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不凡身死,天下还有何人会这三程剑法!”
“有一剑名曰定秦,乃天子之剑,有一剑名曰凌烟,乃诸侯之剑,有一剑名曰绝影,乃仁侠之剑!”魏公公背对老鬼负手而立,口中念念有词,说到关键出定了定神色,侧目观看他的反应,果不其然这个老鬼有了兴趣。
“二十年前卓不凡为雕龙馆主,盘点天下名剑时就曾有言,藏锋谷三柄宝剑不上剑经,可比天下名剑,你堂堂东厂厂公知道这些不算什么,休要匡我为你办事!”左功权攥了攥拳头,厉声说道。
“君为天,臣为地,侠者为人杰,王道独孤,臣道破虏,侠道必杀!前些日西北边陲我手下九当头被人杀了,一剑封喉,你可知那孩子配流毒剑,修拜剑山庄剑法,乃是剑神的弟子,况且在杀生门可是排在前十的高手,杀生门乃是你一手创立,黑榜前十的分量你应该比我清楚,可笑可笑,剑神的传人叫剑圣的弟子一剑斩了,十步必杀名不虚传,侠道剑法当真神奇啊!”
“哼,区区娃娃,也值得我动手!你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
“一个侠道人杰自然比不上剑圣的造诣,那加上一个臣道诸侯和王道天子呢?这三程剑法源自道家庄周所创,相传三套剑法乃是天地人三才之像,若是三人同时出手恐怕也抵得上一个剑圣卓不凡!你连剑圣的逍遥剑诀尚且敌不过,若是当年卓不凡用的是这三程剑法,恐怕今日的老鬼就真真的成了老鬼了!”
“武学之言分内外,内家养身,三十年不出世。外家淬体,十数年可下山,那卓不凡修的乃是道家心法,他的徒弟不过也就二十来岁,就算打娘胎里练,也没多大成就,武学之说有九品之分,三重境界,剑法更有六重天,九品功力每一品都是实打实的根基,三重境界分唯我、忘我、无我,剑道六重天剑形、剑气、剑心、剑芒,九品功力好修,可是这三重境界和六重天地却完全要看悟性了,当今武林能到这剑气之境界的就已经跻身高手,你身边的娃娃方才对掌,考校之下应该已经到修到了剑心中境,实属不易,可终归是以外家功法入剑道,比之内家功法倒是落了下乘!”
“呵呵呵,老鬼,你这眼里还真不揉沙子,我这义子干儿却是剑心中境,但江山辈有才人出,自古英雄出少年,不瞒你说,剑圣传人尽皆是剑心巅峰,已然是剑心通明!大弟子更是隐隐突破剑芒之境,内家的剑心境界功法如何,你这大宗师不需要咱家解释吧!”
“独孤,破虏,必杀!”左功权口中念念有词,似有所思,那魏公公偷眼观瞧见他沉思不语,冲着食鼎天拜了拜手,转身离开。
“你,站住!哪里可寻得此三人!”魏公公刚刚走出囚笼,听得身后左功权呼唤,嘴角上扬,似乎早就预料到了,然而并没有停下脚步,径直的离开了,左功权席地而坐,反复思量。
当年左功权贵为杀生门门主,天下邪派为其马首是瞻,一柄邪剑泥犁,江湖之上少有敌手,那时卓不凡退隐江湖客居雕龙馆,改号玄机老人,更著剑经一卷盘点天下名剑,这左功权得知剑经之上竟无欲色天排名,登时大怒,江湖之上寻卓不凡一年有余,终在藏锋谷得以一决高下。
“卓不凡,你老了!堂堂剑圣竟然屈居此地,这是要逃离红尘了!”
“老夫入世四十年有余,由武入道,何曾离开红尘,尘世间贪嗔痴很,爱恨情仇若不一一经历,谁敢说是看破红尘,长路漫漫寻神仙,神仙何曾在南天,何来慧剑破心茧,金龟换做饮酒钱,左老弟,你杀心太重,名利不过云烟过眼,当年聂三千如此,今日你也如此,老夫盘点名的剑是死物,世人却如此执着,不知这一卷剑经是对是错!”
“哈哈哈哈,少废话,本尊知你有三程剑法最为得意!今日特来讨教,看看我这泥犁剑为何入不得天下排名!”
“王道剑道我无运,臣道剑法我无缘,侠道剑道我无心,这三程剑法我已传于弟子,剑圣已死,此刻只有玄机老人!既然你咄咄相逼,我有一套逍遥剑诀便与你切磋切磋!”
“出剑吧!”说罢左功权仗剑在手,泥犁之名字出自十八泥犁经,佛言:人生见日少,不见日多。善恶之变。不相类,侮父母,犯天子,死入泥犁,中有深浅,火泥犁有八,寒泥犁有十,故曰:佛道不可不知,小人不变为善,入泥犁中无乐,入泥犁复不善,入泥犁益深,其类有得为人虽刚恶不杀好生为人疾,不食肉者为益疾,有阴德益寿且疾。
此剑乃大不祥,当年邪剑师鬼工用子母血淬炼深银铁,方才铸成,欲用此剑执念欲深,直到为剑癫狂,滥杀无辜,故而卓不凡未曾盘点此剑,此刻方才见到邪柄,一观之下果然剑比人恶。
“老夫居此藏锋谷已然藏锋不用,我这有一方戒尺,乃是训诫小徒所用,今日就用它来接阁下高招!”说罢卓不凡从身后抽出一柄戒尺,三尺有余,拱手相迎。
“老东西,你这是欺我没有手段?!”
“非也非也,老夫剑在心中,天可为剑,地可为剑,风可为剑,露可为剑,草木竹石皆可为剑!”
“老贼,自寻死路!”左功权三尸神暴跳,一十八路泥犁剑法登时用出,可谓鬼哭狼嚎,更有一身幽冥神功,阴气护体,当真是修罗转世,恶鬼出笼。
卓不凡逍遥剑诀取自庄子逍遥游,乃道家无上心法,所谓五百岁为一春,五百岁为一秋,周身数丈之内如静止一般,为逍遥之领域,在他眼中左功权的剑还是他的剑,只不过放慢了百倍,方才在剑招之中游刃有余,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这周身北冥真气乃是卓不凡内力形成,感知剑气流动,气有多少则逍遥之境有多少,人有多强,则气有多强,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也!此一招如天池水,气之所在则能容天下武功,此中境界大小舟无不载,大小鱼无不容,任而东西南北风,我自逍遥不留形。
这一战直打了一夜,逍遥境中左功权快剑如虚幻,可偏偏伤不得卓不凡,并非左功权功力弱也非这泥犁剑威力小,只不过卓不凡的境界更好,直到了剑术最高境界“无我”,学武之人有三重境界,唯我,忘我,无我,功力有高低,剑法有优劣,而此三境界却无关修为,乃是个人参悟,此乃道心。
“卓不凡,你不伤我我已经败了,如此斗下去无休无止,我且问你,你那三程剑法与这逍遥剑诀哪个更厉害?”
“逍遥者非真逍遥,鲲鹏虽大,直上九天也要借长风万里,这与麻雀飞数丈有何区别?五百岁一春秋,虽是寿元长久但终究难逃轮回,这与朝生暮死有什么区别?万里与数丈终归是要借助外力,非真逍遥,百年与一日终归要归为尘土,有何差异?那三程剑法为天为地为人,此三才之像,道家讲求天地人三者合而为一,天法地,地法人,人法道,道法自然。”
“逍遥者非真逍遥,逍遥者非真逍遥!我懂了,我懂了!”这左功权不愧为武学奇才,方才卓不凡指点,竟然参悟了破解北冥真气的办法,登时调动内力,护体阴气顺势暴增,与北冥真气混杂在一起,一时间竟扰乱了逍遥领域。
高手过招一息之间就可分胜负,左功权见逍遥境被破,泥犁剑仗剑而出,卓不凡戒尺随之而动,二者相交,本以为戒尺会被斩断,却没想到左功权如击打磐石一般,竟然反震得泥犁剑脱手而出,原来电光火石间卓不凡周身内力注入戒尺,这小小的戒尺竟然如精钢一般,若此刻卓不凡用的不是戒尺,而是神兵,那泥犁剑反震恐怕此时他的手臂已经折断,左功权败了,败的心服口服,登时坐在地上,那斗了一夜的疲惫,此刻也爬满了躯干。
卓不凡见他罢斗伸手前去搀扶,可没想到这老鬼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决不允许比自己强的人存在,运起幽冥鬼爪猛的抓向卓不凡,这幽冥鬼爪吸人精血,收人内力,实在是一门邪功,左功权见偷袭得手心中暗喜,可须臾之后却是大惊,这卓不凡内功浑厚,更没想到他以戒尺为兵刃并非托大,已然突破化有形为无形的境界。
剑圣受了幽冥鬼爪,猛然一惊,一时间精血流逝,磅礴内力倾泻而出,若是收功抵抗,不出一时三刻便被这左功权耗死,于是乎似乎顺着幽冥鬼爪的吸力往外倾泻内力,如此高手倾尽内力灌输,如黄河决堤一般,一发不可收拾,那左功权毕竟凡人血脉,如何能承受得了,等时间口吐鲜血,昏死在地。
左功权从沉思中醒来,望着牢笼,想着过往,站起身来走向牢门……
“他走了?”
“是的,他走了!”
“还算顺利?”
“听义父的安排,一路上放出了点虾兵蟹将,他以为自己是一路打出天牢!”
“天儿,有时候用人不一定要求他帮你办,要想办法让他办事来帮你,懂了吗?”
“天儿懂了!”
“懂什么了?”
“嘿嘿嘿,其实义父说的是啥,我听不懂!”
“你啊,驽钝之人!”说话之人正是魏公公,他提笔而书,下跪之人乃是他的义子食鼎天,食鼎天看着魏公公提笔,在烫金的纸上写上了攻心二字,当真是铁画银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