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下了几天的雨,终于将B城酷热的气温刷下去了几分,天气还是阴沉沉的,时不时的嘶吼两声,像是在宣泄着它的不满,可对于高三的学生来说,无论是晴空万里还是阴雨连绵对他们来说都无所谓了,课桌上满满的课本,随手一翻就有的几张试卷,已经将他们压得喘不过气来。黑板上书写的高考倒计时就像是神庙逃亡里面不停追着你跑的黑衣人,分分秒秒,不死则生的感觉萦绕在每一个高三学生的身边。
周末的教室,还是满满的坐了30几号人,虽然学校给高三学生的特例,周末可以回家放松一下,可面对着老师留下的山一般的作业以及回家要面对的家长们殷殷切切的目光,大部分同学还是选择留在学校里。
女生宿舍里除了林瑶瑶要回家拔牙之外,剩下三个都在这。
“我妈昨天打电话说要给我把户籍迁到XJ那样高考300多分就能上个好大学了。”南浠一边抹着指甲油一边说。
闻着从后面传过来的刺鼻味道,温故随手摸了一张试卷,团成团扔了过去。
哎哟,格老子的,温故你要死了!”南浠看着纸团刚好落在自己抹好的鲜红的指甲上,眉毛一皱,朝着温故吼道。前面的温故头也不抬的幽幽地说着:“指甲油里面含有大量的领苯二甲酸酯,也就是PAES,这种物质是由聚氯乙烯聚合成的,长期使用会致癌,我这是为了你好~”
“哈~?”南浠听着温故扯了这么多专业名词,早就云里雾里的了,现今就皱着眉头拼命想着该用什么反驳她。一旁的晓雯看见南浠吃瘪噗嗤一笑,转头朝着温故说:“咱们还是赶紧做题吧,人家可是有关系可以花钱进大学,我们这些凭真本事的可不行。”说着还瞥了一旁的南浠一眼。
南浠一听可不依了,瞪着晓雯,一副气极的面容:“哼,自己没本事吧还眼馋别人,也不看看你那穷酸样,也跟人家温故比称我们,他爸爸可是我们B城一大的校长,妈妈也是首屈一指的企业经理人,可跟你不一样。”
“那人家温故也比你强,年年文科第一,人家凭实力,你呢?不就仗着老爸当官呢么。”
温故一开始就知道他俩说着说着肯定又要扯到自己身上,忙抱着书蹑手蹑脚的向门口挪去,走到门口还听见南浠在喊着:“我家就是有钱怎么的,格老子的,有本事你也改户籍啊!”
也不知南浠跟晓雯是不是天生冤家,都是同一个宿舍,南浠看不上晓雯的穷酸气,晓雯看不上南浠的大摇大摆,每次他俩说不上几句就要互相挤兑,倒霉的自然是林瑶瑶和温故这俩看戏的。
可人生就是这样呐,这样的神秘莫测,就像是一生总会遇到几个渣男一样,谁还没几个损友呢,那时年少的南浠当然不知道,就是这个她瞧不上的人以后陪她走过了最难的一段岁月,所以这个世界啊,太多的无法预测,太多的悲欢离合,而我们每个人都像是游乐园里的旋转木马,看似绚烂夺目却终究是无法自由的。
“我在北方,想着你,你何时来到我的身旁.......”呢喃的歌声从书店里传来,沧桑却又坚毅,老板是个军人,曾经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年轻的时候执行任务脚上受了伤,没办法只能转业,可哪里有人会想要一个腿脚不利索的人,兜兜转转,从服务员到流浪歌手他说他都做过,最后实在走不动了,就跑来母校开了一书店,每天抱着一把木吉他坐在门口,哼着那些旧的新的歌谣。
许多女学生都是她的粉丝,说是被他身上那种沧桑气质吸引,就像是林瑶瑶说的,看他的眼睛总觉得很难过,难过的想把手里的甜甜圈分给他一半,让他不要那么伤心了。
而温故也是他书店里的常客,不是因为他的沧桑气质,而是他每每发表的天南地北的阔论,从年轻时去越南执行任务遇到的风土人情到后来流浪走过的南方北方,温故向往着那种无拘无束洒脱不羁的生活,每次都要缠着他讲他的故事。当然,最让温故好奇的是他的脸上的疤,可无论怎么撒娇耍赖,书店老板都只是笑笑,绝口不提。
因为是周末,书店里的人很多,温故推门走进去,墙上的贝壳风铃被吹出好听的声音。看了眼正在忙着算书钱的老板,自顾自走到一旁看新上的杂志。
等到上课铃响,书店里原本满满的人霎时间就没影了,老板看着还坐在角落里看书的温故,拿起左手边的吉他轻轻哼唱起来。
许多年后温故还记得当时她抬眼看见书店大叔在弹吉他的样子,浓浓的悲伤如墨般倒映在他的眼里,稠的化不开。
从书店出来,看了看手腕的表,温故估摸着徐晓雯跟南浠应该吵完架了,走到拐角的小卖部买了三瓶酸奶慢悠悠的回教室。
“诶?那不是文科班的女神温故么?”
理科楼上,四个大男孩正趴在三楼教室外的围栏上向下看着,夏日的风微微吹起他们额前细碎的刘海,多么的青涩张扬。
“绯闻情侣竟然同框了,快快快,我要赶紧记录下这个时刻。”一旁的刘宇坏笑着看着一直低头的叶知新。
看着一旁还在装作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知新男神,张浩然微微一笑,冲着其余两个人八卦的说:“听说这个暑假的英语竞赛,我们级部选的是温故知新呢,哎~也不知道某人是不是早就已经把我们温大美女收入囊中了。”
陈宇和李能听见都哈哈大笑,看着一旁的叶知新,都撺掇着让他给温故打个招呼。
“诶?“张浩然盯着温故怀里的东西叫了一声,:”原来我跟温美女喜欢同类型的酸奶啊,与有荣焉~与有荣焉~你们以后可不能嘲笑我喝草莓味的东西了!”
叶知新听见旁边张浩然的话,微微抬起头。
“你一大老爷们跟人家小姑娘一个样,还好意思说出口。”李能挪揄地看着张浩然说道。
阳光下,低着头的少女,怀里还抱着三瓶粉粉的酸奶,一张精致的小脸在阳光下变得愈加柔和。叶知新看着这个场景只觉得好看,他说再让他找什么形容词,他都只觉得就是好看最贴切了。
不知怎么,也许是年少轻狂,也许是情难自已。
叶知新看着楼下的温故,朝着她大喊了一声:
“嗨,温同学,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