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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老赵

他俩齐头看向东面。前方传来浓厚的嗡嗡声,“嚓嚓嚓--”几只不知名的昆虫扑棱着急速飞向处仁他们,打到脸上还是很疼的,处仁不禁往老赵身后靠了靠。紧接着,一阵摩擦声闪电般的划过他俩,登时铺天盖地的各色昆虫涌向处仁和老赵,两人被这昆虫潮压得抬不起头,只听得老赵别过头对处仁喊:“趴下!”处仁牢牢的伏在草皮上不敢乱动,昆虫像一堵墙压在他俩身上,致密得连呼吸都困难,处仁鼻孔里都有小虫钻了进去,他连忙捂住口鼻来抵御这恐怖的虫潮。他俩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背上则传来密密麻麻难以忍受的针刺感。

估摸过了一袋烟的功夫,昆虫潮散尽,两人拍了拍还叮在身上的昆虫站了起来,处仁身上被叮得肿了好几个包,又痒又疼的,老赵也被咬的不轻。两人低声商量了下考虑早点回家为妙,没走几步,却只听得翟家村的岸边传来脚步捣着泥沼的声音,还夹杂着粗粗的喘息。两人委身,蛇头狗脑地张望。那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似乎是坟地传来的,感觉那人很费劲的在抱着什么走,处仁回头朝坟那边望去,远远望见那人满身的泥浆,除了头还是黑白分明,抱着一个箱子在坟头边上走,乱葬岗上莹莹的鬼火忽明忽暗,恰巧有一团灵火照亮了那人的脸。处仁立刻就认出了他“是那个破秀才!胆子好大。”

“谁?你认识?他在那干嘛?”老赵随声附和。

“嘿!你干嘛?”处仁高声喊道。

只见破秀才一慌神,抱紧箱子撅起屁股就逃,一路泥泞地往密林里钻。处仁刚要追被老赵按下说:“那坟地的鬼专吸人的精阳,你还年轻,万一出了事不好交代。”然后头也不回就追了出去,一会就跑进密林没了影。

处仁单独一人,他回过身沿着铁轨朝东面的道班站的临时房走去,打算在那里休息一晚,处仁匆匆地走着,四周也归于安静,而且静的出奇,他感到越来越冷不由得双手抱胸摩挲着,壮着胆哼的曲,此时雾气变的浓厚像一团化不开的墨,迷蒙在铁轨上方,其余的景色都被隐没了,看不见更远的地方,隐约中离地一尺的前方出现了一个模糊人影,向他飘来,处仁瞪大眼睛僵在那儿。渐渐的,他看清了那人影的外貌,惨白而破败的布衣微微摆动,长长的黑发披在身上遮住了脸庞,两只似被血液浸红的手晃荡着朝他走来。

处仁感觉裆部一阵湿热,但是他动不了。像中了孙悟空的定身大法,处仁开始感觉喉头紧缩,呼吸困难,他死命的扯着脖子但吸不进气。两只眼睛感觉要爆出眼眶,胀痛难忍。那飘在半空的幽灵缓缓靠近处仁,处仁依稀看清了那幽魂的容貌,浓密的黑发下,一张莹绿泛蓝的脸,两倍于常人的眼睛,没有眼白,眼眶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瞳仁,处仁被这样子吓到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见那幽魂鲜红的嘴唇慢慢张开,里面竟然是一只巨大眼球!那眼球似乎有生命一般奋力蠕动着,最后从幽魂的口中掉到地面,此时处仁注意到那巨大眼球还拖着一根细长的尾巴。那尾巴扭动起来像极了蛇,在地上游走着。处仁叫不出声,只能发出:“呜,呃”。从那口中掉落了越来越多的眼球蛇,朝处仁站脚处游过来。

处仁害怕至极,避无可避,只能闭起眼睛等死。瞬间,脑海中一柄白色宝剑一闪而过。咦?他脚下一松,发现自己能动了,折过身一路沿着铁轨由东向西没命似地狂奔,逃了有两里地,觉得身后那怪物也没追上来,处仁停下来大口喘气,一屁股坐在铁轨边,等处仁缓过神来看见有个人趴在铁轨上,看身形似是老赵,他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老赵在这里,不是去追那秀才了么,他走上前蹲了下来,看见老赵背部一起一伏,看来没有大碍,拍了拍老赵,说:“喂,老赵,你怎么趴在这啊,干啥子呢?”

老赵侧着脸,眼神望着远方说:“嘘,轻点,我在听铁轨传来的声音。”

“什么?铁轨上有啥好听的声音?”

“你来听听,好生奇怪。”

于是处仁也学着老赵俯身把耳朵贴在铁轨上,只听得“叽—呲—叽啦”仿佛是无数的指甲在抓挠铁轨的窸窸嗦嗦,全然不是火车要来时那种有节律的铁轨摩擦声,但是这样听下去是有危险的,已经过了四更,头班车要从武昌城内发出。所以处仁站起来说:“老赵,你搞什么鬼?巡道不是这么巡的,快起来,再听下去头非得被车轮碾断不可”

“不,你不懂,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还要再听听,他们的话还没说完。”老赵接着说:“你静下,让我听听清楚。”

处仁不好意思再烦老赵,两手叉着腰来回踱着步。他不时的看看远处有没有火车来,再看看老赵的情况,老赵的脸一会阴一会阳,一会哧哧一笑,像在听相声,处仁等得不耐烦了,再次拍了拍老赵说:“老赵!你发什么神经?快起来!”老赵依然趴着不动。

“呜!!!!”远处一个光点,在群树间忽隐忽现地闪耀着,像一道流星朝他们飞来,处仁急了,一把拽住老赵的衣背,使劲抬,老赵沉得如尊鼎,急的处仁汗沁脑门,火车冒着隆隆蒸汽正在逼近,处仁实在没办法,不管三七二十一往老赵的档里就是一脚,老赵闷哼了一声爬了起来,转过头看着处仁,处仁瞬间吓破了胆,老赵只剩半张脸,一侧全是森森白骨,还有一窝蛆虫沿着眼眶骨缘蠕动,老赵张开半张嘴发出奇怪的声音,不停往外冒蛆虫。处仁连连后退,一不小心被道岔绊了脚后跟摔了个四脚朝天,老赵伸出惨烂的手一把抓住处仁的脚踝往铁轨上拖,处仁急了,另一只脚疯狂的揣老赵的大腿,可每一脚都似乎踢空了,老赵根本没有反应。眼看火车已经尽在眼前了,难道今天就是自己的死期不成?处仁心中惊呼。不知道老赵哪来的气力,反身一甩把处仁扔到铁轨边,处仁的右手正好架在铁轨上,老赵飞身一跃,一脚踩在处仁的右臂上,不仅让处仁无法动弹也痛的钻心,处仁看见自己的手臂变成反向的两截,八成是断了,闭上眼发出了撕心裂肺地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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