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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诞生(一)

岁间无视甘樊的问题向着熟睡的可人儿走了过去。他毫不违忌地轻轻端起了她的下巴,用仿佛要把人看穿似的眼神仔细打量着。熟睡的样子惹人怜爱,朱唇轻启发出有规律的呼吸声就像新生的婴儿般述说她在所做的梦里美好。

真像,跟真正的颜雅真像。不知名的情感一下子奔涌而上,一发不可收拾地让他做出与自己行事风格不相符的举动:他抚摸着她的秀发从发际线一直沿下到耳垂那个地方时,他又很小心翼翼地轻掠过她那桃花瓣般的唇边。

这里,还没被人夺走。

“岁间大人。”本想要继续的途中被身后的人给打断了,手停在了半空。

“岁间大人?”甘樊试探性地再一次问道。身后的人还在看着,即使现在他爱妻心切想要重温旧情可眼下的时间恐怕不允许他在这么浪费下去。面对这个跟妻子一模一样的容颜,摄人心魄的一眸一笑勾起了他内心埋封已久的回忆。

那个在宅院里一起练习、一起坐在台阶上吃苹果、一起围着院子里的桃花树捉迷藏的两人,那个没有任何人打扰的、只属于他们俩人的快乐时光。然而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挥之不去的噩梦以及现实却深深地印在了自己的罪恶里呢?一直到了千年后的现在,他仍然得不到他最想要的答案。

许久他恍然大悟了起来,哑然失笑地说:“可惜呀,只是个人偶。”真正的她早已不存在于这世上的任何一个角落。

“人偶吗?”单单只是人偶这么简单吗?!甘樊看着岁间心中疑虑道。

“开始准备仪式吧。”岁间抱起了在球椅上睡着的她走出了屋外,甘樊看着也跟了过去。他想到了钟棠爱的那句“不要靠近人偶,那是会夺人心智的。”话,身为司徒家罪人的司徒岁间遇到跟自己妻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也会做出那种异常的举动;不像是那个会直接向自己妻子的直系系族下诅咒的罪人。但也有可能是面对这种特殊情况而做出的条件反射。

“到底真相是什么?”甘樊苦恼地说。

当渊源三人赶到距离宅院还有十米长石梯、那唯一通向正门的道路时,他们顿时停了下来。

“来得真慢啊,司徒阎浩。”正是站在石梯中间的钟棠爱阻碍了他们的前进。她用着挑衅般的语气说:“我不介意等我完成了‘新月祭’后你们才赶过来看我的最高杰作哦。”

“滚开,现在没时间跟你算旧账!”看到钟棠爱那副令人作呕的嘴脸,一想起自己最重要的人就是被她玩弄在手掌心那样被单方面过分地伤害。他的怒火就难以忍耐!

“你是在怨我没能好好招呼一下妃语大人吗?”钟棠爱双手托腮的说:“那么可爱的女孩子我承认我是没能认真的跟她玩玩。”

“你的意思是说她仅仅是中了你‘睡蛊’就是对她最大的放过是吗!!?”阎浩怒不可遏的冲向钟棠爱,说:“你这是在挑战司徒家的底线!”

“表演还没开始你就这么想跟我暖场先么?”话刚说完,石梯道路两旁的树林一下子冲出了很多就连肉眼也看不清的野兽,来势冲冲地扑向他们三人。

“嘁,是赤月的缘故吗?”在普通人所看见的平常夜晚下实则是暗流汹涌的表面,赤色的月光覆盖了原本应有的夜色。如果不是拥有特殊的灵视力来看这些来自黑暗的异物,恐怕以阎浩这个有着“人类”身份到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吧。

三人拼命地与野兽们厮杀,飞溅而来的血液也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他们顾不了那么多只知道要一直往上冲,在事态还未严重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之前。

“真是顽强的虫子啊。栖梧!”钟棠爱命令道,旁边的人二话不说直冲冲地奔向三人。一剑轻掠便把反应够快的阎浩对上,打了个不相伯仲。

“这个家伙……。”阎浩心里咒骂着。看不见的刀光剑影把周围的树木砍剩了一半木桩,飞流横扫冲过来的沙石尘土使在夜间的可视度降低了起来,滚滚地冲向上空。在沙尘中迅速脱身的是正在决斗中的栖梧和阎浩,栖梧快速地来回跳跃在树林间想与阎浩拉开一段距离。阎浩想要乘胜追击,但却被鹰忆挡在了前面说:

“这里有我挡下,你们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开什么玩笑!那家伙是对妃语施咒的术士,滚开!”

“司徒家的当家们可没那么多的时间来替你延迟鬼门关的降临。”鹰忆说中了目前的状况,可想而知的后果使阎浩慢慢的冷静了下来。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轮到被妖怪说教的份。

“司徒阎浩!”渊源大声叫着。阎浩看着鹰忆说:“记得帮我把那个人给狠狠地揍一顿!”

“你放心,不仅是你我对那家伙也有很多的‘照顾’要好好疼他呢。”鹰忆看着他含笑着回答。

“不会让你们妨碍大小姐的!”栖梧意识到了他们接下来的计划便向着阎浩用剑砍下去。就在毫厘之间的差距,栖梧的剑被一股砂砾所形成的盾给折断了。

“你的对手是我,臭小子。”鹰忆笑着对栖梧说。他的这个表情让栖梧警戒了起来:“操纵沙土的妖怪……。”

“现在该轮到我们了,你逃不掉了钟棠爱!”阎浩和渊源两人就在接近棠爱距离不到几步的面前。因刚才那句话而感到可笑的棠爱,嘲笑着阎浩他们说:“轮到你们?开的是哪门子的玩笑话啊。”

马上就要跟钟棠爱擦肩而过的瞬间,两人同时却被一道无形的墙给反弹了出去。

“什么?”阎浩不满地吃惊着:“你到底做了什么!?”

“还看不出来吗?真是可怜啊。”棠爱轻蔑地笑着说:“这是结界哦,你猜是个怎样的结界?”

“别再戏弄我了!”被这道无形的墙给拒之入外的阎浩,用手触碰了那所谓的“无形结界”。肉眼可视的咒术纹路像是回应着那样波光粼粼的波动中。看到这些理智的神经被即将爆发怒火的本能给压了下去,阎浩像发狂的野兽那样敲打着说:

“他把这个都交给你了!!!回答我钟棠爱!!!”事情发展到现在都是那个被自己视如父亲般存在的、对自己恩重如山的他一个人引起的:“你们到底是怎样骗甘樊什么的,让他这么死心塌地为你们做事。不惜牺牲对他完全信任的司徒家!!!”

“现在的你再怎么挣扎也改变不了事实好吧。接下来我要举行仪式了,你就在那里好好地帮我见证这个伟大的时刻吧。”仍凭阎浩在她面前不断敲打着无形的结界,她转身回去。这时迎面飞来的带着金光鳞粉的一只蝴蝶在她周围飞来飞去:

“仪式准备完成了,钟家公主。”

“我这就回去。”她抱肩地抓住胳膊,因高兴而颤抖的发出了声音:“这下可以看到你了……。”

冰冷的石地板上被画着许多奇怪的、看起来很可怕的符号,向着被贴满朱红符纸的八扇对门的祭坛上面放了很多不堪入目的所谓“祭品”。其中便是刚才还在某人身上的一件东西。身穿绣着红葵色菊花的白色无袖旗袍的钟棠爱站在了祭坛上,祭坛的两旁还站着十几个戴着罗刹面具、身穿白色红底边的祭服男人们。

只见钟棠爱伸出双臂,手里拿着桃木做的千年木剑喃喃自语道:“谨遵祖命,以吾祖之名庇佑,以吾祖之名降临,以吾祖之名显现吧!”随即她拿起了事先准备的符纸,把符纸放在唇边继续吟唱着:“杳杳冥冥,天地同生,散则成气,聚则成形,五行之祖,六甲之精,兵随日战,时随令行。”伴随着男人们跟着钟棠爱重复念着这一句,看起来平静的表面开始流动了起来。

“!!!!!!!!!!!”在酒店地下室里施法的五位,本能察觉到了危险。

“鬼门关怎么又加快速度了。”娜绪吃力地说着,时不时感觉得到她自己都要接近极限了。

“果然还是赶不上吗?”硫珜心惊胆战地想。

“不管怎样,我们应该把眼前的事情给办了吧。”哲刹的一句话把在场所有人的心给定住了下来。

看着他们的祈文通似乎有着另外的打算,话也没说就走了出去。珍曦察觉到了气息,头扭了一下以示疑惑。祈文通看到珍曦这个样子,笑着说:“看来那个当家火候不够啊,竟然连这么点的小事都办不了。”

珍曦听到后下意识地憋起嘴来。“喂喂喂,别用这种表情向我抗议啊。因为他我都要去准备另一个计划了。”祈文通擦肩而过地说:“到时候别跟他说是我做的啊,等会见。”

“切!”珍曦心里不满地咋舌。无论如何她现在的任务是要集中精神尽快解蛊,别的事情她什么都做不了。

“栀思山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珍曦担心的想。

另一方面,钟棠爱继续念咒。忽然跟着一起念咒的男人们中,有几个自焚燃烧了起来。准确的说是突然人体自燃了,面对这种突发状况那些男人们竟然没有一个感到震惊惶恐。

“……借请月君,奉上献品,听我号令。”又有一个人自燃了。每消失一个人就随着祭坛上的祭品消失。甘樊下意识地往上空望去,鬼门关的降临已经加快了。那被囚禁在鬼门关与现世只有一门之遥的百鬼们,不断敲打着带有骨之锁链所束缚的门栏试图挣扎脱身逃到现世。黑色的瘴气已经完全覆盖了这个小镇,人们的哀鸣、丑陋、憎恨等负面情感一触爆发传染了身边每一个人。人们开始互相猜忌、互相厮杀。

“这真是一场悲壮的表演啊。”甘樊感叹道。

“最精彩的现在才开始呢。”语毕,旁边的岁间就把抱在怀里的人偶向着祭坛走了过去。跟钟棠爱互视了一下,他就把人偶放在了祭坛上。只见棠爱把手里的这把坚韧无比的木剑用力地自上而下插进了人偶的胸口,硬生生地扯开一个窟窿。然后再把那件东西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接着就把装有鲜红血液的“灵匙”放了进去。整个过程全都由钟棠爱一个人完成,连在观看全部过程的甘樊都看的惊愕不已。

“最后就是……。”钟棠爱把木剑的刀尖往自己的手心一划,流出来的血液滴落在人偶那发紫的嘴唇上,顺流而下到喉咙里。

“以鬼之一族之血,解封鬼门之印。”钟棠爱一蹴而就做完了仪式。上空的鬼门关像是互相呼应一样,与此同时那束缚门栏的骨之锁链毫无预兆地自动断裂起来。鬼门关一下子向现世敞开,百鬼们更是愈演愈烈、前赴后继地涌向现世。整个天空染红了全部,黑压压的一群分了几个甚至几十个的滚轴云直奔远方。令人胆战心惊的场面一下子全部上演了。

“就像是世界末日……。”甘樊意味深长地看着说。

“动了……。”钟棠爱的一句话把甘樊的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看着祭坛那边。那边原本一动不动地躺着的人偶,手指竟然动了起来!接着身躯以夸张的幅度扭曲着,她的嘴唇蠕动着许久才说出了一句话:

“这里……是……哪里……我最爱的……到底……。”

“恭请伟大的除妖师司徒颜雅大人降临。”钟棠爱毕恭毕敬地单脚跪地,而岁间一语不发地看着祭坛上的人偶。

“那个就是司徒家伟大的除妖师司徒颜雅!仪式召唤成功了?!”甘樊不敢相信地说。

“好……吵。”人偶话才刚说完,上空还在逃向现世的百鬼们却一下子被不知从哪里来的球状闪电给消灭。把整齐有序的队伍给打乱了连残渣都不剩,消灭的一干二净不带痕迹。而消灭它们队伍的竟然是用了一句无言的“言语”。

“是谁!?”

“谁干的?!”

“竟然敢做这种事。”……

百鬼们不约而同地猜忌、内讧。其中一个能力出众的百鬼看到了钟棠爱他们,大声喊:“是他们干的。那些可恶的术士们!”一呼百应,众鬼们一拥而上向着钟棠爱他们扑去。

“不自量力。”根本来不及看清楚是怎样一回事,岁间的话才刚说完那些扑向他们的百鬼们一下子就被看不见的刀光剑影给斩杀殆尽。那是岁间拔出了斗篷下挂在腰间的佩剑,只是稍微出了一点剑鞘便把百鬼们杀了个措手不及。

“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百鬼们见着了都纷纷心生畏惧。看到百鬼们产生畏色之情的岁间单方面地猎杀这些百鬼们,甘樊分明看见那斗篷下面的他此时是兴高采烈地笑着捕猎。

“岁间大人,可不要被兴奋冲昏了头脑哦!”钟棠爱试图想要触碰已经被召唤成功能够行动的人偶,可是她根本别说触碰就连靠近她都会使身体产生很大的负荷。

“仪式召唤的后遗症……。”钟棠爱这么想着的同时她又看了下人偶的附近。

真不愧是享誉长安京京城第一的伟大除妖师。出身于名门术士的她周围自身都像是被净化的仙气一样没有任何不干净的东西,倒不如说是还没接近就已经被净化彻底的犹如深山里的清新空气一样。不仅如此,她的身边还有一些不是有特殊的灵视力所窥探到的咒术纹路。

“原来如此。”难怪当初要把那个施以怨灵的怨妇送到星雪傀身边会这么煞费苦心,原来是这么回事。

“钟棠爱!”听到这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棠爱会意地转身笑着说:“来得可真及时啊,阎浩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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