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府和凤鸣山庄布局完全不同,如果说凤鸣山庄是一座静谧幽美的园林,那么欧阳府就是典型暴发户的豪宅。
府邸是“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的地理特征,在这岛上是占尽了好风水,背靠青山,面临大海,门前那街道更是如同河流。
府内布局错综复杂,曲折幽深,配置对称,主次分明,典型的高墙深院封闭式院落,山墙压顶,重门深巷,迂回曲折,宛若迷宫,充分体现了富豪之家的奢侈和排场。
“这府里有上六七十间房舍,可以住上几百人,完全可以说是这岛的驻守军营,所以一般小规模的海盗,我们也丝毫不惧。”邱富贵说道这里,脸上满是骄傲自豪之色。
不一会,两人进了客厅,那厅堂正中靠墙三个遒劲大字“松翠堂”高悬其上,下面有长案,案上陈设座屏、牌位、瓷器、石玩等,案前设八仙桌。
厅堂的中间两侧对称放置椅子与茶几。两边墙边放置较高的花几,摆放一些常绿植物。
“邱爷你终于回来了,这一堆账目弄得我可头疼了。”两人刚坐没多久,就见那后堂传来一阵男子声音,李涯知道这是欧阳武,昨晚已经听过他的声音。
“公子客气了,马上我就去理账,这么多天可苦了你们了。”邱富贵连声恭敬回答,接着他简单地介绍了下李涯。
“哦,好啊,既然是邱爷的侄子,是不是精通那账目算术吗,那是最好不过了。”欧阳武必定吃了一番苦,见这李涯白皙文雅,以为他是个书生。
“哦,我侄子以前入过几年行伍,有些气力,不过对账目倒是不太熟悉。”邱富贵赶紧帮李涯打圆场,让李涯心中一阵紧张,要是整天算着岛上的账目,那生活还有什么乐趣。
“好,那就跟我做点事情,这岛上最近人员来往复杂,也要加派人手巡查了。昨天居然有个无耻之徒到这岛上抢夺女人,还好我们及时赶上,将那人打发了。”
欧阳武说道这里,眉头紧蹙,面色肃然,继续道:“不然岛上混乱,以后谁来敢在这岛上停船。”
“公子武艺高超,对付那些地痞流氓只要让手下人去干,不要自己动手了。”邱富贵一边附和道。
两人交谈了一番,欧阳武将李涯交给下人带李涯去安排住处,下午就可以跟着他们去巡逻,维持岛上的治安了。
“我叫李六,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刚出了客厅,那青年就主动和李涯搭话,带着他穿过走廊,进了一个小院子,那院子里有三间房。
“我叫邱大牛,还请李哥多关照啊。”李涯想到大牛是一个有着从军经历的少年,岁数也比自己要大一些,自然说话就装着老道起来。
“哦,大牛哥,你今年多大?”李六见李涯是邱富贵侄子,巴结他肯定不会是什么坏事。
“我今年十八了。”李涯心中叫苦,这邱富贵虽说自己和他侄子差不多大,但说出真实年龄可能不太像,于是随口胡诌了岁数。
“那我还得叫你一声哥,在欧阳府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我来这里可有三年了,一直跟在欧阳公子身边做事。”李六说到这里,明显抬高了头,言语中也是底气十足,和刚才谦卑恭顺的样子截然不同。
在李六的介绍下,李涯知道住在这个院子里的十多人都是紧跟欧阳武兄妹俩的心腹,个个身手不凡,都是欧阳辰亲自选拔专门保护兄妹两人的。
“走,我们去兵器房帮你选件顺手的兵器。”李六带着李涯穿个长廊出了欧阳府偏门,回到了街道上。
“兵器房不在欧阳府里啊?”李涯好奇的问道。
“当然不在。”李六用眼神左右扫了一圈,低声跟李涯说道:“如果什么都放在欧阳府,那样引人耳目反而不安全了,尽管这样岛上还要上供不少银子打理官府的,所以官府自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到了。”两人穿过昏暗潮湿的小巷,来到一扇斑驳陆离的木门前,李六在那门前瞧了三下,不一会门开了。
“带我兄弟进去选件家伙。”李六对开门的老者说道,三人进了院子,穿过两道暗门,进下地下室,那里面都整齐地摆放着木架,木架上陈列着剑、刀、短矛、斧头等各式兵器。
李涯看了一圈,嫌那刀身太轻,便选了一把长剑,用过那把离魂剑后,李涯便对剑兴趣十足,自忖道这名剑在手与人决战真是占尽优势,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寻得一把绝世好剑。
等两人回到府邸时,已经是中午了。李六带着李涯吃午膳,十多个人围着桌子坐下,李六一一给李涯介绍,众人听说李涯是邱富贵的侄子,纷纷起身招呼。
李涯见桌上摆满湖鲜,还有咸肉、火腿、猪羊肉等美味,口中生水,没想到这欧阳府的伙食这么好,比千军门的午膳不知道高了多少个档次。
众人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将桌上菜吃个精光,不一会就剩下了粗菜和汤水,看得李涯目瞪口呆,这些家伙的武艺还没领教,这饭量绝对是高出常人了。
“走吧,下午轮到我俩跟着欧阳大小姐去巡岛了。”李六见李涯放下了碗筷,一边擦嘴一边催促。
李涯心中一怔,昨天见过那欧阳楚楚的鲁莽,跟着她看来少不了会遇到麻烦。
两人还未到前院门口,见看见欧阳楚楚在那里训斥手下人,“小六子你终于来了,一个上午都没看到你,死那里去了?我看你现在仗着我哥器重你,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见李六带着李涯一路小跑过来,欧阳楚楚上来教训起李六来。
“大小姐,小的不敢,这是邱掌柜的侄子,今天刚来,小的上午帮他安排了住处,领了兵器。”李六十分忌惮欧阳楚楚,陪着笑脸小声答道。
“哦?邱掌柜的侄子?你叫什么名字?”欧阳楚楚凤眉上展,乌溜溜的大眼睛紧盯李涯咄咄逼人地问道。
“我叫邱……大牛,不到之处还请大小姐多担待。”李涯迎上对面那怀疑的目光,用毋庸置疑的口吻说道。
“大牛?”欧阳楚楚被这个姓名逗乐了,继续问道:“功夫如何啊,欧阳府可不是养闲人的地方,千万不能仗着是邱掌柜说好话就偷懒。”
“我会一点功夫,在大小姐手下做事绝不会偷懒。”李涯一拱手,认真的说道。
“不错,这态度就比油嘴滑舌的李六好,以后少跟他在一起,否则就被他带坏了。”欧阳楚楚见李涯丝毫不像别人那样怕自己,面色从容,话语投足之间显示出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和洒脱,便不再为难他,继续怒视李六,嘴里不留一点情面,让李六觉得很是没面子,趁着她转身朝李涯做了个苦脸相。
“走吧,你们两个跟我去岛上走一圈,手脚灵活点,不要像昨天两个废物差点让我吃了大亏,以后我再也不用他们了。”欧阳楚楚对昨晚的事情还心有余悸,要不是哥哥及时赶到,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了。
三人在街道上一直走到码头,见整个岛上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忙碌场面,一艘艘大商船在码头卸下货物后,朝那东南方向驶去,而停泊在码头最多的是小舢板和风帆,它们如蚂蚁搬大象般很快将那堆积如山的各种货物朝那两岸运去。
在午后温暖阳光的轻抚下,湖上密密麻麻都是各式船只,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可见这岛上货物吞吐运量之大。
“走,跟我到后山看看。”欧阳楚楚双手后摆,走在两人身前,沿着码头边乱石嶙峋石子小道朝山上走去。
“好吧。”李六虽然脸上一万个不愿意,但仍和李涯跟在身后,见那阳光化成荡漾的波纹光影,心情也好了许多。
那后山小道两边荒草遍布,草色已由枯黄转为苍白,粘在路上使道路十分滑腻,三人小心翼翼地走着。
等三人到达后山顶上的小亭时,太阳已经从天空逐渐朝西方湖中降落,从山上往下看去,漫天金黄色的光芒将整个岛屿照的耀眼夺目。
“大小姐来了。”那亭中走出两个身穿粗布长袍的中年男子,迎面来打招呼。
“今天可有什么异常情况吗?”欧阳楚楚虽然不大,但同这些年纪比她大的人说话口气干脆老道。
“回禀大小姐,没什么异常,不过有一艘船今天一直停在那崖下,想必是摸错了路。”走在前面的年纪大一点的汉子恭敬地回答。
“带我们去看看。”欧阳楚楚听了觉得好奇,便命令那人在前面带路。
“就在那里。”两人从小亭往山的北面走了几十步来到那悬崖边,指着那山下道。
几人探头来看,果然如那人说的那样,一艘快艇正静静地靠在悬崖下面,随着湖水来回摇晃着。
“奇怪,这小艇不停在东边码头,怎么停在这里了?”欧阳楚楚非常奇怪,因为这悬崖下面都是暗礁,而那山崖直如屏障,根本无法攀登到山上来。
“快回去,我们乘船绕到那船上看看去。”欧阳楚楚带着李六和李涯迅疾下山。
当三人乘着一艘小船来到悬崖下时,暮色已经降临了,划船的是个青年,血气方刚点亮火把在船头照明。
“这船上没有一个人,看来这船是随着湖水飘过来的。”船夫急于在欧阳楚楚表现自己,率先登上了那艘不明来历的小艇。
“哎呀”船夫一声惊吓差点跌坐在船板上,引得三人跟上前去。
“这侧板上有血迹,你们看!”船夫吓得面如死灰,指着那已经结成暗红的斑斑血迹说道。
欧阳楚楚和李六见那渗人的血迹,心中也是升起阵阵恐慌,背后感到发凉。
李涯见那血迹遍布侧板,但船底板上都没有,心中奇怪道,到底什么人,什么样的手法才能做到如此。
“大小姐,我们还是回去禀告吧。”李六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两腿直打哆嗦。
欧阳楚楚也心生胆怯,便听从李六建议,赶紧回到来的船上,船夫将船划得如箭一般离开这里。
“什么居然有这样的事情?”欧阳武听完妹妹将事情来龙去脉讲的十分清楚,心中隐隐觉得不安,失声道。
“赶紧派人将那船拖回来,让那长年在码头上卸运货物老伙计们辨识一下,到底是什么人的船。”欧阳武随即命令李六带着十多手下去码头调遣人手去拖船。
“哥,你说这会不会是船主因为私人恩怨,被仇家杀害的?”欧阳楚楚见哥哥沉思不语,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现在还说不准,这些快艇一般都有两三人,在码头上一起搬运,行船时也轮流划船,并且船只不大一般不行夜路,在白天杀人,这仇家的胆子也太大了吧?”欧阳武觉得妹妹的推测显然没有什么说服力。
李涯等十多人都分站在那堂厅两旁,见这对兄妹在那绞尽脑汁地思考,知道此刻插话就是自讨没趣,都静默不语,大厅一时死一般沉寂,只盼李六那边能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过了一个时辰,李六带着几人快步走进来,满脸不安之色禀报道:“刚才兄弟几人将在码头上干活的几个老伙计认了一遍,这快艇很有可能是那黄州城青云镇外河边牛角村的陈家兄弟的船,他们兄弟三人在青云镇上开了一家陶瓷店,平时都是三人一起来岛上进货,然后运回店里出售。”
“那最近他们可曾到岛上来过?”欧阳武听了李六的描述,心中一怔,马上面色凝重的问道。
“最近有半个月没来了,可从我们这进货的账单上看,他们兄弟已经在岛上定了一批货,已经交了定金,按理这两天就该来取货了。”李六做事确实十分周密,欧阳武听完朝他投以赞赏的眼光。
“这就更是奇怪了。”欧阳楚楚说出心中的疑惑,“难道是图财?不对啊,我们这岛上分售到各镇上的船主一般都是先取货,卖完了货物才付欠款啊。所以这陈家兄弟身上也没多少钱财。”
“小的还听说陈家兄弟三人身材魁梧高大,在那码头上没多少人敢惹他们,还有人说那老三有点功夫,我想一般人碰到他们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李六在一边补充道。
“李六你明一早就带人到青云镇打听清楚,看那陈家兄弟的店铺是否还营业,顺便将那船拖着,给他们的家人认一下,印证一下我们的猜测。楚楚你明天多安排人手加强这岛上的巡查,避免歹人混到岛上滋事。”
欧阳武虽然感到头疼,但却有条不紊地吩咐手下分工协作。
众人领令退去,等李涯和李六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接近子时了,在他们宿舍的还有三人。
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大家虽然嘴上若无其事什么都不提,但李涯发现李六他们神色颓靡,看来这凤翼岛多年没有发生过这般令人感到瑟瑟寒意的事情了。
这座小岛的繁荣得益于众人小商贩的光顾,如果这件事情传了开去,将会给岛上做生意的那些商贩、船工、水手造成很大的恐慌,这些人如果不敢在这岛上停留,那么街道上的商铺就没了顾客,恶性循环下去,后果真是难以预料,所以欧阳武从这件事上感到莫名的压力和挑战。
“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涯躺在床上,心中琢磨,自己虽然是以邱大牛身份在这府中做事,但欧阳辰前辈的心意绝不紧限于此,这表明上是欧阳兄妹的事,但自己作为少主,更不能不闻不问。
这件事绝对不仅仅是一起凶杀案,三个大汉被人无声无息地干掉却没人知道,船却飘到了后山悬崖下,这背后隐藏着什么呢?
就在李涯苦苦思索的时候,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如果这人冲着凤翼岛来,那么这样的事情只是开始,绝不会是结束。即使知道这样的事情会发生,但每天从这岛上驶进驶出的大小船只有上百艘,总不能一一通知他们吧。
想到这里,李涯也感觉茫无头绪,完全不知道如何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只能祈求这是陈家兄弟私人恩怨的个案,唯有如此了。
就这样过了五天时间,李六带着几个人回来了,他们带回来的信息完全印证了那晚几人在大堂上的猜测,那陈家兄弟三人出船已经多人未归,镇上的店铺已经关闭很久了。
三兄弟中只有老大已经成家,他妻子见了船上的一些血迹顿时晕了过去,醒来后还在那船板上打开了一个暗格,里面放的是一些银两。
李六问起老大妻子兄弟三人是否有仇家,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人来,最后陈老大的妻子吓得带着七岁的孩子投奔娘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