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阳城,北山皇朝南部的一座边陲小城。
正当六月天,头上的太阳像是一个发光的火球,毒辣的阳光烤得人皮肤有些发烫,接近四十度的高温,让周围的空气看起来都微微扭曲。
在云阳城北边的苦工区,仍然有着数道身影顶着炎炎烈日,辛劳地搬运着货物,但是,其中一道身影在人头攒动间,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视线拉近,身影是一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年,瘦小的身材,被背上一袋六十斤的大米压得弯曲成九十度。
清秀的小脸,因为麻袋和皮肤摩擦而产生的疼痛,变得有些扭曲,豆大的汗珠从前额划过脸颊,落在地上发出嗒嗒响声。
与其他壮汉相比,这样的重活,显然让还没发育完全的少年,有些吃不消。
步履蹒跚,少年紧咬着牙,一步一步,慢慢地将大米扛到了十米外的马车上。
“砰!”卸下背上的大米,少年抹了抹脸上的汗水,终于站直了身子,他的身高大约在一米六左右,虽然在喘着粗气,但稚气还未完全消退的小脸却维持着坚毅的神情。
这种稚嫩与成熟的结合,不由让人生出一阵怜惜。
“叶晗少爷,你今天总共搬了十袋大米,所以我只能给你二十个铜币。”说话的是位穿着短衫的中年汉子,站在马车旁边,是这片苦工区的监工。
“谢谢你,雷恩大叔。不过,你不必再叫我少爷了,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
叶晗接过雷恩手中的铜币,眼中闪过欣喜之色,只是嘴角的一抹苦涩却怎么也掩饰不去,曾经,自己捐给乞丐的饭钱也不止这点吧......
望着叶晗离去的落寞背影,雷恩眼中噙着惋惜,脑中缓缓浮现出一道彬彬有礼的身影,“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叶晗少爷应该能在这云阳城中,舒舒服服地过完一辈子吧,可谁知道,城主却......”
怀中的二十个铜币相互碰撞,发出阵阵叮叮响声,叶晗拖着疲惫的身躯朝他的家中走去。
说是家,却也不过是个小院和一间简陋的平房,就在苦工区旁边的贫民区内,因为只有这里的人,才会选择去做一名又脏又累的苦工。
推开破旧的房门,不大的房间显得有些空荡,只有一张可供一人屈身的木床和一张破烂的三角桌。
小心翼翼地把铜币放入桌上的木筒中,叶晗的呼吸,变得微微急促。
因为,木筒已经被数不清的铜币填满,其间隐约还有着些许银币,这是他一年来汗水的结晶,也是他开始心中计划的保障。
视线从铜币上挪开,在三角桌上,还有一块精铁打造的令牌,安静地躺着,令牌表面,刻着一个引人注目的“少”字。
伸出还沾着灰尘,没来得及清洗的小手,叶晗轻轻地抚摸着这块对他来说,象征着地位与荣耀的令牌,思绪如潮水般涌上心间......
他,曾经是这云阳城的少城主,他的父亲叶天,是北山皇朝亲自任命的云阳城城主。
或许是因为他从小就没有母亲的陪伴,叶天对他甚为溺爱,让他一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从来没有吃过任何苦,受过任何累。
云阳城中人人对他敬畏有加,因为只要有谁,敢对他不敬,便会惹来叶天的无尽怒火。
在这武道为尊的世界,他对修炼不感兴趣,叶天也从来没有强迫过他,只是希望他幸福的在云阳城中度过一辈子。
可在一年前,一切,变了。
叶天在一次外出后便没了音讯,刚开始,城中的人都以为叶天有事耽搁了,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人渐渐明白,叶天,也许再也回不来了。
积压已久的怨气如火山爆发,城中的两大家族秋风扫落叶般,瓜分了城主府的所有资源,他也从高高在上的少城主,变成了微不足道的平民。
他曾今也想过反抗,可当他被林家之人,一巴掌扇出几米远时,他才发现,没有了父亲,原来他,什么也不是。
很快,北山皇朝派来了新的城主,很快,他的身影只是出没在贫民区和苦工区之间。
......
“父亲,您真的如城中的人所说,死在外面了吗?不,孩儿不信,孩儿相信您一定还活着。”
紧握的手掌,微微颤抖,这一年中,叶晗一直在等着叶天回来,可现实却让他心中的苦涩,更加浓郁。
默默地拿起桌上的令牌,叶晗明亮的双眸,突然散发出坚定的光芒,脑中不断回响着叶天曾对他说过的话语。
“晗儿,为父不逼你修炼,可这武道为尊的世界,没有实力,就如同路边的一朵野花,可以被人随意践踏,没有尊严。如果你不愿修炼,你必须答应我,终生不得离开云阳城。”
“父亲,多年来,您为孩儿遮风挡雨,如今孩儿终于明白,您一直挂在嘴边的武道为尊,到底是何概念,从今天开始,孩儿也将追随您的脚步,踏上修行的道路。”心中念头掠过,叶晗迈着步子走出了贫民区。
修炼的念头,从叶天消失,被林家欺辱时,叶晗就有了,可叶天离开得突然,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东西,被王、林两家抢光城主府后,他身上甚至连吃饭的钱都没有,更别妄谈修炼了。
所以,叶晗来到了贫民区,到苦工区干起了重活。每天,他努力干活,省吃俭用,终于在一年后存够了一定的积蓄,不过,木筒里的钱币也只能简单地解决他的温饱问题,根本不足以支持他长时间修炼。
迫不得已,叶晗终是痛下决心,将那块唯一还有着价值的少城主令牌,给熔了......
虽然云阳城只是一座边境小城,却是五脏六腑,一应俱全。街道两旁,布满了鳞次栉比的商铺,大概因为天气太过炎热的缘故,开着的商铺却没有几家。
看着这片熟悉的街道,叶晗心中又是泛起些许苦涩,一年前,这里的每一家商铺,都有着他留下的脚印。只是如今,不知谁还能记起自己这位曾经的少城主。
沿着街道一路行走,在一个岔口处,叶晗转入了一片小巷中。又走了几步,一阵重锤敲打铁器的声音,便传入了耳中。
一间不大不小的铁器铺,竟然开在了这不算繁华的小巷中。此时,一位中年汉子正****着上身,手中的铁锤有节奏地敲打着一块铁片。
“张叔,好久不见了......”
正在忙碌的汉子,听得声音,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一双浓眉大眼,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啊,少城主,是您啊。您怎么来了,快快,到里面来坐,外面阳光太烈了。”认出叶晗后,张铁连忙放下了手中铁锤,把叶晗拉进了铺子。
张叔的热情让叶晗逐渐冰冷的内心,泛起了一阵暖意,在叶天消失后,除了张叔父子,就再没有人对他如此客气。
“张叔,我已经不是少城主了,你......”
伸手一挥,张铁打断了叶晗,嗡声道:“四年前,如果不是少城主大发善心,我和我家那小兔崽子,早就饿死街头了,哪会像现在这样,在云阳城中安定下来,在我们爷俩心中,少城主,您永远都是我们的恩人。”
闻言,叶晗自嘲一笑,心中轻叹,曾经跟在自己身后的那群人,早已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没有见过几面的张叔,却对自己掏心掏肺。
“张叔,你已经在贫民区帮我寻了一处居所,也算报答了我的恩情,你这般待我,实在让我心中惭愧啊......”
爽朗一笑,张铁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少城主,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瞧得故意岔开话题的张叔,叶晗眼眶湿润,将张叔父子的恩情,默默记在了心中,“张叔,我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少城主您说,我一定帮您。”张铁用手拍着胸脯,说道。
“帮我把这块令牌,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