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仙只顾在前引路,却不知胡离心思。
“这妖气好生熟悉,莫不是狼伯?!他既不在白灵寨,莫非我那小狐狸有何不测?”
胡离修为已入元婴境,早已察觉老狼身上那股妖气。奈何这桃谷五仙生性乖僻,若贸然相询,必然答非所问。他熟知几人禀性,不得不拐弯抹角另行套话。
正自寻思,几人已至洞前。
洞口禁制甫一撤下,老狼手提天牙刃冲将出来,恼道:“桃谷五怪,我那宠渡小友现在何处?若不速速交来,老夫便与你等不死不休!”
胡离叹了一口气,淡淡道:“狼伯!”
老狼猛然顿住,一脸讶色,道:“胡先生?!……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桃谷五仙得见此景,不由微愣。
“难不成老狐狸识得这狼妖?!”
“看这样儿,定然差不离了。”
“本就是老狐狸,勾搭些个妖道再寻常不过,有甚奇怪?”
“也对……敢情咱哥儿几个这次抓回来的,都是这老狐狸的旧相识呐?”
几人正议论不休,又是大惊。
却见狼伯朝胡离躬身揖道:“既然先生在此,还望念昔日与姥姥旧情,不吝出手相救!”
胡离急忙扶起老狼,“狼伯何需如此!胡某是否念着小白,狼伯怎会不知?若是她有何差池,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滚油锅,胡某也断不会皱一下眉头,狼伯此举岂非疑心胡某对她的情意?你且将来龙去脉说与我,再商对策不迟!”
桃根仙半眯着双眼沉吟道:“这小白是谁人?”
“大哥此言差矣,何以见得这‘小白’就是人了?我倒觉着是只妖怪!”
“二哥说的在理,三哥你怎么看?”
“管它是人是妖,总之是那老狐狸的老相好!”
桃花仙笑道:“对对,从未见这老狐狸急成这般模样,铁定是老相好!有趣,当真有趣!”
“哎呀,这可难办了,若老狐狸跟妖怪好上了,生个半妖半人的怪物出来,如何是好?”
桃根仙一拍脑门,很是苦恼的样子,接着道:“按说妖人不两立,我兄弟几人既是人族道门中的翘楚,自当斩妖除魔才是。但这老狐狸与咱们又是这等交情,叫本大仙如何下得去手?哎呀呀,着实难办、难办!”
五兄弟似碰上一件天大的麻烦,个个愁眉紧锁。
狼伯心忧如焚,却也顾不得几人唠叨,趁机将前因后果与胡离说了个大概。
“黑风老妖既敢兵犯净妖山,必已攻破左近妖族,白灵寨自是难免。先生深知姥姥禀性,她绝不会为臣服那老妖,尚不知会有何种遭遇!故而恳请先生,此次务必出手相助!”
“想不到竟是黑风那老妖怪破了封印……无怪数月前万妖山中有那等异象!”胡离沉吟道,“那老妖道行太高,胡某与之对上,亦不敢言胜,此番只能智取,切不可硬拼!事不宜迟,我等即刻入山!”
“入山?!”
桃谷五仙咋呼阵阵。
“老狐狸你要去哪儿?这桃花烙我兄弟几人尚未学得,你怎的说走便走?”
“自然是有好耍的去处,五位仙友与我同往如何?”
“究竟是去何处,你且先说来!”
“此行胡某入山救人,说不得再顺手斩斩几只妖怪,还劳烦几位大仙助一臂之力!”
胡离话音未落,五仙齐齐摇头。
“你这老狐狸,手段高明得多了,却硬要拉上我几人同往,分明是没安好心!”
“正是!我兄弟五人又非傻子,才不中你的套儿!”
“打妖怪殊为无趣,本仙早杀得腻了,不去、不去!”
胡离心中暗想:“这五人性子乖僻,凡事只能因势利导,若是不愿,我强求亦是无用……眼下情势紧迫,迟则生变,还是早些入山搭救小白的好!”
便道:“如此也好,方才那少年体内妖力,已尽数被我压制,性命暂且无虞,便交于众位仙友照拂一二,我与狼伯去去便回!”
“不送、不送!”
“另有一物,劳烦几位转交与那少年!”
胡离留下一枚玉简,拱手别过,携着狼伯凌空遁往万妖山深处。
宠渡闻听此事,已是数日之后。
想来也是造化使然,昔日随姥姥驾云路过桃山,曾有一瞥。未承想有此命数,阴差阳错之下当真入了此间。
如今他体内妖力被尽数压制,几如凡夫。
他深怕再有任何差池,倒也不敢妄自修炼,只能在桃谷之中暂作调养。
这桃谷虽是桃山一隅,但谷内鸟语花香,倒不失为绝佳的疗伤之所,几近令他忘了眼下实乃春寒料峭的时节。
“也不知那胡先生是何方高人,此番得救,须得好生答谢才是!”
离狐弓并未被胡离取走,而是留给了他。
宠渡看着弓身刻字,忖道:“这‘狐’字自然便是姥姥了,而‘离’字说的莫非便是这位胡先生?如此看来,胡先生与姥姥之间必另有一番纠葛!”
胡离所留另有一物,便是玉简。
简内,乃是遁影诀下半部!
除却醒来之时,桃谷五仙有过探望,这几日倒也不曾相扰,正好叫他有工夫研读此诀。
他本就修得上部残卷,一看便通。不消数日,已然将气脉运行之法熟记于心。
只恨真元被封,无法操演一番,看不出自己身法究竟快至何种地步。
“这几人性子有如顽童,此前渡我真元,不过是他兄弟间的意气之争,倒也并非真想置我于死地!”
之前强行受了几人的霸道真元,被弄得生不如死,本来还想叫桃谷五仙尝尝浑身膨胀欲裂的苦楚,但如今却丝毫没了这心思。
至少与落云子之流相较,宠渡更喜桃谷五仙的性子。
念及净妖宗,又不免唏嘘。
自己好不容易成了正式弟子,谁承想到头来竟被逐出师门。
虽说如今没了这靠山,但连日来琢磨数番,心中却也坦然。
也许自己天生便是做散修的命!
但若能如胡离与桃谷五仙这般,逍遥自在又有何不可?
“散修便散修吧,即便此乃天命,我宠渡也要做这天地间最强的散修!!!”
有道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净妖宗之变已过旬月,身在桃谷自然难知后事如何。
他又忧心白灵寨情形,尤其是念奴儿的下落,思前想后终决计走上一遭。
但以眼下凡体入山,只怕刚出桃谷便被妖兽吃进肚里,免不了想着鼓动桃谷五仙与自己同往。
这一日,巧见桃花仙窜来窜去地追着一群蝴蝶,宠渡计上心来,一把将其拦住。
桃花仙登时恼道:“呔!你个小娃娃,怎的不让本小仙捉那蝴蝶!”
宠渡笑道:“前辈见谅,这蝴蝶捉之无趣,晚辈倒是晓得个耍事!”
桃花仙眉梢一挑,“喔?你且说来听听。”
宠渡心知有戏暗自欢喜,道:“前辈莫急,这事需得告与五位大仙知晓,同往方是有趣!”
桃花仙笑道:“好说好说,且与本小仙去见几位哥哥!”
两人到了谷中凉亭,桃花仙吆喝一声,其余三人先后赶来,唯独桃干仙迟迟未至。
“莫等了、莫等了!”桃花仙嚷嚷道,“你这小娃赶紧说说是怎么个耍事,若是不好玩,当心本仙破了老狐狸在你体内种下的禁制,再叫你尝尝妖力侵身的苦味!”
宠渡笑言:“五位大仙与晚辈同去山中看姑娘如何?”
兄弟四人微愣。
“姑娘?姑娘有甚好看?”
“大哥说的是!与其入山看姑娘,莫如在这谷中清修哩!”
“你这小娃就为此事耽误我等工夫,找打不成!”
“几位大仙莫急,且听我道来!”宠渡不急不缓,“这万妖山中有一座白灵寨,几位前辈可知?”
桃枝仙应道:“这个自然知晓,想当初咱哥儿几个还去寨中吃过几回酒哩,那寨中的白狐倒是道行了得!”
宠渡道:“那敢情好,不过可惜,几位大仙却是不曾得见那寨中的一樁怪事!”
“怪事?能有多怪?狗拿耗子、耗子逮猫,咱哥儿几个都见过,还能比这怪?”
“不不不不,”宠渡故作高深地摇头道,“这事儿,晚辈敢打包票,古往今来,仅此一例!”
“噫,那倒是怪!快说快说!”
“那寨中有一小姑娘可是与众不同,生来便通蝶语,能与天下间各种蝴蝶对语,几位前辈信也不信?”
“竟有这等稀罕事?!”
桃谷五仙性如顽童,顿起兴致。
此番宠渡以念奴儿通晓蝶语作引,果然叫五人欢喜得合不拢嘴,嚷嚷着要宠渡带几人前去,奈何迟迟未见桃干仙人影便有些着恼。
桃根仙颇为不耐,“老二又在搞甚幺蛾子,回回都是迟来?”
“想是二哥正在炼丹,不必再等。”
“正是,若想二哥此时出来,除非炸了他的丹炉!”
话音甫落,便听一声轰然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