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族中,那血蝙蝠也是眼尖,见了造化命盘,念其破开空间之异能,登时大喜,瞬身而往,急抖袖袍欲卷了命盘而去。却不料有此光柱,甫一触碰便被震了个灰飞烟灭!
“好生厉害的禁制!”姥姥心有余悸,庆幸被胡离拉回,不然定也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落云子忆起那金青之芒曾破了他的绝仙剑影,便知那圆盘乃是异宝。他本与蝠王一般心思,正欲出手抢夺,猛见对方转瞬间尸骨无存,也是大骇。
“这臭小子不过炼气境,体内怎会有法宝?定是血炼之物!当日炼药谷雷劫定也是因此圆盘!好个孽徒,竟敢欺瞒本座!此事之后,焉能留你?!”
便见那光柱直冲而上,顿将天幕戳个窟窿。
其气息虽是庄正柔和,却自有一股威严肃杀意,乍起之时,气浪翻卷。
群修不察,皆被扫翻在地滚个灰头土脸,挣扎着爬将起来,口中骂骂咧咧:“他娘的,又出了甚幺蛾子?!”
“快看快看,石壁上的字!”
众人循声望去,各自惊疑。
便见那蛮荒山金光大盛,其上符文流转,现出六个斗大金字,一道苍凉悲怆的声音猛然响彻天地,直震得众人耳中鼓荡、气海翻腾。
那字歪歪扭扭,或繁或简,却非寻常模样,竟是无人识得;但那声音却叫人听得分明,正似——
“唵嘛呢叭咪吽!”
连续本是首阳宗大道子,见识不凡,一听这六字,又感那气息,顿然大惊,脱口叫道:“佛宗功法?!”薛老亦是瞠目结舌,讶道:“这是何故,此间怎会有佛宗的东西?!”
忽而,地面剧震,山体之上,符文流转愈疾,尽皆浮空而现,阵阵神秘的唱诵之声响起,似自远古飘来,渐而漫天回荡。
众人争相侧耳,只觉着乍听仿佛萦绕于耳,细听却又似远在天边,终究是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天地万物皆有灵性。若说山清水秀,那这“清秀”便是山水之灵。
蛮荒山之灵,便在那些奇异的金色符文。此刻,符文既出,似抽去灵性般,山体顿时黯淡无光,咔咔声中,顿有无数裂纹沿山游走,不多时便成一座朽山!
光柱之内,念奴儿抱着宠渡,眼神冷漠,浑然不觉外间之事,直瞪着那面金青圆盘,口中喃喃自言:“是它?!……是造化命盘!”
她身上气息忽而变得异常恐怖,与此前简直判若两人,散出的灵压丝毫不逊于那禁制光柱。
有感于此,场间元婴修士无不头皮发麻,直有下跪膜拜的冲动,急忙催功相抗,方缓得一二,尽皆讶道:“这女娃又是何古怪?!怎有如此恐怖灵息?!”
却说那些奇异符文交织汇集,似一条金色小溪,尽数穿透光柱,绕着两人飘飞旋转。
奴儿登时醒转,晃头自思:“方才我是怎么了?”被那符文笼罩,说不出的舒坦惬意,又想:“这些符文究竟是何物,这种气息为何这般熟悉?”
那符文逡巡数匝,猛而穿透造化命盘,尽数渗入宠渡体内。
奴儿见他气色好转,再不似濒死模样,喜道:“渡哥哥?渡哥哥?你可曾好些了?”
宠渡迷糊间未曾听得奴儿所言,更不知身处何地,只见漫天字符,金光闪烁间,半空中浮现出一名老者巨像。
老者面目粗犷,须发浓密,似人非人,乍眼看去,竟似个龙首!其气息雄浑磅礴,透着古意,似一步便能将天地踏在脚下,与宠渡所知绝然不同。
不知何故,他有种很奇异的错觉,似这老者便是自己、而自己也是这老者。
这感觉只是一闪念,来时突然去时无踪,叫他莫名所以。
“你终于来了!”老者喃喃道。
宠渡不解,暗想:“此言何意?怎说得在等我一般?”便道:“敢问前辈是……”
“吾是谁不打紧,你却需见性明心,知晓自己是谁!”
宠渡不解。
老者似知他心中疑虑,呵呵笑言:“这六字真经本刻在你手中那面造化命盘之上,吾将其剔出封印在各处,也唯有那命盘可解!此处石壁上的符文,乃是真经首卷,炼体之卷,你该受此传承,铸就先蛮之体!”
“炼体?先蛮之体?”
老者点头道:“正是!先蛮之体玄奥无穷,你定要好生使用。
“另说此六字真经,实乃无上神功,其内符文并无定相,可衍万法,亦可容万法。此经本有六卷,吾降生之时,只得其三,分作‘炼体’‘炼灵’‘炼魂’!
“炼体一卷,需重塑道基,最是苦痛,你务要忍耐。蛮体一成,阵法自启,会将你送至‘嘛’字卷所在之处,助你炼灵!”
“很久以前,有人参研此经,以修为强破封印,虽是功败垂成却窥得其中妙义,即以真经之名开宗立派,名曰‘佛’!
“无数亿万年以来,佛宗所创典籍,皆录于此经之中。你若得闲,不妨翻阅几卷,必得妙处!”
宠渡听他娓娓道来,不由心神震撼。
原来这圆盘叫“造化命盘”?
此盘乃是爹娘遗物,岂非说二老亦非常人?
照其所言,这六字真经尚有其他几卷?
这老者又是何来历?
创建佛宗之人又是谁?既能强破这真经封印,又该是何等修为?!
……
老者叹道:“其实你心中疑虑,我亦有诸多不解,得由你自己去寻找答案!但修道一途,愈往后便愈艰难,吾叮嘱三件事,你且记下,不得有误!”
“敢请前辈赐教。”
龙首老者道:“其一,提防佛宗之人。
“其二,造化命盘不可轻易显露,尤其是对佛门!
“其三,他日定要去‘往生仙谷’走一遭!”
宠渡道:“提防佛宗却是为何?往生仙谷又在何处?”
“而今命盘既出、真经现世,定然惊扰天地,已来不及与你细说!”
“前辈此言何意?”
“雷劫将至,以你眼下修为,万难抵挡,吾欲替你化去此难。”
“晚辈诸事不明,还望前辈解惑!”
“唉!而今若与你说得太多,定会动摇汝之心境,他日难成大道。你不必忧虑,时机一到你自会知晓!去吧、去吧……”
老者虚影淡去。
便见漫天符文轰然碎裂,化作涓涓细流没入宠渡体内,沿着气脉散布全身,为他易筋伐髓,重塑道基;若遇阻滞,便为斧为钺、为锯为凿,将壅塞之处尽数打通。
想那人体中脉窍何其之多,他本是中下根资,周身脉窍本就多有凝滞,若逐一打通尚可忍受,若同时施为必是苦痛非常。
宠渡初时尚可忍得,但愈往后便愈难受,只如万虫噬身。
外人只见他颤如筛糠、豆汗如雨,脸上青筋暴起,似是忍受着极大痛楚,却不知此中究竟是何滋味。
奴儿在旁,看得心间打颤,似这痛楚落在自己身上一般。忽听光柱外姥姥道:“此或许是造化,你切莫扰他!”正欲应答,又怕惊扰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禁心下怜道:“姥姥的话必不会错……若我能替渡哥哥受些苦便好了!”
蓦地里,虚空之中闪出两道人影,正是横眉与黑风老妖。两人本斗得不死不休,遥见光柱干天,便瞬身而来。
那横眉曾在首阳宗门下听差,虽是外门弟子,但有赖首阳宗这棵大树,却也知些秘闻。见了光柱,也同那连续一般惊讶,忖道:“佛宗的气息?……不对!虽有相似却是不同,这气息犹在佛宗之上!”
老妖已听妖众道出蝠王遭遇,登时大怒,暗想:“有此番际遇,这臭小子便是活宝!如今我重伤至此,待光柱退去,必要抢来以做要挟,令彼等投鼠忌器,方得一线生机,不然走不出这妖墓!”
见那横眉脸上神色闪烁,老妖嘴角一扬心中哂笑道:“只怕这老道也打着同样的算盘,更不能叫他抢先下手!”
此等造化,谁不渴望?奈何忌惮那光柱禁制,众修只能驻足观望,却心思各异。
却说宠渡重塑道基已毕,怎料六字真经要助他练就先蛮之体,仍在体内兀自运转不歇,顿觉皮、肉、筋、脉、骨、髓等,由内而外再由外而内,皆似火焚,灼痛难当。
忽而嘭嘭乱响,周身各处爆裂开来,又再生皮肉,弹指间弥合如初;再爆,再生……每次裂而复生,他的肉身之力便强上一分。
是为炼体!
如此,前后共十二回,终于得歇。其肉身,已然坚韧难破,纵是归元境修士也束手无策!
“嗬!——”
宠渡痛纳不住,仰头惊喝,目运金光,射冲斗府,竟将此间天幕一举震裂!
“渡哥哥!”奴儿喜道,为他擦去汗珠。
那横眉与老妖之流已然蠢蠢欲动,只待光柱一散便要动手。
群修看得惊心,只道此事已毕,终能长舒口气。怎料周遭气息忽而一滞,静谧天地间透出丝丝诡异。
“难道还有甚么事?!”
众人落地的心又悬了起来。
下一刻,便见空中阵阵扭曲,层层灵气铺天盖地,漫卷而来。
“灵气显形?!”
“这是归元之兆!难道这小子要破境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