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我没离开客栈,想看看柔昔还会不会来,先前发生的事不知道她是否知晓?我也正打算回茶庄一趟。
一待便是一整天过去,望着窗外街道上的人群,来往纷扰,十分热闹,直到午时渐渐散去。
此时晴日偏西,客栈竟然又来了一位稀客,衣装跟之前来的那几位客人相似,听掌柜的说她们是什么弦语国的人,反正我也不清楚这个年代的历史和政治,自从被关夕禾寺事后也才知道了个鲁良国,如今又有个弦语国,芝麻小国还真是不少。
我站在楼上一心只注意到了楼下进来的男子,打扮非常奇怪,头上戴着竹子编织的帽子,帽子上黑色的纱垂下遮住了半张脸孔,看不出其真实面貌,腰间佩带着一把豹头雕纹的弯刀,举止间倒有几分洒脱,但细细观察,那个身影似乎透着几分忧郁,他不与人亲近,也很少说话,显得孤僻,冷漠,这副模样怎么看也像是千里来寻人的。
那男子跟掌柜的要了间上房,然后跟随小二去了楼上对面的一个屋内,这小二黑黑瘦瘦很是陌生,许是这段时间生意好临时招的,以前从未见过,不过腿脚看起来很麻利,人也很客气。我只是闲着无聊,四下里张望,以至于对来到这客栈的每一个人都留看了三分。当然,要说人世间错综复杂的,以我现在阅历尚且不够又怎能以相貌来猜测一个人的善恶呢,不关我的事,大可高高挂起,静观也好,于是我在这楼前观摩上会,便转身回了屋。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静坐下来,心头却觉得堵。不知他伤势如何了?醒过来了吗?心中总是很担心……
默坐了许久,隔壁又是一阵响声,自从那贵人来了之后我的安宁就此被打扰,许是那小贵人难伺候,时不时传来砸东西的声音,就是几声乒乒乓乓的,接着有出自年轻女子的怒斥声,当然也少不了丫头们的求饶和劝阻声。
(我称她为小贵人,全属于看那身行头打扮上,人长的娇美是必然的,如果说柔昔是个柔媚的倩倩女子,那么隔壁这位女子便是贞烈的美人儿,年纪尚小,脾气却是倔强的很。)
楼下那掌柜人憨厚,多半也是不敢惹了这贵人,即便听出些什么来也不敢多问多说,只是时不时朝楼上那房间望几眼罢了,砸也就砸了几个破瓦罐子破花瓶的,不值几个钱。这贵人倒是出手大方,住店之时吩咐她随从扔了几张银票在柜台上,看这架势也绝亏不了掌柜的。
“姑娘,姑娘开下门。”我正想着事情,就听门外有人敲门,推门一看是小二。我急急问了句:“什么事啊?”
从他手上接过一封牛皮卷起的信,拆了,看了,黑字白纸,文秀清正,只是这最后的签署并不相识。
“耶律浩德……”正疑惑着开口想问下小二,小二早已下楼忙去。抬眼却映入一片黑纱,心中猛然吃惊,答案不就在眼前?
这签署耶律浩德的人便是对面楼上轩窗内的黑纱男子,他对视我点了点头丢下一个信任的眼神,便关了窗,我紧握纸笺回房,一时间将信将疑,做不了决定,此人是什么时候注意到我的呢,我怎么一点也没察觉到。
我在房中盯着牛皮信纸上踌躇半天,无缘无故的,却要我帮他?但看这字迹人品应该不坏到哪去吧,人品不坏,那人呢……可能也不会太坏吧。
思过,主意打定,我在小贵人房门口稍稍站立。
“我有点事想见下你们的主子?”我的声音轻柔,恭敬。
门前两个汉子见到我时瞪大了眼,一副将要上来阻挠的架势,我倒退了两步,这两个猛汉腰间挂着武器,个头比我高出一个头,实属魁梧:“我们公主在休息,任何人不得打扰。”
“我有事要见她。”
“不行!”
两位猛汉不让见,我也只觉得有些无奈,这个忙恐怕是帮不上了,转而我想到了信中所提到的内容来,于是对着门干脆吟了起来:“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门外是何人?”
随着娇美的声音,人就到了眼前,看样子听到这诗词时她还有些激动慌张了的。此时从门里走出一位婀娜多姿的美貌人儿来,那紧实的小身子被兰色绸缎包裹,身段非常曼妙,发髻斜垂,小眼睛小鼻子镶嵌在一张粉嫩的脸蛋上,敛去怒气的脸上立刻浮上一丝惊喜和慌张,正看着我。
蒙着黑纱的男子恰在这时候又出现在了对面栏杆,我从左眼角撇去,公主自然也看到了,更是惊愣,停留在黑纱人身上的眼神慌忙收回,再低头招呼我进屋说话。
“你们都到门外去。”
“可是公主,此人来历未明……”一个不知名的小丫鬟劝阻道。
“你们在门外守着,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进来!”言词果断,下人无从反驳,只好都退了出去,顷刻间我倒是有些佩服这女子的这种性情,干脆,果断,我喜欢。
见下人退出,关了门后,她引我走向最里边,悄声道:“刚才你背的那首词……”
我明白她的意思,于是一笑,毫不避讳她那双明亮的眼神,递出一封信来给她:“有人让我把它转交给你。”
她仍旧有些莫名,接过信激动的打开,看完,泪水却落了一地,接着就扑通一声跪在了我脚下,把我吓了一跳:“你这是要干什么?”
“实不相瞒,姑娘刚才念的词正是我曾经对他的誓言,如果来到唤月国参加选秀,也并非我所愿。竹佳一生从未跪过人,这次恳请姑娘务必要帮我这个忙,救我出去,好让我和心爱的人相聚,竹佳感激不尽,有生之年若有机会定当相报。”
“别别别,你快起来,我哪受得起……”我扶起她,近看这个叫竹佳的女子,果然是个美人,肤如凝脂,眉似柳叶,而她的名字也很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