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没什么用，嘿嘿，你们判断得很对，我就快要死了。”那个叫默哈尔的黑袍人自嘲地笑了笑，毫不忌讳地说道：“不过，我不是因为和谁作战受伤了，而是寿命就要到了。”
说完默哈尔看着眼前这些还在惊骇状态的人们，又淡淡地说道：“我到这儿来只是为了在死前把别人的人情还掉而已。”
这时莱恩突然回过神来，喃喃自语地说道：“应该还有一个刺客啊。”
“嗯，的确有一只贪婪的蚂蚁，不过，我想你们也应该看到有一只和别的骷髅不一样的黑色骷髅了吧？”默哈尔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我本没打算招惹谁，只是想安静地走完自己的路，但你们这样肆无忌惮地惊扰我的安宁……”
“不不不，”诺米好像现在才反应过来，他几乎是匍匐在地：“尊敬的巫妖默哈尔阁下，我们只是因为公国的命令不敢不来啊。”
默哈尔望了诺米一下，虽然那张骷髅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大家还是分明感觉出了一丝不屑。
巫妖默哈尔转过身去缓缓离开……
“您需要什么？巫妖阁下，我的父亲是克提亚公国的公爵。我是诺米·托尔男爵。我是贵族，只要您放过我，我可以为自己支付赎金。您要多少？金银珠宝我有的是，我甚至可以让您成为公国的宫廷首席魔法师，只求您……”诺米嘶哑的声音还没说完，就被莱恩一把捂住嘴。
“诺米阁下，我们已经失败了，就让我们带着尊严死去吧。”莱恩黯然地说道。众人呆呆地看着莱恩，没人说话。
诺米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把挣脱了莱恩的手，变形的脸庞发出疯狂尖叫声：“莱恩·比尔，请注意你的言辞！你这个乡巴佬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我是贵族，你理解这其中的差距有多大吗？啊？你说说看……”
莱恩没有理会陷入疯狂状态的诺米，他只是向布拉依希施了个眼色。
布拉依希暗暗叹了口气：莱恩，事情到了这一步，你还不死心吗？
不管是那个士兵的失踪地里的你也好；
陵墓里的你也好；
刚才面对那个骷髅的你也好；
那怕是现在面对这个巫妖的你！
莱恩！你总是不认输！你从来就是这样！
也罢，也罢，我这把老骨头就陪你疯一把，毕竟战死是一个斗士最好的归宿。哪怕因此激怒那个巫妖，导致灵魂永世不能超生而在地狱的火海里沉沦……无论怎么说总比引颈受戮要好得多。
虽然你实力低微，但你拥有成为一个顶尖斗士最重要的东西——勇敢的心！
让我成全你吧！莱恩！
想到这，默念咒语，身上再次包裹起了火焰，虽说比起上一次要暗淡许多。但也是非同小可，一个大火球瞬间成形，向巫妖猛扑而去……
只是莱恩，勇敢有时带来的不一定是胜利，更多的是自我毁灭……
一滴不知名的水珠洒入泥土之中……
默哈尔的身影似乎传来一丝讥笑，也不见它如何作势，身边的亡灵士卒迈开脚步就冲了过来……
站在一边的安德鲁似乎也明白了两人之间的意思，使尽全力在施放了一个‘护体石肤’魔法在莱恩身上，随后无力地坐倒在地……
同一瞬间，莱恩的身体已经扑向高空，下落点赫然竟是背对着布拉依希全力施放的大火球术的巫妖……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他们都被惊呆了，连一直在叨叨不休的诺米也惊讶地张大了嘴……
说起来好像啰啰嗦嗦一大堆，实际上，这一切都在瞬间完成！
莱恩感觉自己就要碰到这个巫妖了，就是要这样——突然暴起击杀对方的首领，很好，下一刻我一记手刀切出，直接袭杀它……
然而一阵巨大且诡异的力量陡然出现，将他身在半空中的身体疯狂地向下拉，力量实在过于巨大，莱恩根本无法抵抗，被这力量直接拉得砸进泥土里……
“咔嚓”的骨折声连绵不绝，也不知断了几根骨头，随后全身的肌肉与骨骼开始剧烈地收缩、痉挛、扭曲起来，似乎要将自己挤成一个面团一样，伴之而来的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巨大的痛楚……
布拉依希放出火球之后，已经无力抵挡下一刻冲至眼前骷髅，他只觉得身体一轻，随后天旋地转，他努力控制平衡去识别眼前的景物，然后他发现自己正在高空中，向下一看，遍地茫茫的骷髅海中已经没有了站着的人，其中一个披着眼熟的法师袍的无头尸体正在缓缓倒下，尸体不远处的莱恩在地上痛苦地挣扎……接着他就失去了最后的知觉，进入了无尽的长眠……
莱恩紧咬牙关奋力想伸直四肢，但这力量就像一个经验老道的厨师用粗壮的双手全力揉搓一个面团一样，这让他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翻滚，可根本就无从抵抗……
挣扎中，莱恩身上的干粮、金币袋、小铁牌等各类物品都被甩了出去。凑巧的是那块一直藏身于莱恩怀中的小铁牌被远远地甩到了巫妖面前，然后它线团的那一面静静地映在巫妖的目光里……
而与此同时，那群正在疯狂杀戮的骷髅们也结束了这场杀戮盛宴，远远地退开……
巫妖默哈尔的声音响起：“你是从哪儿得到它的？”
***
“你确定你没看错？”问话的是一个相貌颇为威严身着繁复衣物的老年贵族。一看就身份不低，哪怕是在一群贵族中也显得卓然不群。
“我发誓我没看错！”斯麦尔也不知说第几遍了，他已经口干舌燥。他从弗劳里郡一路骑马狂奔至此，别说喝水，就是连一口气都没多喘……
一开始他还天真的以为等待自己的会是各种赞美和荣誉。比如说：你才是公国的自豪；你对公国的忠诚可以媲美伯纳戴特山脉上的雄鹰；公国最骄傲的就是拥有像你这样的公民……等等诸如此类的赞美声。
而现在他才知道他想得太简单了，虽说看门的那些侍卫们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后并不敢拦阻他，反而直接引他来见这些平时连仰望都不可能的大贵族们。可那些贵族明显并不相信他，如果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反复询问那也就算了，可那些贵族眼神里流露出来的神态明显是在看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的感觉，甚至还有贵族问他一只手有几个手指头这样轻蔑性的问题。
贵族们的态度明显是在表达——这种军国大事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平民先知道呢？
于是他知道了自己是多么像一只蝼蚁……
虽说被人反复询问会让人产生自己质疑自己判断的情况出现，可现在他只能一口咬定这就是事实，否则被当成精神有问题的人从而被烧死还算好的了，其它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他必须咬紧牙关，否则他毫不怀疑这些贵族随时会把他推出去砍了。
他现在甚至祈祷莫瓦公国的军队赶紧打到阿曼城来，好证明自己的话。至于以后能不能进入军队，得到一份好工作，他现在根本就不去想这事了，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我是不是真的看错了！？
***
虽说那股巨大且诡异的力量在默哈尔问话的同时也消失了。而莱恩的听觉还在。
可莱恩已经无法回答默哈尔。这不仅仅是因为莱恩的大脑、下巴、声带等各个影响说话或思考的功能都受到了重创的原因，而是更准确地说：莱恩现在已经是濒死状态，他现在在脑海里伴随着剧烈痛楚的同时还在不停地在形成各种幻觉和各种噪音。
他就快死了……
默哈尔又自嘲地笑了笑，哎，我果然快要死了啊。都已经开始老糊涂了。中了‘黑暗扭曲’魔法的人，怎么可能能有回答问题的能力？
算了，反正也不是多大的事，自己都快死了还操那么多闲心干嘛。
它并没有多看正在走向死亡的莱恩一眼，而是将手一伸，地上那面落在泥土里的小铁牌就轻轻地飞到了它的手中。
嗯，它看了看那个小铁牌正面上的那团线条，轻轻地摩挲着上面的图形。嗯，背面似乎有什么熟悉的东西，然后它翻过来看到了另一面的城堡。
咦！！！
这，这怎么会！？
不行，这家伙现在还不能死。默哈尔陡然转过身来看着地上已经不再动弹了的莱恩。
***
当斯麦尔走出大门时，他的全身都在轻轻地颤抖，心中翻腾着的情绪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生气。
在那场似乎永不疲倦的“审问”中……终于，当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匆匆跑进来的时候，证明了他说的是事实，把他放了不就说明他说的是对的么？可连多一句话都不说是什么意思？至于赞美啊，赏赐啊什么的更是提也休提。
至于他打算拿来换功勋的敌方营地的驻扎位置，那些贵族根本连问的兴趣都欠奉。
只有一句：“你出去吧。”
出去吧！？就没别的了？
仿佛自己是堆垃圾而不是个人一样。就因为我是平民么？你们是大贵族？不，你们等着吧，我会让你们后悔的。
要知道在我两年的雇佣兵生涯中，我对于克提亚公国的大多数郡都了如指掌。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哪怕你们是能只手擎天的大贵族我也不怕，我可是斯麦尔！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匍匐在我脚下，然后叫我：“斯麦尔·丹斯阁下！”
我一定会出人头地的，我也不惧怕和任何人为敌！——哪怕你们是贵族！因为我有一颗勇敢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