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沉迷多久?是啊,这句话既是对小唯说的,或许,也是对他自己说的,在报仇之前,浮生不想去爱,也没有资格去爱。因此,他必须掐灭这份不该存在的感情。
把夺魂萧别在腰间,他伸出双手粗鲁地将小唯抱起,一个闪身间,二人便来到了冰湖。
冰湖四周较寒冰地狱的其他地方更为冰冷,阵阵凉风透过小唯的衣襟渗入她的体内,她一个哆嗦,往浮生怀里靠了靠。柔荑紧紧地抱着浮生的腰部,瞬间,浮生的脚步顿了顿,低头看着小唯那不老实的小爪子,眸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很快被他掩饰过去,又沉寂成一片冰冷。
走到冰湖前,浮生突然将小唯丢了进去,冰冷的湖水打在小唯身上,浸湿了她的全部衣裳。岸边的湖水极浅,却在底部铺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小唯摔在湖里,尖锐的石头划破了她的衣裳,在身上划出一道道血痕,冰湖里的水寒彻入骨,刺激着小唯的每一寸肌肤,小唯咬着牙,不住地打着哆嗦,却仍不肯睁开双眸。
浮生站在湖边,淡漠地看着这一切,小唯在湖里浸泡了许久,双唇渐渐发白,发紫,她的身体也逐渐变得冰冷,失了原有的温度。
终于看不下去了,浮生的眉头狠狠皱着,语气中带着斥责,“你宁可死也不愿从梦中醒来吗?!你明明就已经醒了,为什么不肯睁开眼睛?!!!你这样到底是在欺骗本尊,还是欺骗你自己!!!”
语落,浮生明显看见小唯睫毛一动,眼睛却仍然紧紧闭着。这个女人真傻!
不顾湖水的寒冷,浮生将小唯从湖里捞起来,遂又狠狠地摔下去,不带丝毫的温柔。小唯的血迹渐渐染红了这一小片冰湖,也染红了浮生宽大的银色衣袖。小唯白皙光滑的脸上布满了冰水,双睫弯弯,似有泪水缓缓挤出。
“那只是梦!梦里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你不要再活在梦中了!”
“你这样和活死人有什么区别!”
“醒来吧,小唯!”
随着浮生口中那句熟悉又陌生的叫唤,小唯?他终于又肯叫自己的名字了。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小唯缓缓睁开双眸,眼底已没了久睡的混沌,反倒是一片清澈无比。
是的,小唯早就醒来,从摔入冰湖的那一刻就冻醒了,只是她不愿承认,她不愿醒来面对残忍的现实。
小唯半依偎在浮生的怀里,双眸已没了之前的那种炙热,而是平淡无波,甚至乎有些空洞。
“大人,你知道吗?小唯梦见了我们一起品茶,一起喝酒,一起吃饭……还有……”小唯顿了顿,抬眸看向浮生俊逸的面容,笑了笑,接着道:“还有那永不背弃的温暖。”
小唯的话语里已没了恋眷,似是仅仅在阐述一件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可是小唯现在明白了,那些都不过是梦罢了,小唯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狐妖,又岂能对堂堂的神尊大人有所肖想?”
小唯勾唇一笑,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没入湖中,再也寻不见踪迹。她推开浮生,从他的怀抱中走出,蹲在了湖边,小脑袋深深地埋入双膝,没有人可以看见她此刻的表情。
浮生双手滞在空中,怀里已没了那只古灵精怪的小狐狸,一时间竟有些失落,叹了口气,浮生从冰湖里站起,居高临下看了眼蹲着的小唯,不再说话,径直离开了。他走的极慢,终究还是没有回头。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小,小唯从双膝中抬起脑袋,凛冽的寒风将小唯的秀发吹散,露出一双朦胧的泪眼,她望着浮生渐行渐远,嘴角泛起一抹苍凉至极的笑颜,或许,他这一走,他们就再也不会有交集了吧。
小唯最后是自己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回到冰牢的,在冰湖的她无人看管,本是可以趁机逃脱的,只是不知为何,她还是选择回来了。
躺在冰床上,小唯百无聊赖地望着天,不,这里看不见天,只有冰,墙壁是冰做的,地板是冰做的,就连那楼顶,也是冰做的,全部是冰,没有丝毫温度的寒冰……
小唯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寒冷,瑟缩成一团,双手捂在胸口,或许,这么一待就会是一辈子了吧,每日承受着同样的刑罚,等待伤口慢慢愈合,又在第二天被撕扯开来。留在这无时无空无间的寒冰地狱,既不会老去,也永远看不到希望。
这样应该也挺好的,至少她有了个容身之所。
渐渐闭上眸子,小唯倏地哈哈大笑起来,眼角溢出了泪珠,落在唇角,苦涩无比,“我小唯的一生啊――”
冰牢之外,浮生一直注视着这一切,心里仿佛被揪着一般极其难受,叹了口气,转过头去,深邃的眸子望向寒冰地狱外头,一只雀鸟飞过。
“冰蛇。”浮生忽然喊道。
一条银蛇从冰面上蜿蜒而来,化作人形,颔首道:“小的在。”
“待会若有人来救那只妖狐,你无需管她,让人带走便是。”
“啊?”冰蛇满是疑惑,不解地看着浮生,“主人为何要放了那情女?”
见着冰蛇质疑,浮生眸色一紧,握着夺魂萧的手用力了几分,想了想,淡道:“情女对本尊已然没了用处,与其在寒冰地狱日日碍本尊的眼,倒不如随她去吧。”
冰蛇看向浮生,分明看见了他眸子的复杂,不知为何,主人自从梦中醒来便有些不一样了,甚至长出了情魄。然而做下属的便是听命做事,不得质疑主人的决定,因此冰蛇也遵命退下。
不一会儿,彩雀扑闪着翅膀而来,几记喷了迷药的麻雀将冰蛇撂倒,她嬉笑着飞了进去,小唯正躺在冰牢里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