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照寺——
夜色越来越深,一群和尚在寺里进进出出,整个寺庙声音嘈杂,乱哄哄的一片。
大雄宝殿中,空心禅师和其他几位老禅师盘膝端坐于蒲团之上,除了空心禅师神色尚能保持平静之外,另几位老禅师手上虽在拨动着念珠,脸上却表现出了一层明显的忧色,似乎有什么极为烦恼之事在惊扰着他们的禅心。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了,其中一位精瘦干瘪的老禅师终于忍不住开口叹道:「一凡平素虽然顽劣,却也从未似今天这般深夜未归,诸位师兄弟,看来真如一波师侄卦相所示,一凡遭遇到了什么极大的变故不成?」
原来他们都是在为一凡之事而忧心!一凡活泼调皮,却也机灵乖巧,甚得寺庙上下诸人的喜爱。众人早就知道一凡在上午时拉着唐欢跑出玩了,所以他们也没在意,以前一凡也经常溜下山去,但都会在天黑之前赶回来。可是今天却直到晚上八点,众人仍未见到一凡的踪影,这才急了,再加上一字辈的大师兄、略通占卜之术的一波为其算了一卦,卦相显示为吉凶不定,一波的卦术向来很准,众人不由得更是担心起来,故此空心禅师将寺中年轻僧众全都派遣出去,遍山寻找一凡。
空心禅师口喧佛号,淡淡的道:「空如师弟,无须担心,一凡不似早夭之相,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或许经历此一波折之后,一凡才会渐趋成熟。」
空如禅师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说话,只叹息了一声,缓缓阖上了双眼。
「师傅……」一名身躯瘦弱的中年和尚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空心禅师轻唔一声,道:「一波,可有你小师弟的消息?」
其他几位禅师虽未出声,却都有些急切地望着一波。
一波喘息了几口,道:「弟子和其他师弟们找遍了一凡可能会去的地方,可还是都没发现一凡师弟的踪迹。」
空如禅师忍不住擦口道:「一波,你带着师弟们再去其他地方找找,务必把一凡给找回来。」
「是,师叔!」
一波匆匆而去,大雄宝殿上顿时又恢复了初时的沉寂,空心禅师虽是表面上看起来平静异样,却同样担心一凡的安危,只是强自以数十年的禅修之功将心中的躁动压住罢了,其他几位禅师修为不若空心深厚,心绪便如供桌香炉内飘出的轻烟一般,展转起伏。
转眼间,又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师兄,小弟几个还是出去看看吧!」空如禅师实在坐不住了,纷纷站了起来。
空如禅师的声音刚落,便听得一波那喜意充盈的声音老远地传了过来:「师傅、师叔,一凡师弟找到了,一凡师弟找到了……」
空如等人大喜,大步朝宝殿之外迈去,空心禅师饶是禅心深厚,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情不自禁地离开了蒲团。
衣裳褴褛、失魂落魄的一凡终于出现在了空心与空如几位禅师的面前。
「一凡,你可回来了!」空心禅师微笑道。
这句平淡却又关切的话语飘入一凡的耳中,空心禅师在他眼中变得前所未有的慈祥,嘴里轻轻念了一声:「师傅……」突然冲进空心禅师的怀里,「哇哇」地痛哭起来,声音凄苦,跟随在他身后进来的一字辈僧人听得眼眶发红,不由暗自猜测起一凡在离开的这一天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让一个机灵可爱的小和尚成了如此的模样。
「一凡,乖,不哭,告诉师傅,你今天去了什么地方?」空心禅师慈爱地拍着一凡的肩膀,轻声问道,「还有你唐大哥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谁知一凡听后,不但没有回答,哭声反而变得更大了。
众人面面相觑,见一凡哭得这么厉害,心中都有些难过。
一凡伏在空心禅师胸前发泄了半个多小时,哭声好不容易才停歇下来,众人正想询问一凡究竟发生何事,一凡却已疲饿交加,靠在空心禅师胸前沉睡了过去,两条长长的玉柱从鼻孔中流出,另一头搭在禅师那红色袈裟上,晃晃悠悠,甚是惹眼。
空心禅师摇了摇头,抱起一凡交在一波手上,道:「一波,先将你师弟送进去好好睡一觉吧!」
一波应了声是,带着一凡恭敬地退出了大雄宝殿。
旁边的空如禅师这时忍不住向一位胖墩墩的小和尚问道:「一德,你们是在什么地方找到一凡的?」
一德红着眼睛道:「就在山脚下,开始见到师弟的时候我们都还没认出来呢?唉,师弟不知碰到什么了,变成这个样子,真是可怜。」一德与一凡对冤家,经常闹小别扭,但相互之间却是特别关心,这次一凡出事,最急的恐怕就是这位小胖和尚了。
空如禅师道「现在也只能等一凡醒来在问他了。」
空心禅师却沉沉地叹息道:「方才老衲几次施展佛门秘法『他心通』,意欲探知一凡身上究竟发生何事,未料一凡竟已将自己心灵紧闭,所以一直都是徒劳无功,看来今天的变故对一凡的刺激不小啊,若非一凡愿意自己说出来,恐怕便是再怎么询问,也无济于事。」
「他心通」乃一项极为高明的佛门精神秘功,修炼至高深阶段后便能测知他人心思,空心禅师一生很少施展,但他的这项修为却让寺中众僧佩服不已。前几日,空心禅师能一眼看透唐欢心中所想,便是因此「他心通」的缘故。可是,此刻却连他的「他心通」都对一凡起不到作用,看来确是有些难办了。
空如禅师道:「上午,一凡与唐施主一同下山游玩,唐施主想必知道其中原委,可如今唐施主却踪影全无,莫非唐施主也出了什么事不成?」
「但愿唐施主吉人天相吧!」空心禅师叹息道,「诸位师弟,一德,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
「是!」空如禅师等人带着满心的迷惑走出了大雄宝殿。
空心禅师静静地站在殿中,望着供桌上那庄严肃穆的佛像,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