叫花就等你禀过父母再说。”
云枫松了口气,可是凤鸢的一句话又把他的冷汗给激了出来,“奇怪,你为什么帮我?你明明为了那个姑娘恨我恨得牙痒痒的。”她立刻恍然大悟地掏出怀中的锦盒,“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因为这个,放心,我虽然不是江湖中人,可是我答应了的就一定做到。”酒丐目注她手中的锦盒脸色大变,身形一动似乎想抢过来,凤鸢见势不对,立刻把手缩回袖中,把锦盒藏了起来。“你,你拿的可是扬威镖局荆总镖头保的镖?”酒丐的声音微颤,到后面化成了一声轻叹。
荆总镖头?难道那个蓝袍人就是?凤鸢搔搔头,不好意思地冲酒丐笑笑,“是不是荆总镖头我不知道,不过是扬威镖局。”
“那荆总镖头……”酒丐的眼中有了泪。
“死了。”凤鸢话刚出口,酒丐立刻怒目瞪向她。她从云枫的背后站出来,反瞪着他说:“就是死了,他们镖局的人都死了。”云枫叹口气,这丫头从哪来的,就不能委婉点说话?“酒丐前辈,她……”酒丐似乎一下变苍老了许多,“不用解释,我知道,我知道。咳,不是老叫花子多事,荆总镖头又怎么会在壮年就……”
“江湖风云多变,说不定哪天你我就死无葬身之地,”凤鸢说完吐吐舌,“这是我爹对我娘说的,所以啊,死生很平常,酒大叔,你就别难过了。”
“酒大叔?”酒丐和云枫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惊呼道。凤鸢难为情地笑笑,“叫错了?酒大爷?”不禁酒丐,连云枫都笑了。“笑什么?笑什么?”凤鸢恼羞成怒地连连跺脚,“总不是要叫你酒大哥吧?”“哈哈,”这下连树林那边也传来了笑声。这下凤鸢羞得恨不能有个地洞钻进去,“你们,你们,讨厌死了。”她恨恨地跺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