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每个人都在完成着不同程度的逃离,像是深水以下的游鱼,挣破结实的网,四散开来,隐藏在芦苇的根系间。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初始的排序不停的重演、循环、繁衍,日复一日,最终生命里划出太多的伤口,交错重叠,留下的就只有逃离。当遇到疼痛时我们会做出一种本能,这种本能即称为……逃离,无法忽视。
有时候我在想,一个夏天又安定了结尾,时间的流速会不会太快?以至于什么都没留下,只有不断递增的年龄,无意识的提醒着我们,就这么长大了。
转过头看了看弘历,他靠在床沿上,头歪向一边,似是睡了,安静而匀速的鼻息,在清冷的空气中发出大团大团的温热。
“弘历,我该怎么否定你?”这像是一个巨大的影子横亘在我与弘历之间,找不到答案。
“你不该否定我。”弘历回答的淡然。
夏末深夜,骤然有些寒冷,我抱紧了膝盖,蜷缩在一起“以为你睡了呢”
弘历声音缓和道“还没”
思绪在一瞬间静止了,漂浮不动,保持着缄默,我缓缓闭上眼睛,沉沉的陷入黑暗。
“还疼么?”弘历突起的声音在寂静里显出了脉络,格外清晰。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于是问“什么?”
弘历语调低回,说道“你的脸。”
我没有回答,心里仅存的一捧温暖,迅速消逝,空气里的微动回归了平静。
“是额娘么?”弘历低着头问道。
我不想让自己显得过于狼狈,攥紧最后残存的自尊说道“别问了,行么?”
“嗯”弘历点了点头,许久,突兀的说了句“对不起。”
我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了,心里的空洞发出回响。谁都没必要对谁说对不起。
静默流淌,蜿蜒成河,漫过无尽的荒草,向地极流去,渐渐的与天空低矮的云相连接。我在静默中迷失了自己,找不清方向,却好像在苍茫的灰霾中听到了田野里麦苗拔节的声音,那种声音充满了希望。
我突兀的问起“弘历,你寂寞么。”
弘历看了看我,目光游离在黑暗中,失去了聚焦,随即低下了头勾了勾嘴角,形成一抹嘲讽,“寂寞是一种什么感觉?”说着,他沉默了,片刻转过头看着我问道“寂寞是一种空虚混沌么?还是无边的绝望?我不懂得那种味道呢。”弘历笑了笑,看着我询问道“对了,怎么样才可以寂寞?”
我侧过脸看着弘历“这座城里的人不懂得寂寞么?”
“嗯,我们怎么会懂得?”弘历自嘲的一笑“彼此忙碌着陷害、践踏、踩着对手、兄弟、或是子女向上攀爬。没人有多余的时间用来寂寞。在这座城里生存的人,只要利益发生了碰撞,都会在瞬间内变成敌人,所以没人值得相信”弘历说完看了看我,笑出了声,他说“不过习惯就好了。”
我还想说什么,可又觉得语言过于苍白,无法表述任何意义。于是在想弘历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是怀着怎样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