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刚才还是黄豆大的雨滴顷刻之间变成倾盆大雨,天空电闪雷鸣,一道道似乎带着劈天裂地的力量将黑夜照得如白昼一样通亮。
李涯和景兰全力将路上的乱石一块块扔到路旁。雨地里,两人很快全身都被打湿了。
借助一道闪电,李涯看清面前这个以一敌十奇女子的面貌,秀丽的瓜子脸上镶嵌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目光如闪电一样在黑夜里熠熠生辉,雨水顺着那细长的睫毛流下,衣服湿透紧紧裹贴在身上,姣好的身材一览无余。
由于经历一番恶斗,她近乎全身气竭力尽,李涯不由加快手中的速度。
此时,密林深处小路尽头晃动着几支火把,随之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整齐的步伐声,黄州城的守军终于姗姗来迟……
很快道路被士兵清理干净,李涯和闵将军、景兰三人同乘一辆马车,在士兵的簇拥之下进入了黄州城。
将军府的仆人忙的不亦乐乎,来来去去,但有条不紊。李涯刚换上府上奴婢送来的衣服,景兰走进来告诉他,将军安排了属下去围捕意欲追杀刘家姐弟的人,但对手却事先逃脱了。
李涯心中暗道不好,匆匆辞别将军府,到迎宾客栈去和刘家姐弟一行人回合,以免他们遭遇不测。景兰也不甚放心,一同前往。
将店家叫醒的时候,已经是三更时分了,店小二见两人领着一群荷甲亮着兵器的士兵吓了只哆嗦。
李涯还未说完要找人的相貌,就听见楼上传来脚步声,孔镖头带着刘玉、刘靖从客房下来,原来他们见李涯久久未来,担心得彻夜未眠,刘玉眼睛红肿,脸上仍留有浅浅泪痕。刘靖兴奋地上前抱住李涯。
他们是什么人?”这时刘靖才注意到李涯身后,顿时惶恐不安。“一言难尽”,李涯解释道,“我们赶紧去将军府,从现在起,我们要加倍小心了。”
李涯心想,自己贸然出手,使一群镖师无辜受累,请求景兰安排士兵连夜将镖队送出黄州,以免夜长梦多,景兰猜透李涯心思,依他的要求做了安排。
第二日中午,李涯三人打算告别闵浩、景兰启程北上。闵浩不亏为闻名白象郡的猛将,昨晚刚受箭伤,血流一身,今日已带着伤痛出门巡城归来,李涯不禁多了几分钦佩。
两人再三挽留,闵浩连拍胸口,说道:“我纵马半生,从不欠别人人情,如若不嫌弃,我安排手下精锐护送你们一路到达红雾城。”
景兰也面显关切之色,说,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昨晚逃脱三个刺客绝不会善罢甘休,前程肯定凶险万分。
李涯稍加思索,心道,本以为自己武艺已略有小成,昨日见景兰一女子身手,真是云壤之别,如终日躲在他人的护佑下,怎能习得一番本领,请求道:“能否请将军这对姐弟护送至红雾城?我一人步行北上。”
闵浩、景兰闻言一震,这个才十五六岁的少年,武艺内力在同龄人当中已属佼佼者,而胆量、气魄更是高于常人。
这一番话更是显示他超凡的志向和果毅,两人不约而同产生一个念头,将来这少年必定有惊天动地的成就,内心萌生爱才之心。于是,两人爽快地答应他的请求。
刘靖、刘玉姐弟两人心中很不是滋味,刘靖对李涯十分钦佩,刚开始想利用对方,不过他涉世未深,仍未失孩子般的真诚,俨然将李涯当成了亲哥哥。
刘玉则对这个少年产生了一丝情愫,母亲去世,父亲再娶后,她和弟弟相依为命,整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如在大海中一艘断了帆的小船,任凭狂风巨浪肆虐,迷茫无助。
遇到李涯后,她在心底产生了依赖和温暖,好像找到了一种安全感。这短暂的温馨即可就要结束,她内心不舍,却不知所措。
李涯安慰这对依依不舍的姐弟道,“让我在红雾城再见吧,到时我居无定所,还请你们收留我呢”。
姐弟听了心情稍微缓和,三人约定在红雾城见面。刘玉再三叮嘱,路上千万多加小心,万事不可逞强,言语之间好似父母对孩子的教诲。
闵浩、景兰听了觉得十分温馨,两人对视而笑。
黄州北门外,天色阴沉,天边的乌云开始聚集,短暂的告别后,刘氏姐弟乘上马车而去,后面跟着几个身材健壮、身手矫健的汉子,转眼之间一行人在远方地平线上成为一个黑点,然后再也看不见了。
李涯见天色不早,感谢两人招待安排,拱手行礼,戴上斗笠,转身离去,动作潇洒写意,大侠风范呈现得淋漓尽致。
刚行了一里多路程,就听见身后传来呼喊,一人骑马追来,定睛一眼,原来是景兰。
景兰飞身下马,微笑道:“请稍留步,我有话对你说”。李涯停步,面露不解的表情。
景兰道,“你师出何门?为什么内力如此深厚?”李涯自己也不知道,便将自己体弱多病,经过治疗后却力气充沛,然后从父亲那学了一套刀法的经历告诉景兰。
景兰还是十分疑惑,惊讶道:“即使如此,你的内力也远远达不到现在这个地步,我自幼在落雪峰学艺,直至二十方下山,家师肖紫陌在圣龙帝国也是一流高手,但我从未见人有你这样的内力,蓬勃醇厚得如惊涛拍岸,深不可测,但你却未能驱使这股巨大力量,真是非常奇怪。”
李涯又喜又忧,难道真的是自己遇到了活神仙,赐予自己的内力,可自己的武艺却很平凡,跟面前的姑娘简直无法比拟,不知道何时才能练就对方一样的本领。
景兰又道:“要想成为一流高手,力、气、精三者必须兼修,你力道十足是你优势,但要想出招上快人一筹,必须要学会运用内力,而普通人只有先习调息呼吸,才能逐渐涵孕内力于丹田,还要学会运用内力,倾注于一招一式中,只要那样你才能逐渐走上一流高手的道路。”
李涯听得目瞪口呆,景兰这一席话,如同黑夜里的灯塔,指明他努力的方向和途径,一直以来,他认为父亲就是他崇拜的偶像,如能将迎风刀法的精妙运用实战中必定能够无往不胜。
可当他见到景兰快如闪电的动作和抵挡暗器的招式击碎他固有的想法,原来自己之是井底之蛙,更加坚定了要闯荡江湖的决心,否则上天为何在他快对人生绝望的时候让他又从回常人生活呢。
景兰面有为难,续道:“你不是落雪峰的弟子,我也不能教你一招半式,不过当年我教闵将军调息练气之术时,他专门抄成书卷,带着身边在外征战余暇时苦练,现在赠与你,也算了却他一桩心事,你天赋极好,稍加苦练,相必比常人要学得快。”
李涯大喜,赶紧拜谢。景兰继续道,“我再教你使用内力,此法因人而异,难以言传,我施展两招,你认真观察。”
说完,只见她一把捋下路边柳树枝条的几片柳叶,用拇指和食指夹着,眉头一蹙,一股内力聚集在手腕,一出手五片柳叶如刀片一样飘向树干,竟插入了树干一寸多。
李涯将这一连串的动作看在眼里,记在心中,然后再次向景兰拜谢。
景兰用鼓励的目光看着他,似乎将他当着自己的弟弟,说道:“我师父说过,这世上人因资质、天赋、体质及后天勤奋不同,即使同出一门武艺也是千差万别,如果我师父遇到你肯定会收你为徒的,这么一说我也快五年没见我师父了。”
看着李涯带着疑问的神色,景兰解释道,“五年前,我奉师命追杀一双手沾满鲜血的恶人,不料身中迷毒,被将军夫人所救,将军夫人将我藏匿后被恶人杀死,等我清醒后手刃那个畜生,但将军夫人却已无力回天。”
景兰愧疚地说道:“师父知道此事,命我终身追随闵将军以报大恩”。李涯听了唏嘘不已,方才明白为何两人同乘一辆马车。
两人沉默良久,于是匆匆告别,景兰飞身上马,英姿飒爽,催马离去前,她对李涯莞尔一笑,说道:“闵将军的千金闵敏也在千军门学艺,我想你们很快就见面了。”
李涯知道这是对方在鼓励自己,在心中更加坚定了前行的信心,大步向远方迈去。
远远的天际,一条大河在跌宕起伏,蜿蜒翻腾,这条河从天边云端走来,一路翻过崇山峻岭,穿过茂密丛林,汇聚了不计其数涓涓细流和潺潺小溪。
大河经历日日夜夜,不断向前,从不停留一刻半息,终于成长为一支摧枯拉朽、势不可挡的力量,此时它正发出震撼人心的呜呜声,撞击着乱石和两岸的崖壁,它还将东流成为无边无际的海洋。
一个人可以做到这样吗?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心里揣着这些惊人的想法行走着。谁知道,也许人人应该有属于自己的梦想,否则浑浑噩噩的人生又有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