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全力奔逃的雷诺还不知远在西方又有一股势力盯上了自己,当然,就算他知道也于事无补,他像一只迷惘的飞蛾横冲直撞,体力在飞速流失,马上就要出城了,忍一忍,忍一忍,再忍一忍。
雷诺咬着牙,几乎要榨干身上所有的体力,蹴步从未断过。当他像狗一样筋疲力尽的扑倒在地上的时候,身后早已没了铁血佣兵们的身影。
他的肩膀酸痛无比,喉咙饥渴难耐,肚子又传来钻心的痛。苦笑了一下,又想起雷克斯的话,吃饱了之后不能做剧烈的运动哟。与雷克斯不同,杰拉尔总是把“吃饱喝足再干上一架才是男人的浪漫”挂在嘴边。
“你总是对的。”喃喃自语着,雷诺又勉强站了起来。幸运的是他的面前有一个农场,看上去农场的主人并不在家。总算是个安慰,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步履阑珊的走向农场。没走几步,闷哼一声,猛的吐出一口黑血,随即晕了过去。
“雷诺,不要继续下去了,好吗。”
“这与你无关。你走开。”
“雷诺,求求你,求求你了,收手吧。”
“你居然为了他,低声下气的求我?紫苑……”
雷诺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瞪大了眼睛看着紫苑,满脸泪痕的紫苑,无力倒地却依旧挡在洛萨面前的紫苑。愤怒,莫名的躁动驱使着雷诺挥下手中的风之剑,鲜血四溅,紫苑的肩膀上出现一道狞狰刺眼的伤口。紫苑那么安静的躺在洛萨的怀中,而洛萨扶着紫苑的肩膀,扬起嘴角看着雷诺,似是在炫耀,又似是在嘲笑……
被愤怒充斥着脑袋的雷诺热血冲脑再次挥下风剑……
“不!!”
雷诺挣扎着挺直腰身,发现原来是梦境后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才发现身子早已被汗水浸湿了。
被噩梦惊醒,剧烈起伏的胸口带动伤痕,又是钻心的疼痛。低头看去,此时的自己早已被扒光了衣服,除了胸口缠着的裹布之外再无他物。
记忆还停留在昏厥前的那一刻,四处观望了下,自己应该在农场的屋子内。
屋子的透光性很好,雷诺一眼就看出了屋内所有的家具都是上好的红木制成的。而在自己身下的床也柔软的过分了些,在奥菲拓,这都可以够得上贵族规格了。细细观察之下,雷诺对这个农场的主人提起了一丝兴趣。
轻柔的琴声从远处飘入雷诺的耳中,似是情人在温柔的安抚伤口,令雷诺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勉强走下床,推门而出,太阳略显刺眼了些。雷诺不由抬手遮阳,眯起眼睛循声而望。
在农场侧面的不远处有一条溪流,身穿红色轻纱的少女正坐在溪边抚琴,在她身后则站着两位侍女。
琴声悠扬婉转,却突然停顿了下来。侍女们从琴声中回过神来,低声凑到少女的身边,只见他们轻声交谈了一番后,其中一位侍女掩嘴偷笑着转身走向雷诺。
“我们小姐有请。”
雷诺礼貌的点点头,跟在侍女的身后。只从身后看,这位红衣少女的身材大概是雷诺见过最好的人了,当然,如果把数月前遇到的那位阿克蒙德算在内的话,就只能屈居第二了。
不过,他很快就甩掉了这个想法。少女此时微笑着转身把玩着手中的匕首。情急之中雷诺突然快速迈出一步想要夺走匕首,却又忍耐住了。
“让我来猜猜,什么样的人会佩戴一把由奥德哈尔钢打造的匕首。玛丽安帝国的皇族遗亲?又或是卑劣至极的偷盗之人?真是把美丽的匕首,女王的专注。”
雷诺终于看到了少女的正面,大而水灵的双眼,高跷的小鼻子,是个漂亮的人儿,说出的话却不怎么饶人。
“我想你是搞错了,我是一个游历列国的冒险者,这把匕首是我偶然所得。‘女王的专注’?这是它的名字吗?”
对于雷诺的装傻,少女微微一笑,挥舞了几下匕首后又说道:“我很喜欢这把匕首,既然它是你偶然所得,那就将它卖给我吧。”
“这……”此时雷诺真想抽自己一巴掌,正尴尬着不知怎么接话时,少女却笑盈盈的将匕首递还给自己。
“我叫卡洛琳。真没想到,身中剧毒的你,只是躺了一夜便跟个没事人一样了。”
“雷诺。”起初,雷诺是以为卡洛琳用药救了自己,不过听她的语气,似乎并没有为自己解毒,些许疑惑困扰在心头,不由出口试探道:“嗯……多亏了卡洛琳小姐的解毒药。”
“解毒药?伯塔纳农场可没有什么解毒药,你身上的毒,似乎是在你休息的时候被净化掉了。”卡洛琳也很奇怪,毒是从雷诺的心脏边缘蔓延开来的,按理说经过这么久毒性早已入侵心脏了,可是面前的雷诺却跟个没事人一般。
在卡洛琳归还了匕首之后,两人回到了屋内交谈了起来。卡洛琳很随意的透露出了自己的身份,由此也解开了雷诺心头的一个迷。
没想到,在这一个小小的农场中住着的是一位厄尔塞纳四大势力之一的接班人,雀鹰支配者梅唯一的弟子。更令人惊讶的是,卡洛琳这个名字,数年前与阿卡纳斯、卡洛斯两人齐名,活跃于演武祭的天才女猎手。若面前的真是当年那位卡洛琳的话,以年龄来判断,当年的她还未成年!
可无论雷诺怎么观察、探测,都无法将面前的卡洛琳与演武祭上的那位卡洛琳联系起来。她的肌肤白皙柔软,没有一丝练过体术之人粗糙的外表。就算是小心呵护着肌肤的紫苑,与她想比,也要显得粗糙一些。
将杂念暂且放下,一味的追问别人的过去可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两人聊到黄昏,又有一件事开始让人困扰了起来,整个农场,只有一张床。而根据卡洛琳所说,她昨晚就睡在雷诺的身边。可当时雷诺是无意识的,现在已经清醒,不由又尴尬了起来。
匆匆用过晚餐,对昨夜之事闭口不提的雷诺为了避免尴尬来到农场的一个草堆上盘坐着,思绪又回到铁血驻地,一路而来诡异的气氛,以及莫名其妙的毒杀,铁血中一定发生了什么,如此想着,丝毫没有发现身边突然多出了一个人。
“很美吧,余晖。”
雷诺没有回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即使时期春后,黄昏带着稍许暖意的风却表示冬初未至。
余晖是染剂,染红云彩,或许它是个画家,谁知道呢。幼时,洛夫常常与雷诺站在风息堡之上欣赏日落,那也是他偶偶的喃喃自语。
“你能从中看出什么?”
“母上的笑容,母上的怀抱,母上的温柔与温度。”当时的雷诺是那么回答的。
洛夫微微摇头,在他眼中,在那落日余晖之下是一副万人死战的战场。鲜血染红的大地与余晖染红的云彩拼接成一副雄伟壮丽的插画。
“如果能从中看出豪情万丈,那么他可能会是一个军人,亦或是一代战神。如果能从中看出温柔婉约,那么他可能会是一个诗人。而战神浴血奋战,血洒沙场,诗人则会歌颂他们。这并不能说明你的懦弱,只是,你并不要强。”阿尔法安慰人的说法很粗糙,甚至让雷诺觉得更为沮丧。
“美吧,或许。”雷诺喃喃自语着,微风拂过脸庞,带来卡洛琳的体香,却又让雷诺更陷入一分忧伤。即使是在同一个地方看着同一片风景,因为人心境的不同,所看到的景色也不尽相同。
落日终将遮掩起群星的余晖收敛,带着笑意的太阳娇羞的躲入山中。似乎是在催促着雷诺,晚风渐大。微微打了个哆嗦,紧了紧衣服,尴尬的看着卡洛琳说道:“夜凉了,我们……进去吧。”
卡洛琳点点头站起身来,拍拍粘在身上的稻草,向着天空挥挥手,似是与星河之间离别的招呼。
莹星虫宛如黑色的精灵一般调皮的围绕在雷诺的身边打转,雷诺仿佛看到它们在急切的催促着自己:“去吧去吧。”过后又为自己的这种错觉而可笑。
今晚注定不是一个平凡的夜,有人为月色着迷,也有人为月色苦恼。
清冷的月色照进书房,男人举着盛满猩红液体的高脚杯,仿佛将月亮装入了杯中。他扬起一丝微笑,微微晃动着酒杯,然后一饮而尽。红色的液体从嘴角淌落而下,男人大笑着说道:“愉快,愉快。”
铁血驻地,在月色照射不到的阴影中,影子在烦躁的晃动着,墙壁上显现出匕首的影子,鲜血沿着匕身滑到匕尖,又滴落而下。没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大多数的佣兵们都死了,没有发出丝毫的惨叫声。
而此时铁血的议事厅***恩正坐在上位,除了玛费坐在侧位上之外,其余人都站在一旁。昨日失踪的米娜又回来了,此刻正跪在内恩的面前诉说着与雷诺的相识并且表达了相邀的意图。
不管米娜所说真实与否,此刻内恩才意识到当时的自己太操之过急否定了雷诺,此时正值用人之际,却硬生生将人给推了出去。
当问到米娜昨日为何突然失踪时,米娜又怯生生的望向玛费。见女儿不敢答话,却看向玛费,内恩又怒拍了一下桌子,米娜一个哆嗦,快速地说道:“前日玛费叔叔所说,父亲正在气头上,要我出去避上几天,可昨日我见到佣兵们追着雷诺,我又担心发生了什么事,这才……”
“老内恩,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你想前日米娜侄女一回家你就一副要杀了她的模样,我可不敢再让她在驻地呆着了。”
内恩想了想,玛费说的也对,遗憾的是自己把雷诺给逼走了,不过事已至此,再去多想也没什么意义了。就在此时,议事厅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几十名黑衣人快速的涌进来,将众人给包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