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圣元年，秋，八月，通往京都的路上。
“师父，还有多远才能到京都啊？”说话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旁边是一位中年人。
“快了快了。”
小孩不说话，这一路上，他已经听多了很多个快了快了，可是现在还没到。
他坐在了地上。
小孩：“师父，我们歇一会儿好不好？”
中年人：“好，那就歇一会儿，吃点干粮。”
中年人又说“早给你说了这一路会很幸苦，你还要跟来？现在后悔了吧？”他爱溺的摸着小孩的头。
小孩：“常听师娘说京都有好多好多好玩的，我想去玩玩。”
中年人：“成天不好好练武，就知道玩。”语气中虽然是在责备，但眼神中却很温柔。
小孩：“还听师娘说师父的朋友有一个儿子和我一般大小，我想和他玩玩。”
“师父，京都的小朋友是不是和延安府的不一样？”
“一样。”
“师父，京都是不是有一种可以吃的糖人？”
“有。”
“师父，京都是不是还有那种泥人，和真人一样的。”
“有。”
“师父，京都的风筝是不是比咱们那里的大，而且好看？”
“师父......”
小孩子在中年人的背上睡着了，小孩子总是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有着太多的问题要问。
他们已经赶了十多天的路了，他知道这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是有多么的不容易，练过武的小孩子还是小孩子。
中年人加快了速度。
这条路，他很熟悉，因为他每年都要来一次。
他熟悉这条路上的酒馆茶肆。
他熟悉这条路上的每一道河，每一棵树。
去的时候，他是客人，对这些树温柔以待。
回来时，他是主人，可以随意走停拍打。
去的时候，他很着急，生怕错过约定的时间。
回来时，他很从容，因为他知道会有人等他，多晚都没关系。
秋天的树，被风吹落了嫩绿的叶，露出了孤独的枝干。
秋天的河，载着落叶，最终看不见。
他蹲下来，喝了一口河水。
冰冷的河水像是冬天的冷气，先是经过他的喉咙，后来到了胃，冷冰冰的。
他打了个摆子。
水是冷的，但是心热。
他站起来看了看远方。
京都就要到了。
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只要心中有方向，总会到达目的地的，因为世上本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比人更高的山。
秋风萧瑟。
一朵黄花随着风，渐渐出了城。
京都城内，一片热闹的景象，人挨着人，商铺连着商铺。
就连小巷子里面，也有数不清的小食摊点。
空气中满是食物的味道，对于风餐露宿的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一个小孩站在糖人面前，仔细的看着，像朝圣一般，屏住呼吸，眉宇间说不出的认真。
他看着糖团在炉子上变软变软，直到像面一样。
接着，糖博士开始捏，捏好了形状，吹一口气，就成了糖人。
胖嘟嘟的，黄黄的糖人。
经冷风一吹，糖人不再是软绵绵的，变的硬硬的，脆脆的，像琥珀一样。
“师父，我要那个。”小孩指了指猴子。
见到了糖人，小孩已经完全没了旅行的疲惫。
“好，来一个。”
“师父，你吃不吃？”
“师父不吃。”
“师父，回去的时候多给师娘带几个，好不好。”
“好。”
中年男子不再说话，陷入了沉思，眉目如山，挤成一个川字。
故地重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秋，落叶成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