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黑耀王庭,就在韩子凌同素雨柔激战的同时,王庭深处的密室之中,陆梵娇小的身躯盘膝端坐。
漆黑的眼眸深邃非凡,黑耀女王中断了修行对着空无一人的静室淡然说道:“你来了啊。”
“呵呵。”
阴影之处不知何时赫然站立着一道身影,飘逸灵动的雪白长发夹杂着些许苍金色,冷峻犹如鬼斧神工的俊秀容颜,那一双沉默的紫色眼眸波光粼粼透着一股犹如狮子果敢般的锐利。
如果孔宣还活着,一定能够认出这个突然出现在黑耀一脉重地的青年正是那位被姜兄的男子!
“黑耀的王果真名不虚传,恭喜你,依照约定,我来取黑耀血脉了。”青年说着恭贺的话语,声音却是异常的冰冷,仿佛这声恭喜并非出自本心一般。
冷漠,无情,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人,冰冷的像块铁石,紫色的眼眸深处平静如水波澜不惊,也许这个世间任何的事情都无法让这个男子有所动摇。
依言,陆梵不语,她划破了自己的眉心,一滴精纯至极宛如血钻的美丽血滴悬浮在半空之中,这是黑耀一脉的精血,身为族王的陆梵的精华所在,每一滴都价值无量,对于重视血脉,依赖血脉之力的七曜而言,这滴精血堪比他们的性命根基,轻易不会失去。
青年的双眸骤然一亮,金色的混沌,银色的琉璃分别映照在了左右瞳孔之中,体内的血液似乎也受到这血滴的影响而沸腾起来。
“黑耀的血脉,我得到了,约定完成,三年前我救你一命,今日你以血脉之力报之,你我之间再无瓜葛,自此以后安心做你的一族之王吧——黑耀女王!”收起了血滴,青年转身便打算离去。
没有多言,没有犹豫,没有留恋,连再多的一句话也不愿意留下。
“天涯海角魂不归,当世浩渺神州大骄阳之一的杀世剑魔,除了约定以外,你就不愿意再说点什么吗?”陆梵的脸庞上看不见任何的表情,她的声音冷淡无比。
他和她似乎早就相识。
原本打算离去的青年不由的停下了脚步,他走到了小女孩的身边,缓缓的将自己的手掌轻抚在陆梵的脑袋上。
黑耀的王对此并没有抗拒,任由青年的手掌宠溺似的抚摸着,陆梵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有欣喜,有欢愉,有怨念,有恨意,更多的是无法用言语倾诉表达的情感。
“为什么?”陆梵突然开口质问道,没人知道她想问什么。
青年却是听懂了话语之中的意思:“时轮在上,这就是宿命,他若不死,你又怎么会下定决心踏上王之路,天命之王,天选的王者,这是你无法抗拒的命运,生而为王,命中注定,这一切,早就铭刻在了时轮之上。”
“所以,爷爷其实是梵梵的牺牲品吗?”
“这是他的命运,能够成为王诞生的祭品,刘老头也该欣慰了。”
“呵呵,哈哈哈,胡说,什么命运,什么宿命,什么时轮,只要你愿意出手,爷爷……爷爷就一定能活下来,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当时你明明在场,为什么不出手救下梵梵和爷爷,为什么!!!”撕心裂肺的怒吼回荡在密室之中,若非此间密室早已被禁制加固,黑耀女王的愤怒恐怕已经惊动了整座王庭。
她质问着他,葱白的手指直指青年,陆梵的眼眸之中充斥着无尽的恨意,她沙哑着声音低沉而悲戚的说道:“你为什么要劫走孔宣,若不是他带着翡翠殿堂的高手围剿我们,爷爷也不会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告诉梵梵,给梵梵一个答案……”
王者一怒,万灵臣服,现在的陆梵早非昔日的吴下阿蒙,只要她愿意,以她当世巨擘级的修为和实力完全可以擒下青年,逼迫他说出答案,可她并没有这么做。
以他们之间的关系,陆梵是绝对不会对青年出手动武的。
她需要他给出一个解释。
她需要他给出一个答案。
“若是要追根溯源的话,刘老头的死,不是你导致的吗?山谷据点的覆灭,不是你引起的吗?”青年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嘲弄似的冷笑,他盯着陆梵:“是谁秘传给我仙文石板的情报,又是谁透露出那个山谷据点的所在?黑耀的女王陆梵,或者还是应该称呼你——天涯海角天听的成员陆梵?”
天涯海角!浩渺神州最大最隐秘的杀手组织!
陆梵居然也是这个组织的成员!
黑耀的王沉默了,她的面容顿时一白,痛楚与苦涩爬上那张稚嫩的小脸,不待她回答,青年自顾自的接着说道:“也许这一切从一开始就已经错了,从三年前我捡到你开始。”
“没有的事情,如果没有云凡哥哥,三年前我也许就已经死了,是我自愿加入天涯海角,打算借助天涯海角的力量对付翡翠殿堂,天真的……其实是梵梵。”陆梵喃喃说道,悲伤的眼泪夺眶而出,殷红的血色蒙上了那对清亮的眼眸。
“天涯海角,上有天听,无事不知无事不晓,下有影杀,于阴影之中杀戮神州,天听的成员不修功法不学神通,是安插于神州诸强之中的内应,就算在整个天听之中,梵梵你都是在他之后最优秀的。”
青年轻轻的将陆梵抱在了怀中,小女孩宛如一只失去无家可归的小猫一般蜷缩在了青年的怀抱之中。
“我们每一个人的宿命,打从我们出生之际便印刻在了时轮之上,因果轮回之路早已开启,刘老头之死,这是他的宿命,也因而启动了你的宿命。”
“宿命?到底什么是宿命?时轮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所有人的宿命和因果都由它来掌控?”
“时间的流逝、世间的伦理、价值和观念的变化……总之,所谓生灵的存在只是被这些巨大的变化摆动所掌控罢了,神州大地上的生灵,会被各种各样的东西所束缚,自然的规则,时间的推移,缘分的羁绊,名为身躯的容器,名为心灵的自我,这是所有生灵共同的枷锁,是无论我们怎么做也无法摆脱的东西,这种变化称为命运,每一个生灵都在面对只属于他们自己的宿命。”
说起宿命,青年的语气充满了不屑与憎恶:“我救走孔宣是为了他身上的翠耀血脉,眼睁睁的看着据点覆灭,看着你被追杀,这一切都是试练,在血与火的烈焰之中高歌绽放的生命,为了生存和未来而舍弃人道的杀伐,我想看看宿命的力量究竟有多么的可怕,天选之王,命中注定必将成为王者的你,是否真的会中途凋零,事实证明,时轮的力量远超我的想象,除此以外还有他……”
他?
青年的眼神第一次有了波动,脑海之中那个倔强而不屈的身影再度浮现,这是十年之后第一次的再相逢,打从看到的第一眼,他就认出了他。
十年之后的再会,居然会是以这种方式再见,做梦也没有想到,黑耀血脉的复苏,王之路的引路人居然会是他。
呵呵,命运无常,造化弄人,宿命,哈哈哈,好一个宿命!
青年的内心狂野的大笑着,这种感情却无法表达出来,舍弃了“人道”而选择“杀世”,斩断了情感与羁绊,名为记忆的过去只是无聊的存在。
缘灭。
缘生。
在命运指引之下的相逢,这也许是另一段宿命的开始……
青年的眼眸闪烁着无情的冷漠:“时轮在上,七曜还在天顶分聚,无色帝座留下的七曜一脉,是时候重新聚集了,赤耀,翠耀,金耀,银耀,黑耀,如今我的手中已经有了五耀之力,离帝座无色重现之日不远矣了,所有的一切都将得到改变!”
陆梵没有再阻止的青年离去,他像是一阵风,从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过久,他像是一柄剑,斩断着所有阻挡他前进的东西,哪怕是命运,是因果,是缘分,是羁绊。
幽幽的惆怅之音似乎还回荡在黑耀女王的耳边久久没有散去:“有关你在天涯海角的一切,我都会替你抹除,天听之中从未有过陆梵这人,姜云凡和陆梵从未相识,愿此世不再相见,黑耀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