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我有三程剑法,你们三人各自想修习哪程?”
“不知师傅有哪三程剑法?”
“吾有一剑,名曰定秦,三尺六寸,青铜打造,此剑以楚为锋,燕赵为锷,齐为脊,韩为镡,魏为夹,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秋,行以秋冬。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服矣。不知哪个愿学?”
“师傅,徒儿愿学!”
“吾有一剑,名曰凌烟,剑长三尺三,天外寒铁打造,以忠为锋,以廉为锷,以法为脊,以明为镡,以正为夹。此剑,直之亦无前,举之亦无上,案之亦无下,运之亦无旁;上法圆天,以顺三光,下法方地,以顺四时,中和民意以安四乡。此剑一用,如雷霆之震也,四封之内,无不宾服而听从君命者矣。此诸侯之剑也。”
“师傅,弟子愿学!”
“吾有一剑,名曰绝影,剑长三尺三,昆仑寒玉打造,以仁为锋,以义为锷,以礼为脊,以信为镡,以智为夹。此剑,直之无生,举之无命,案之无常,运之无我,上应天理,下扶民意,此剑一出,血溅七步,无谓生死,此仁侠之剑也。”
“师傅,弟子愿学!”
“哦?小徒儿,这天子剑扫荡六合震摄八荒,诸侯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仁侠剑可是无功无禄,富贵无缘,祸劫连连啊!你可想好了?”
“回师傅,大师兄修天子剑,乃是皇室之后,行王道,施仁政,王道杀伐果断,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天道使然,小徒修不来;二师兄修诸侯剑,乃是戎马世家,行臣道,遵法度,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小徒生性散漫,修不得;这白衣卿相,一剑一酒一江湖,天为盖,地为庐,这才是小徒的道!”
“孺子可教也,修天道尔无运,修臣道尔无缘,侠道之人,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但也顺了尔的心意,但小徒你记得,此道不在剑中悟,须经人间三百劫!”
“谨遵师尊教诲!”
藏锋谷谷主——卓不凡号玄机老人,著《剑经》一卷,盘点天下名剑,上榜者一百零八,一时间江湖争斗,以夺名剑为荣,然而有三把宝剑不在剑经之上,却足以匹敌当世名剑,天子剑、诸侯剑、仁侠剑。
常人修剑修身,此三者修剑修心,天子剑传于大弟子,当朝二皇子李赤霄,诸侯剑传于护国将军嫡子封不拜,仁侠剑传于布衣小徒韩林轩,廿载之后玄机老人作古,亲传弟子早已成名于江湖。
“长河落日归瀚海,大漠霜气冽寒秋。斑驳碧血洗枯藤,万里黄沙葬吴钩。”北疆苦寒之地,自古便是兵行险要,塞外铁蹄虎视中原,当今朝廷皇帝年迈昏庸,朝政由大太监九千岁魏端功把持,魏公公利用职权之便于朝中广积朋党,图害忠良,朝堂之上下无不人心惶惶,朝堂之外更有杀生门九部九堂为虎作伥,徒增杀孽。
北疆门处有一小旅社供来往客商行脚走卒休憩,也是这三百里黄沙地唯一的补给站。
“小二,把官爷的马喂好了,来坛子老酒,官爷们吃饱喝足还要公干,我且问你,这过往客商可见过这个人?”这小小客栈南来北往的行脚商人,由于地处边关,是以绿林豪客数不胜数,近几年魏党为了排除异己,总有人逃奔塞外,是以通缉捉拿的情形多不胜数,这店里的小二已经习以为常。
“呦,官爷您且放心,这马咱当爷爷那么喂着,您几位就是咱祖宗,好酒好肉管饱了吃,至于这个人,咱还真没见过,若是见了,您就放心,小的我第一个通知您,咱还得去衙门口领赏不是!”
“算你小子机灵,这是朝廷要犯,是九千岁钦点的要犯,若是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跑出关外,那都得人头落地,端公杀老子之前,老子也得拉着你垫背!”
“哪敢啊,官爷,小的这条狗命还得留着伺候您老人家呢!”
通缉令上之人乃是当朝大学士方洪钟的家眷,方大人联合一班同僚参奏魏端功残害忠良,却没想到被这阉人反咬一口落得叛国通敌的罪名,抄家斩首,法场之上,唯一双儿女被一众江湖侠客救出,那日乃是东厂卫监斩,如此一来便是打了九千岁的脸面,端公大怒,派出杀生楼高手围追堵截,奈何那伙豪侠武功高强,所去之人无一生还,虽说劫法场的侠客们死伤殆尽,可到头来连带头侠客的姓名却不知何许,这阉贼恼羞成怒,又调遣黑衣卫队协同追杀,这才将其围困到这百里黄沙驿。
“小二哥,此行三百里可是出了关?”
“正是,不过这眼看着入夜了,我劝客官您姑且在小店住下,大漠之中天气变化不定,这两日便有沙暴来临,待明日行脚商人凑上一行队伍,驼马众多,如此一同出关,也好有个照应。”
“也好,那就劳烦小二哥给开一间上房!”
“好嘞,不过客官,上房咱们是没有了,小店简陋,只有一间小屋空着,您上楼左转第二间!”这小店大堂只有一扇房门,呼的一开那肆虐的黄沙顺势间卷进了大堂,一头戴斗笠的男人带着一对娃娃走了进了,上前与店小二搭话。
“什么狗东西,早不开门玩不开门偏偏官爷我喝酒的时候开门!混蛋,灌了老子一嘴的黄沙!”
“得罪得罪,小二哥,麻烦给这位官爷添上一壶好酒,账且算到我的头上”说罢男人低声说了一句,便带着两个孩子径直的向楼上走去。
“站住!把斗笠摘下来!老二去把通缉令拿来,看看他带的这两个崽子是不是端公要的人?”那人不过刚刚行了两步便被这伙当差的叫住,但是却丝毫没把这伙人放在眼里,依旧径直的向楼上走去,那官差见此人并未理会,登时大怒,快步赶上前去,伸手想要夺下此人斗笠,却不想还未沾身就一个踉跄跌落楼梯,满堂之人顿时哄笑。
“造反了,造反了!老子在行公干,你们这群驴马一样的狗畜生笑什么笑!再笑全他娘的抓回去,咔嚓!”那差人从地上爬了起来,抽出佩刀,厉声呵斥,可这时节过关的人,多是背着人命官司的主,谁又会理会他呢?众人只管喝酒吃菜,那威胁之语全当成耳边风,随他去了。
“呦,官爷,您喝多了,来来来,小人扶你起来!”
“去你娘的!来啊,兄弟们抄家伙!”那店小二见势不好赶忙上来打圆场,却别这一伙官差踹翻在地,一时间剑拔弩张。
到了此刻那男子慢慢摘下斗笠,顺势抖了抖风沙肆虐的披风,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
“小畜生,今儿算你倒霉,老子领的是当朝九千岁的命令追查朝廷叛党,如遇抵抗,格杀勿论!”
“哦?那又如何?”
“如何?兄弟们,剁了他!”
说罢,这一队人马将男人团团围住,拽着男人衣角的孩子瑟瑟发抖,普通受了伤的小兽一样招人可怜。
“你……你先上!”
“不不不,大哥武艺高强,大哥上!”
“老二体格好,老二上!”
“我?我体格哪里好?我一身花柳,最近小桃红都说我越来越不行了,老三你上!”
“我才不去呢!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
“别说没用的,咱俩发小,你有没有我还不知道!”
虽说官差人多势众,可毕竟江湖早有传闻,杀生门九部九堂派出的高手尚且不能奈何此人,他们又怎么敢轻举妄动。
“都别说了,若是人在咱们哥几个眼皮底下跑了,九千岁的手段你们是知道的,上不上你们自己掂量,我数一二三,大家并肩子上!”带头的官差一说,其余诸人不禁打了个冷战,均知晓东厂卫行事向来不留活口,于是乎相互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一……二……”话未到三,一差人行头便砍,口中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只见得那侠客身影晃动,一挑长袍,显露腰间悬挂三尺之物,一见天光顿时光华大盛,带头的差人口中念念有词:“妈的,高手!”一听此话,其余诸人无不脚下顿了一顿,毕竟都是为了混口饭吃,谁也不想真为了丁点俸禄丢了性命,原本率先冲出去的官差就快人一步,再加上众兄弟同时卡顿,便成了孤军直入,估计这货也反应了过来,猛然回头,只见众人离他甚远,不由得口中骂到:“王八……”话未说完,那人连剑带鞘,直直的把他捅了出去,此番力大,连撞翻了两张桌子才停下身形。
“狗奴才!”骂了一声狗奴才,这男子手剑入袍,一双眼睛一扫之下,竟然无人敢上前来,随手亮出一块玄铁令牌,上面愕然刻着将军府三个大字。
“这……这将军府令!您是?”
“西北少将军,封不拜!”
“小王爷!?您是小王爷封不拜!”
“难道还要我拔出凌烟剑给你看看?滚!”
“小人有眼无珠,小人有眼无珠,只是九千岁有令......”
“你们怕这阉贼,小王爷我可不怕!若是再纠缠,凌烟剑下......”
“不留活口,不留活口,小人这就滚,小人这就滚!”
那官差哪里还敢追问,纵然是封不拜带的是方家遗孤,凭他们几个芝麻绿豆的小人物如何与日月争辉,先不说这小王爷乃是当今唯一一个将军王的嫡子,就说那一柄凌烟剑也是少有人敌,如今让他们滚,那当真是如获大赦,哪里还有方才的跋扈,此刻尽皆夹着尾巴夺门而出。
“小师弟啊,小师弟,为兄也只能帮你到这了,方大人遗孤明日就可出关,也算得上是为兄为忠良之后做一点力所能及之事了,却不知道你那面情况如何,富贵无缘,祸劫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