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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哭

墓园的大铁门上都落满了雪花。邹兮上前推了推发现门被锁上了。也是,这种恶劣的天气,一般是不会有人来悼念死去的人的,更何况现在是晚上,现在连守陵员都下班回家吃饭去了,怎么会有人来呢?邹兮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去瞧瞧。

雪花再次飘下来,比刚刚那场雪还要大。邹兮撑起深蓝色的格子伞,站在墓园门口徘徊不定。成团成团的雪花悄无声息地落到伞上,携带着时间消失不见。

要不进去瞧瞧吧?就算是没有人,那慰问一下夏伯父也是好的。

邹兮四处张望着,最后目光落在铁门上,铁门上有镂空花纹,顺着爬进去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想着邹兮就合上伞,把伞撂了进去,自己则迈着艰难的步伐攀爬起来。她身上这件羽绒服是寒冬时最厚的一件,再加上里面又穿了保暖衣,所以行动起来很不方便。铁门花纹上全是积雪,握着十分滑,而且铁门也足足有三四米高,爬起来实在费劲的很。就在她费尽千辛万苦终于爬到顶端时,却被顶端上的矛尖给刮破了羽绒服。鹅毛时不时地落出来,邹兮的心像在滴血。完了,周六回家一定会被骂死的!

她一边哀怨着,又一边攀爬进到林中,然后捡起长伞开始了地毯式搜索。话说,这个墓林还真是不小啊!

墓林里十分寂静,并且地上的积雪都很洁白,洁白的让邹兮简直都不忍踩在上面。不过在她正前方这条路上总会有隐隐约约的浅印在。与其说是因为雪下的不均匀,不如说......更像是脚印。不过这么浅的脚印,好像除了飘来飘去或是被雪轻微覆盖之外......就没有其他可能了吧?难不成这地方闹鬼!?

邹兮无法遏制地想象着鬼怪的画面,觉得脊背上越来越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除了回音还是回音。连个乌鸦都没有。树枝也光秃秃的只有一袭银装。灯光昏暗,更加为她烘托了氛围。她撑起伞,壮着胆子开始顺着脚印走。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墓园的尽头。脚印......好像朝左拐了。好像是。或许是因为雪下太大的缘故,脚印越来越不明显,甚至看起来都有些费力。

邹兮站在一排墓碑的正中央,她顺着脚印向左边看。一排整齐的墓碑里,只有一个是没有被大雪覆盖的。应该是被人擦去了吧?邹兮靠近,这里的雪真的很深,都已经没过脚面了。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棉靴和雪相互摩擦发出吱呀吱呀地响声。这是最后一排墓碑,邻侧就是铁栅栏,铁栅栏那边黑漆漆的,阴森森的。她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不知道那边黑漆漆的地方是什么,所以更加恐惧。恐惧得连毛孔都不敢呼吸。她突然想起前几天看的《神探夏洛克》,看到福尔摩斯半夜在墓林里挖尸体时,尸体里爬满长蛆,而且突然复活的场面。

邹兮下意识地揉了揉直冒酸水的胃,使劲摇晃着头想要把那些令人发指的画面从脑袋里晃出去。转头却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那个墓碑旁。

借着月光,邹兮隐约看到墓碑上写着【夏云风之墓】五个大字。夏云风?姓夏?那就应该是夏璟言的爸爸了吧?

邹兮上前一步,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到了,一下子扑在墓碑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寒战。她脑袋被撞的发胀,头晕眼花。

“邹兮?”是夏璟言的声音。邹兮揉着头转过身去,看到了同样跌倒在地上的夏璟言。

“哎呦喂。”邹兮惨叫,刚刚绊倒的时候崴到了脚踝,现在很疼。“你从哪冒出来的?”刚刚还没看见他来着。

他穿得一点都不暖和。小型羽绒服裹住身子,没戴围巾的脖子冻得通红,高领毛衣看起来并不起什么作用。加了棉的牛仔裤穿上去还是显得很瘦。他连帽子和手套都没有戴,鼻尖落的都是雪。头发上覆盖着薄薄的一层冰霜。他应该呆在这儿很久了。

邹兮瘸着腿走过去,把倒在地上的伞拿起来为两人撑着,然后又将带着自己体温的围巾围到他的脖子上。把那个自己一向很喜欢的奶白色耳暖套在他耳朵上。墓林没有风,可邹兮还是觉得耳朵和脖子很冷。

这才摘下来不到一分钟就感觉到冷,那他岂不是要失去知觉了?

“你刚刚踢到我了。”夏璟言不动声色的看着她把保暖的物品戴到他的身上,眸子里有光芒在流动。可能是因为父亲去世,这么多天来他很憔悴所以才显得面容苍白无力,也可能是因为蹲在雪地里太久被冻成这副模样的。不管怎么样,邹兮都很心疼。因为他们是朋友。是姐弟。

邹兮一愣,方才想起刚刚确实踢到了什么东西才趴在墓碑上的。

“冷不冷?”邹兮伸手把他头上的雪花拍掉,“我们回去吧。”

夏璟言摇了摇头:“有我爸在,不冷。”

邹兮的心情莫名沉重起来,她撑着伞转身看向墓碑,十分敬重。

夏璟言站在她身旁,同样注视着墓碑。

墓林里彻底寂静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璟言突然抱住邹兮,问:“我爸他......是酒精中毒死的,对么?”

邹兮不知道他抽了什么风,想挣脱,可他的力气大得很,无奈之下只好点了点头。继续撑伞。

“知道吗,我爸去应酬的前一天晚上还许我去海南呢。”夏璟言继续说着,他把脸埋在邹兮羽绒服里,闷闷的发出声音,“他说他明天要应酬,只要这个合同签下,就能给我买赛车了。他笑得那么慈祥温和,他揽住我的肩膀像哥们一样。他和我一起去参加赛车比赛,一起去KTV唱歌,一起打赌说哪场游戏他一定会赢。一起去游泳,一起打雪仗,一起......”

夏璟言哭了。哭声小小的,眼泪却一滴又一滴不间断地落在邹兮脖胫,有些发烫。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这么早失去他的。”他哭得声音都在颤抖,每一个字都跑了调。

邹兮空下来的那只手轻轻抚上他的后背,十分规律地顺着。一下,两下。

“他很少陪我,但每一次都很快乐。他让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新奇的事情竟然还有这么多。”夏璟言把邹兮抱得更紧了,“他总会推掉一些对公司无关痛痒的应酬。就是为了留在家里陪我。”

邹兮被他呼出来的气息弄得痒痒的,却又不敢乱动。

“邹兮,我该怎么办?”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绝望和一些迷惘。“他不在了,我该怎么办?这个家该怎么办?公司又该怎么办?”

邹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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