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把唐欢吓了一跳,惊愕地道:「这里面真的能住人?」
「废话,如果这里住的不是我,难道刚才是鬼在跟你是说话?」
在唐欢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正对着他的那四根树干居然缓缓地向左右两侧撇开,密不透风的树腹居然露出了一个半米来宽的椭圆形小洞,一颗白发苍苍的小脑袋伸出洞口,冲着唐欢龇牙咧嘴地笑了笑,这人却身子缩成一团,如冬瓜一样顺着树干滚了下来。难怪这几根树干有些与众不同,原来是出口便在此处。
这人身高不到一米,头发却长达大腿,胸前稀稀落落的几根白须也长得令人惊叹,都快飘到腹部上了。他的脸色极为苍白,几乎见不到一丝血色,乍然看去,显得特别的闪眼,身上穿着一套白衣白裤,虽然方才见他从树上滚落于地,可这衣服依旧净如白雪,看不到一点脏污之处。他全身上下似乎除了那两道长长的眉毛与下面圆鼓鼓的眼珠之外,几乎无处不白。
可能是长期住在上面这树洞的缘故,金灿灿的光线透射入眼,这老人显得很不适应,「咿呀」怪叫了几声,用手使劲地蒙住了眼睛,过了好一会,那紧紧合闭的手指才悄悄地露出了几道小小的缝隙,怏怏说道:「他娘的,真是气死我了,这该死的太阳,只不过两年没出来活动活动,你用得着把我搞得这么狼狈吗?」
唐欢本见这老人的样貌有些滑稽,险些忍俊不禁,可此时一听他的话,登时呆若木鸡,呐呐的道:「这位老先生,您真的太厉害了,竟然可以在这树中连续呆上两年不出来?这恐怕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佩服我吧!」小老头被唐欢这么一赞,得意洋洋地扬了扬脑袋。
双手松开,却未防那强烈光线,只觉双目又是一阵刺痛,他猛地把头低下,脑后的大半头发被甩至额前,把射入他双眼的阳光给遮挡住了。这无意的举动解决了他的困扰,小老头顿时乐得手舞足蹈,嘻嘻哈哈地把另一半头发也捋了过来。
小老头虽然得意,却也不忘谦虚,嘿嘿笑道:「年轻人,说是前无古人我可就不敢当了,据我所知,在千多年前,就有个叫道林的老秃驴在一棵大松树上筑了个巢,像鸟一样在里面住着,后来自称为鸟窠禅师。这么有趣的事怎么能让古人专美于前呢,也是老天帮我,让我无意间找到这么好的一个天然树穴住了下来,没想到一住就是十多年……」
「十多年?」唐欢暗暗咋舌,对这老人的毅力大为佩服。
小老头笑道:「两年前,无钱那个老杂毛见到我的时候,称了我一声鸟窠居士。虽然十多年的时间不算很长,但这个『鸟窠居士』的称号我可是当之无愧,而且也是当仁不让的,那个道林秃驴如果晚生一千多年,估计他那个鸟窠禅师的称呼自己也说不出口了。」
唐欢听得暗笑,这老人在树上一住十几年,为的就是不让鸟窠禅师专美于前,难怪无钱道长会说这人脾气古怪,现在看来,果然怪得可以!唐欢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鸟人」这个词来,如果不是因为如今这个名词常用来骂人的话,用在这老人身上恐怕再合适不过了。
「老先生……」唐欢正想将自己的来意表明,鸟窠居士却蓦地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道:「年轻人,等等,你刚才心里是怎么称呼我的?」
唐欢一惊,这老人居然可以看出自己的心思,待要说出刚才自己暗中念叨的「鸟人」那个词,可又怕鸟窠居士误会自己是在侮辱他,不禁犹豫了一下。
鸟窠居士却倏然高兴地叫了起来:「鸟人!对,就是鸟人,哈哈,年轻人,你想的这个称号比老杂毛给我起的这个鸟窠居士更加贴切,鸟窠居士虽然听起来比较文雅,但怎么念怎么像从鸟窠秃驴那里剽窃来的,我这几天一直寻思着把名号换换,只是一直想不到合适的,没想到你一来就把我这个难题给解决了。好!好啊,我以后就是鸟人了,哈哈哈哈……」
看到鸟窠居士那副自我陶醉的模样,唐欢瞠目结舌,忍不住提醒道:「老先生,您或许不知道『鸟人』这个词虽然字面上的意思和您现在的情况比较适合,不过这两个字一向都是用来骂人的,老先生,您看是不是换过一个?」
鸟窠居士不以为然地摇手道:「不用啦,不用啦,这么一个合适的名号扔掉实在太可惜了。不就是骂人吗?管他娘的,我鸟人能用这两个字来为自己命名,可也算得上是古今第一人了,对于这样的机会,我从来都是不会放过的。」
「老先生,您的想法可真是奇特啊。」
唐欢听得哭笑不得,从来只见人找夸,却未见有人找骂的。
鸟窠居士却双手叉腰,有些不悦地提醒唐欢道:「记住,别叫我老先生,我已经不是鸟窠居士了,你得叫我鸟人!」
唐欢无奈的道:「鸟……鸟人,其实我今天……」
听了唐欢的这声称呼,鸟窠居士似乎特别享受,不等唐欢把话说完便嘿嘿笑道:「年轻人,你不用说了,你的来意我早就知道了……你不用这么奇怪的看着我,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等下我自然会告诉你。你的运气很不错,今天来得正是时候,如果早来两天,或者晚来一天,就都见不到我了?」说着,鸟窠居士跳起来拍了拍唐欢的肩膀。
唐欢愣道:「这是为什么?」
鸟窠居士道:「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可以连续在树上呆整整两年不出来吧?说穿了很简单,我这个人比较嗜睡,每次睡觉都得过了两年才会醒过,而且醒来之后不到三天又会继续沉睡,在这十几年中,我已经连续大睡了七次。明天,我估计又会进入睡眠中了,所以我才会说你来得很巧。」
唐欢惊奇无限,一个人居然可以不吃不喝连续沉睡两年而不死,真是怪事!
顿了顿,鸟窠居士又道:「至于你要请教我的那个问题,其实也并不是很难。据我推断,能帮你朋友化解怨气缠身的那个人就是你自己!」
「我自己?」唐欢不解。
鸟窠居士颔首笑道:「不错,就是你!」
唐欢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道:「鸟人,那您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呢?」
鸟窠居士摇头道:「我能告诉你的就只有这个,其他的都得靠你自己去摸索了。」
唐欢想起无钱老道上个月为自己算命时最后那神秘兮兮的表情,不禁问道:「难道又是天机不可泄露?」唐欢从这鸟窠居士说话时的语气,以及他能测知他人心念的神秘能力,隐隐觉得他似乎和无钱老道都是类似的人物。
「恭喜你,答对了一半!」
鸟窠居士嘿嘿怪笑起来,声音嗡然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