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开言终究没能去送温火火,因为临时被通知要去开一个研讨会,在其位谋其职,成年人的世界,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有些事情该做还是得做。
温火火一个人,像以前一样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习惯了热闹,重新回到一个人,难免还是会落寞,仿佛所有感觉都会被放大,孤单尤甚。
温火火拉着大大的行李箱,下意识往人多的地方走,往人堆里扎,好像这样就能得到能量来抗击不良情绪。她站在火车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间,以自己为中心观察着周围的陌生人,有人来去匆匆神色冷清,有人面带微笑神色间露出满足,有人神采飞扬和身边的人说说笑笑……突然地温火火有些喘不过气,她摸出手机,不断地刷新各种聊天工具,像是在确认自己不是一个人,无果。她想了想,还是在通讯录里找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拨过去,快点接快点接,拜托一定要接通……
这一刻她不想当什么懂事听话的孩子小心翼翼察看别人眼色,她只想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能够有人陪在身边。
谢天谢地,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许开言抱歉地朝身边的学界泰斗一笑,起身出去接电话,没办法,谁让他有一个比较脆弱需要随时给予关怀的小女朋友。
“喂,怎么了,还好吗?”
“没事,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要不要我来陪你?”
“没关系,我自己可以。”
“嗯,那上车后记得给我发短信。”
“嗯……许先生”
“嗯?”
“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嗯,我会一直在。”
“许开言。”
“嗯?”
“没事,就是突然想叫你的名字。”
“小傻瓜。”
“好了,你快进去开会吧。”
“好,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嗯,我会的。”
挂了电话,温火火瞬间又变回了那个元气满满的女汉子,拖着行李箱雄邹邹气昂昂踏上回家的路,她有许先生,什么都没在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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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Y市已经是晚上,一下火车就接到了许开言的电话,嘱咐了几句,让她到家后发消息给他,如果打车的话就把车牌号拍下来发给他,温火火一一答应,她有些好笑,她是回家又不是到了哪个陌生的地方。温爸爸做了手术之后就很少自己开车,确定没人来接,温火火决定自己打车回家。
其实也算不上是回家,爸爸和阿姨结婚以后搬去了新房,至于之前的房子,温爸爸本来想给温火火留着,但阿姨说反正温火火也经常不回家留着也是空置着,还不如租出去还能收一部分租金,是啊,她早就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了,只是像个客人一样暂住在这里,反正是女儿,迟早是要出嫁的。
温火火没有钥匙,敲了门也没人来开,看了看时间,想着里面人可能都睡了,她靠在墙上拨了爸爸的电话。一会儿,门开了,温爸爸披着外套出来开门,温火火进门换鞋,新房是高层,双层。她的卧室在二楼,温火火搬着箱子上楼梯的时候发出些声响,温爸爸低声说:“轻点,你阿姨和弟弟刚睡着,别给吵醒了。”温火火闻言放缓了动作。温爸爸接着说:“没吃饭的话厨房里有你阿姨给你买的泡面。”温火火答吃过了,不饿,她先上去洗洗睡了。
上了楼,把东西大致收拾了一下,跟许先生道了晚安,去洗澡。
洗完澡坐在床上擦头发,看了下表,凌晨1点。
看着房间的摆设,温火火叹了口气,她东西少,整个房间的布置看着就跟客房一样,可不就是客房么,她就像个一直赖着不走的客人。
第二天一早是被吵醒的,小屁孩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咚咚咚敲门,真是一点都不可爱。火大地起床拉开门,门口小不点大声朝楼下喊:“爸爸妈妈,姐姐起床了。”喊完转过头眨巴眨巴望着她,温火火认命地转身去浴室洗漱换衣服。
等她出来小屁孩已经在捣鼓她的行李箱,温火火看着满地狼藉,不顾小萝卜头的反抗,直接拎起来丢在门口,关门。小屁孩哇哇大哭,温火火头痛,为什么别人家的小朋友都一个比一个可爱,怎么轮到自己家就一个比一个招人烦呢。白长了天使的脸蛋,私底下都是小恶魔。温火火蹲下身收拾满地狼藉。
收拾到一半的时候手机响了,温火火接起,眼里眉梢都带着笑意:“哟,我这刚接触到故土,你这电话就到了。”
“那是,咱可是就在这候着呢,快别浪费电话费了,老地方,马上出来。”电话那头同样很兴奋。
“这么急啊,我还没吃早饭呢。”
“吃什么吃,出去吃,今天一天都别安排事儿听见没,快点快点,抓紧时间。”
“行,我马上到。”
温火火拉了个外套拿起包和手机就蹬蹬蹬跑下楼:“爸,阿姨,我和蒋静出去了,不吃饭了,估计晚上才回来,不用等我。”说罢不等回答,风一样跑出门去了。
到了地方,蒋静人还没到,温火火干脆买了吃的坐下等。老规矩豆浆油条豆腐脑点了等她到了一起吃。没一会,蒋静到了,两人一阵寒暄,谁胖了谁瘦了谁还是老样子。聊了一会儿,蒋静提议说下午回初中看看。她从初中起就喜欢的一个男孩子要订婚了,想去老地方走走。温火火笑,是啊,没得到人好歹还有和那人有关的青涩青春可以回忆。她和蒋静初中同班同学,高中同校,一个学文一个学理。
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彼此的生活,蒋静谈起近况,温火火越听越惊讶,怎么好多事都没听她提起过,蒋静笑她总是不关心她的事,明明彼此的大学相隔不远也没见她主动来找过她几次。温火火怔愣,怎么没去过,她去过的,可每次她都和同学相谈甚欢把她晾在一边,还有她总是抱怨她说话消极,总是把负能量传染给她,所以才渐渐去的少了,久而久之就干脆不去了。蒋静总说温火火消极处事,久而久之温火火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个传染源,走到哪里传染到哪里。她们也不是没有一起出去玩过,只是她每次看见她吃她推荐的食物勉强的表情,听起她推荐的地方一脸的不情愿就不想继续了。
有些细节经不起推敲,想多了难免露出蛛丝马迹,让你怀疑那些美好是否真实存在过。
温火火笑着转移了话题,好不容易聚一次,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做的事?蒋静一一说了,温火火记在心里,一件一件安排着。
吃完饭,接着去看了蒋静想看的电影,买了要买的东西,吃完饭,最后回了初中俩人共同的母校。
学校还是老样子,只是周围老旧建筑已经被新兴事物所取代,模糊了当初的样子,再也找不到当初玩耍嬉闹过的痕迹,温火火有些伤感。蒋静倒是一直兴致勃勃的样子,她说新事物取代旧事物是事情发展的必然规律,总记着以前那些陈旧事物做什么,你要想着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你看我们学校焕然一新不也挺好么,听说去年已经是省重点了呢,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可是你不觉得这里现在已经找不回以前那种感觉了么?那些老旧的东西都是有生命的,他们被时间赋予记忆岁月的能力,看到他们,会让我们立刻回想起当初在哪些地方都发生过什么事,那些纹理,那些像是被岁月打磨过的痕迹,都是在为我们述说着曾经,这难道不值得纪念吗?果然只有把他们放进记忆这个匣子里才能保持永久的新鲜。
温火火尝试让蒋静理解她的所思所想。蒋静回:诶呀你别老是扫兴呀,你对你对你都对,行了吧?温火火知道她没听进去,难免有些沮丧。蒋静又起以前和那个男孩的事,说着说着,她突然转过头看温火火:“你那个时候是不是还追过一个男生,叫什么来着?宋……”
“宋豊。”温火火提醒她,其实蒋静为人有些霸道,总是要求身边的人把她喜欢过的每一个男生的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但对于别人的事情却总是记得个大概。不过温火火还是很羡慕她,她很羡慕她能直白的表达自己,充满活力地追求自己想要的,这是她所不具备的能力,温火火总是能轻易找到每个人的闪光点,可却很难发现自己的。有的时候她甚至觉得别人眼中的自己其实都不是真正的自己,而真正的自己,她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温火火又感到一阵心悸,她问蒋静能不能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对方一脸惊讶:我们不是刚刚才吃过?温火火没办法跟她解释更多,还好,蒋静没有继续嫌弃她扫兴,说她可以自己逛,让温火火找家店吃东西,吃完了来找她。
温火火走进附近的一家快餐店,看了看还是没什么想吃的,最后要了份南瓜小米粥,她有些想念许先生了,突然她又想到好像还没有把自己交男朋友这件事告诉蒋静,一会儿再说吧。粥很快就好了,温火火犹豫看着手里的药,她答应过许先生不再吃的,但是以防万一,她还是买了随身带着。温火火喝完了一整碗粥,想了想,还是把药放回了包里。算了,答应了的事情就要努力做到。
之后蒋静说想回家了,她看起来兴致缺缺,可能是触景伤情,温火火安慰地给了她一个拥抱,蒋静有些别扭,她不习惯和别人有肢体接触,即便是温火火。两人相互道别。
回到家又是晚上,大家都还没睡,小萝卜头在客厅的地毯上蹦的正欢,温爸爸和阿姨看着他防止他磕着碰着,真是其乐融融的一家,温火火说了一句我回来了就上楼了,隐约听见温爸爸说这孩子越大越没规矩了。
踢掉鞋,温火火呈大字躺在床上,她好像到最后都没有跟蒋静提许先生的事,她觉得她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膨胀,扑通扑通,就快要炸开了。转头看见桌上的东西,她懊恼地拍了一下脑门,这记性,蒋静的礼物忘了拿给她,算了,只能下次见面再给了。
她收到了许先生的一条微信:怎么样,回家的第一天,过得还好吗?
温火火回:嗯,还不错,许先生,我有点想你了。
许开言喝咖啡的手一顿,呵,总算还有点良心,想他连电话都不打一个,要知道他今天开会的时候一直把玩着手机,却一直没等来某人的电话。
他会:想我为什么不打给我?
温火火偷笑,看来许先生是等着她给他打电话呢^_^。
想了想,她回:想一个人不一定非要打电话呀,我就放在心里想一想不可以吗?
看着对话框,许开言有些心痒痒的,才一天不见,小姑娘都学会撩汉了,不得了。
他接着回:可以,但是也要打电话让我知道。
温火火接着笑,嘿嘿嘿:不要。
许开言:……
许开言想,好吧,那就他打,但是打得太勤小姑娘会不会觉得烦?
想到他还有任务在身,之前听邵帅说他的小姑娘一直听着别人的声音入眠,这怎么可以,当他是摆设么,身为他许开言的女朋友睡前当然要听他的声音才可以,说不定还会梦到他,想着前几天做梦梦到少儿不宜的画面,许开言都有点迫不及待想要让温火火收到她的生日礼物了。明天就开始吧,待会问问邵帅录音室借好了没有。想到刚才还在循环的那首歌,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在温火火以为许先生不会再回微信,准备去洗漱的时候,许先生突然又发过来一条微信:
许先生:那首歌我听过了,你,没有其他特别想听的吗?
温火火想了想他说的是什么歌,啊,想到了,那首歌啊。
她回了个【可怜】的表情,:是啊是啊,我就特别想听这首。
温火火都能想到许先生听这首歌的时候皱着眉的样子,哈哈,真是期待呀,哈哈哈哈……
许开言皱眉,现在的小女孩的听歌品味怎么都奇奇怪怪的,不行,他得纠正一下他的女朋友,作为他许开言的女朋友,听歌的品味也不能跟他相差太远。
女朋友发了条新消息:不过,只要是许先生唱的,不管什么歌我都喜欢。温火火害怕许先生反悔不给她录歌,赶紧发个糖衣炮弹。
许开言开心了,嗯,要不然催一催邵帅,今天晚上就开始录。很快许开言回过味儿来,这是给他发射糖衣炮弹呢,小姑娘可以啊,不过,他喜欢。
又聊了一会儿,俩个人终于互道晚安。
温火火叹了口气,她以前看宿舍里的姑娘和她男朋友你侬我侬还颇为不屑,觉得她以后有了男朋友肯定不会这个样子,结果有了男朋友之后还不是一样,只不过她和许先生还是颇为清淡的,毕竟许先生上了年纪……她这么说应该不会被听到吧?(上了年纪的许开言正在摧残同样上了年纪的邵帅联系录音室给他的姑娘录歌……)
之后的每一天好像都很忙碌,许开言在忙她的事,温火火也没闲着,她总得想一份回礼呀,于是(并没有录音室可以借,虽然也可以借到,但是出于种种原因……),温火火用她现有的设备捣鼓捣鼓也差不多可以录歌了,就是到时候还得麻烦淳真给她刻一下盘,诶,女生的软肋可真多。而且她还要忙着把初中和高中的回忆录整理归类,然后就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许先生爱的怀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