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这是传闻中雷神行走于人世的时节。肆虐的风是他的叹息,沉闷的雷是他的低语,闪耀的电是他的姿影,而淅沥的雨,是他悲伤的泪滴。
风雨交加的夜,古堡外电闪雷鸣。
床上的少年裹着被子蜷缩起身躯,被窝中,稚嫩的手捂住了耳朵,每一道惊雷都会让他忍不住颤抖起身子。
摇曳的烛光下,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名女子快步跑到床边,俯下身隔着被子轻轻抱起少年的身子。
“没事的,没事的。”美妇人轻轻的顺着少年的背,轻声安抚着。
听闻母亲的声音,少年很快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又一头扎到了母亲的怀中。他有一头棕黑色的短发,稚气的脸十分惨白,显然是被雷声给吓坏了。
男子的大笑声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从走廊中传来,少年与美妇人同时望过去,进入房间的是一位穿着红色马甲的中年人,及肩的红色长发,下巴蓄着粗短的胡渣,西方人特有的鹰钩鼻以及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
“还是一如既往的胆小啊,高瑟文。你这性格真不知道是像你父亲还是像你母亲。”男子嬉笑着说道,看了一眼高瑟文身边的美妇人,又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床边。
少年高瑟文抬起头看了眼自己的母亲,又看向坐在一边的中年人。现在的年纪他还不能理解中年人话中的深意,但是他知道,他是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周围的同龄人经常这么取笑他。
这个男人叫阿尔法,自高瑟文记事起他就一直在自己的身边。但是不知为何,母亲总是和他吵架,有几次甚至让自己特意避开阿尔法。高瑟文不懂,阿尔法只是偶偶会给自己讲一些故事而已,而他已经被阿尔法的故事给深深吸引住了。
“我只想让他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生,为什么你不肯放过我们?那个男人,他也不会希望自己的儿子走上和他一样的道路的。”
“不,你错了。只有体内流淌着他血的高瑟文才可以杀死那个女人,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救你们出来的原因。你知道,他不属于这里,高瑟文也不属于这里,高瑟文和他体内流着相同的血液,他们都不是人类,他们都属于那个世界。”
又是相同的对话,高瑟文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过这段对话了,而这一次他们并没有刻意避开自己。
“不是……人类……”高瑟文还很难定义种族的问题,无法理解母亲和阿尔法的话,他的脑中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
总有一天,即使你满手血腥也不要慌张,那是这个世界欠你的,那是他们欠你父亲的……
阿尔法微笑着伸手揉了揉高瑟文的头,说道:“我来不是和你吵架的,高瑟文一定很期待今天的睡前故事吧。”
说到睡前故事,高瑟文开心的点了点头。阿尔法似乎有无尽的故事,不仅是书上的,就连书上没有的故事也层出不穷。每一个故事都是一段旅程,而高瑟文可以躺在温暖的被窝中跟上阿尔法的脚步。
“不要问狂风为何嘶吼,不要问雷电为何咆哮,不要问鸟儿为何停止鸣唱,回家去吧,不要在外逗留太久……”
美妇人来到了窗边,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看着绘声绘色的讲着故事的阿尔法,她还不知道那些故事会对高瑟文的今后产生多大的影响。至少,让年幼的高瑟文通过阿尔法的故事知道一些关于他父亲的故事吧……
柔和的烛光下,她的眼神闪烁,阿尔法的身影在她的眼中逐渐模糊起来,跟随着阿尔法的故事,一切又仿佛回到了那一天。
“阿尔法,为什么你偏偏要用他老师的化名呢……”
淅淅沥沥的雨下时不时有柔光闪动,被栓在一边的马儿们不安分的躁动着,铁蹄在泥水中乱踩,似乎想要离开这个让它们感到不安的地方。
在碎石中摸索前进的士兵们一手提着提灯,一手按在腰间的佩剑剑柄上,虽说这是一处无人出没的遗迹,不过这群老练的士兵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他们锃亮的铠甲上有一个两把剑交叉在一起的图案,那是属于亚特提斯王国的纹章,他们是亚特提斯王国的士兵。
“该死的天气,为何偏偏这个时候让我们来搜查这里。”领头的士兵暗骂一声,他是这个小队的队长。原本他可以就着美酒在温柔乡中一觉睡到中午的,都怪那些神秘兮兮的僧侣,肯定是他们在国王的耳边吹了什么风,自己才会被打发到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
“喂,有什么发现没?”队长不耐烦的问着,他想要离开这里了,雨水躺进铠甲,内衣与皮肤紧紧的黏在一起让他感觉十分难受。
分散在四处调查的士兵们又聚拢了回来,纷纷摇头。也是,这是一处遗迹,能有什么惊人的发现。清点了人数,这队士兵正准备出发回去了,小队长突然皱起了眉头,因为队伍中少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他的胞弟。
“该死!罗恩人呢?”
“罗恩?我记得他去调查那个方向了……”其中一个士兵指着侧面说道,还没等他说完,队长就冲着他所指的方向冲了过去。
“轰隆”一声巨响,夜空的乌云翻滚着,一道粗壮的雷电直落而下照亮了遗迹前的罗恩,当队长赶到的时候他正和另一个人仰望着巨大的人形石碑。
这是……
当队长看到这个石碑的第一眼,他心中只有一个词——震撼!
数十米高的巨大人形石碑上刻画着一个眼眸的图案,与他们耳熟能详的故事中所描述的一样,那是封印古代大通行师乌诺的石碑。不过又有与故事中不同的地方,石碑上并没有故事中所写的六芒星魔法阵,那是束缚乌诺灵魂的枷锁!
身后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后来的士兵们纷纷在石碑前驻步。他们也被这座石碑给震撼到了,不过其中一个人则注意到了石碑上那段精灵族的文字。
“当恶魔突破封印时,时间的巨轮将再次转动,这一次,将再无人能够阻挡他的脚步……”那位士兵轻声的说着,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随后丢下提灯转身疯狂的奔逃了起来。并不是他能够读懂精灵语,只是每一册古老的故事书中都有这么一段精灵语和通行语翻译,这似乎是书写者有意为之的。
逃跑的士兵所发出的凄惨叫声惊醒了众人,随后,一个个想起故事内容的人们开始慢慢后退起来。虽然在这之前他们一直以为这只是一个荒诞的故事,但是现在他们已经不那么以为了。
恶魔,是真实存在的……
队长拉了拉罗恩的手臂,示意他尽快离开这里。而在众人的上空,一道模糊的身影正漂浮在半空中俯视着他们,他的眼神中充斥着愤怒、哀伤和怜悯。凝视了一会,他突然扬了扬手,随后下方的士兵们突然张大了嘴巴,可见的能量体从他们的身体中被抽离出来,融入到那道黑影的体内。
“多少年了……自那以后。”除了那个逃跑的士兵外,在场的所有士兵都倒在了地上。他们的身上已经没有了生命的痕迹,一切都成了黑影的力量。他环顾着这片曾经封印他的土地,这里的建筑都在时光的洪流下被侵蚀成残渣,唯有那道封印他的石碑还完好无损。
左手轻轻握拳,石碑上突然传来轻微的“咔嚓”声,碑身突然龟裂开来,细碎的石粒滚落而下,整个石碑轰然坍塌,被狂风掀起一阵沙尘。
闭上那仿若有星空流转的双眸,意识铺展开来,静心的感受着这个世界上的变化,他先是微微皱眉,随即又勾起一分嘴角。睁开双眼,他望向了东南方,在那片古老之森的边上有着他所熟悉的味道。
数日之后,没等到调查小队的消息,在僧侣的建议下国王再次派出了两队士兵前往遗迹处,只是最后得到的消息让僧侣们震惊不已。
两个小队们将死去士兵们的尸体给带了回来,并且找到了那名已经疯了的士兵。当然,带回来的不仅仅是尸体而已,还有遗迹完全崩塌的消息。
疯了的士兵在王国的大殿上大肆宣扬着末日到来的话语,最终面临的则是代表国王震怒的烈焰,被施以火刑的士兵在火焰中癫狂痴笑,他瞪大了眼睛,嘲笑着这群无知、愚蠢的围观者,直到火焰将他的身体和声音完全吞没。
自那以后的三十年中,大量的僧侣出现在大陆各地,分别掌管着部分朗基努斯圣枪的三位白衣教皇相继在南乡卢塞安纳、东庭米德诺斯和北壁辛达努克三大板块中建立起了三大教廷势力。
时间的巨轮已经再次转动,一切都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圣战!
卢塞安纳的白衣教皇轻轻的摩挲着散发着凛冽寒光的圣枪,自遗迹坍塌之后平静了三十多年,大陆现在所享受的宁静时光已经不多了。而在这三十年中,亚特提斯王国在他的帮助下发展成了卢塞安纳的实力强国之一,现在的亚特提斯帝国已然成为了教廷最忠诚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