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君生抱起白子凤,将她的头放到自己怀中,双手握住白子凤的双手,如同捧着珍宝一样轻轻揉搓着,白子凤微微睁开了双眼盯着梦君生,双眼又开始流起豆大的泪珠,只是只字不提梦君生的身体情况,他们二人如今都已心知肚明,若非梦君生已经没救,白子凤也不会生出死志来。
梦君生抱着白子凤开始絮叨起来,人在将死之时都爱变得絮叨,总喜欢将自己这一生都唠叨一遍,梦君生也不能例外,更何况梦君生还如此年轻,他还未娶妻生子,还未儿孙满堂,还未体会天伦之乐,梦君生此刻的心有如一名垂暮耄耋,他要在临死之前,将自己的过去,那无人知晓的平凡的血腥的颠沛的十四年一一讲给眼前的女子听,他的眼中现在只有这名女子,即便她哭花了妆,即便她不愿意听。
梦君生断断续续地道:“我是父皇的第一个儿子,梦族的大皇子,父皇给我赐名君生,今后也有想将大位传与我的意思,然而我有了一个弟弟,父皇给他赐名浮生,便看出他这一生都身世浮沉。我很喜欢这个弟弟,他从小粉雕玉琢,天赋竟是远远强于我,刚一出生就自带了入梦眼,那一双墨玉的眸子让我很是喜欢,我从小就喜欢带着他玩儿,然而我的母妃不让我和他一起玩儿,他的母妃也不让,于是我们接触开始减少,后来一次宫斗中我的母妃杀死了他的母妃,从那一刻起我便知道我们再也不是兄弟,他每次看向我的眼神都那样漠然,我心中觉得自己欠他的,便想着这皇位便给了他吧!所以我便装出一副纨绔模样,从此不再修炼,只是专心研究医道,平时去后山打些小动物烤来吃。“
梦君生顿了顿道:“父皇对我很失望,但即便如此他都没有要将皇位给浮生的意思,我想这也是为何浮生最后会发动那场叛变的原因,我们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策划,更不知道他竟然真的下得去手,其实,其实如果他要,只要他开口要,我都可以给他啊!!可是他,他竟然杀了父皇!更是将母亲软禁起来不知怎么处理了,要不是从小到大跟在我身边的小七假扮成我,我如今又如何逃得一命遇见师傅和你呢?”
白子凤在梦君生说的时候一直流着豆大的泪珠,仿佛要将她这一生的眼泪都流光,因为她知道梦君生平静的语气背后隐藏着怎样的荒凉。
梦君生道:“师傅教导我走出了心魔放下了执念,如今我已不恨梦浮生杀了父皇,也不恨他如今要杀死我,正是因为满腔的恨,才让他变成如今这样,父皇临终前也告诉我不要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大概就是想我一生平安喜乐,不再参与这些皇位争夺、血腥政治中去吧!……”
梦君生流下了几滴眼泪语气苍凉地道:“你知道吗白子凤,你是我这一生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子,你是那样美丽又那样优秀,一片浮诛绫便可让敌人俯首,一把黑曜剑便可让麒麟称臣,我喜欢你吃饭时细嚼慢咽的样子,喜欢你害羞时脸红的样子,喜欢你受伤时咬着牙不喊痛的样子,喜欢你看不见东西时不安害怕的样子,喜欢你骂我呆子的样子,喜欢你冷若冰霜的样子,喜欢你柔情似水的样子,你的一切样子我都喜欢。然而这么美好的你,跟我受了这么多的苦,如今我不能娶妻生子,不能每天再看着你,若人生中没有这一抹白色的身影,死后该多么无聊?“
白子凤已经哭得泣不成声,梦君生接着道:“我这一生,渴望父慈子孝,渴望承欢膝下,渴望兄友弟恭,渴望如花美眷,渴望子孙满堂,渴望太平盛世,如今竟是一样都没有达成,如今就要死在这里,即便是死,都不能魂归故里,只能化成一抔黄土,飘散这漫天冰雪中,哈哈哈哈哈,我这一生,当真荒凉!”
梦君生仰天长笑起来,那笑容包含他这一生的苦楚,一生不能父慈子孝,一生不能兄友弟恭,一生不能子孙满堂,一生见不到太平盛世,漫天的风雪好似都被梦君生这苍凉的笑所感染,竟飘起了雪花,不一会儿二人的额头、眼角、肩头、发梢都落满了雪。
白子凤握紧了梦君生的手道:“君生,你不能死,我也不死,好不好?若此次能活着回去,我们…..”
梦君生打断白子凤道:“凤儿,我会将另一半传承给你,我知道你此番吃了如此多的苦,就是为了这一半传承,如今我人之将死,断不能让白冲前辈的传承跟我一同消散于九幽,你得了传承,便速速离开十万大山,从此你凤翔九天,做人族最耀眼的那一个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