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耐回去了，带着那段沉重的过去，他用同样的方式把它讲给了沈亦杋听，沈亦杋从头到尾都在微笑。
结束的时候他说：“哥，帮我订张机票，我想去见见她。”
苏齐没有任何迟疑，他一次订了两张，一前一后不同时出发。
沈亦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飞机上漫长的十几个小时的，他只记得到哪里的时候，乔西哭着让他走。
“你让妈妈难过，你是我的敌人，快离开我家！”
沈亦杋蹲下来抱住乔西，他一开始挣扎的很厉害，但是没一会儿就抱着他哭了起来，“你也是我爸爸，可你怎么总让妈妈难过。妈妈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尔焓爸爸说再这样下去妈妈就没了，乔西很爱妈妈，乔西不想没有妈妈......”
沈亦杋看着门里屋子，哄着门外的乔西，“爸爸不会让妈妈有事的，她会陪你很久。”
“哇呜......”
二楼的曲清歌就坐在窗帘后面看着他们，看着乔西哭，看着沈亦杋笑。
“杀了他。”曲清歌对身后的保镖说，后者没有任何停留，转身就走，经过楼梯口的时候遇见许尔焓。
“五爷！”
“怎么不在清儿那里？”
这个保镖是BA专门配给曲清歌，对他仅有的要求就是寸步不离，言听计从，现在，他竟然不在她身边。
“小姐让我杀了门口的那个男人。”
许尔焓眼皮一跳，他想到了那人是谁，却想不通曲清歌的用意，真的就这么恨？
“去吧，做做样子就好。”
“是！”
屋子里的曲清歌了无生气的躺在床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天花板，等许尔焓坐下来的时候才轻轻的开口，“尔焓，我让人杀了他。”
“嗯，不会有人怪你。”
曲清歌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只有急促的呼吸在提醒许尔焓，她的身体不能再拖了。
“清儿，BA快不行，他拒绝见EL的人，你去劝劝他？”
曲清歌一动不动，就在许尔焓以为他不得不放弃的时候，她坐了起来，头晕目眩，四肢无力。
BA的房间在走廊尽头，曲清歌走了很久才到那里，打开门的时候她以为走进了地狱。
漆黑一片的屋子里除了一盏壁灯再无其他光源，BA安静的躺在床上，深色的被罩衬的他的脸色更加苍白。
曲清歌走过去坐到床边，坐了一会儿又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她实在没有力气多坐一分钟。
“BA，你活着好不好？我的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你们不能再少了。”
BA没有应声，但乱了的心跳告诉曲清歌，BA醒着。
以前就是这样，她只要一过分靠近BA他就脸红心跳，这么多年过去，依然如此。
“你活着，我就好好吃饭。这些年，我过得很好，你们比爱人，比亲人还重要，我希望你们都好好的。”
曲清歌哄着小孩子一样的BA，她进这个房间之前就知道BA也想活下去，他之所以拒绝EL是想逼她和他一起活着。
曲清歌明知道，但还是走了进来。
BA说：“好。”
曲清歌又留了一会儿才把EL的人叫进来，自己则裹着外套去了餐厅，餐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
“尔焓，你不吃吗？”曲清歌问。
许尔焓摇头，他饿过了。
一顿饭吃的沉默压抑，只因为门口有人在备受煎熬。
“你们不要打爸爸了，他会死的。”被保镖抱在怀里的乔西大声哭喊，只是谁会听他的呢？
他喊的再凶，沈亦杋挨的打都不会少一分。
如果不是苏齐及时出现，沈亦杋就算不死也会伤残，他们的‘做做样子’不见得有多轻松。
“阿亦，听得见我说话吗？”苏齐趴在沈亦杋的耳边询问，好一会儿沈亦杋才动动嘴唇说：“哥，她要杀了我，我现在还没死，你帮帮我。”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在场的人都听清了，所有人都停了手，眼睁睁的看着苏齐把他带走。
乔西在门口哭的撕心裂肺，最后换来的只是一句不痛不痒的“乔西，去找你的家人吧，他叫曲流觞。你妈妈说他是个很好的人，他肯定会善待你。”
乔西再怎么早熟聪明也还是个小孩子，他无法接受爸爸差点死掉，妈妈又不要他的事实。
“我不要去，这里就是我家，你是我妈妈，我有尔焓爸爸，有BA爸爸，还有，还有爸爸！我不要去陌生的地方，妈妈，你不要赶我走！”
曲清歌的心很疼，但他只能冷下心肠让乔西回到属于他的地方，他口中的亲人以后都会有自己的家庭，或者......离开，那时候谁来照顾他，还不如趁着现在仍有能力把他送回去，趁着他们感情还不深把他送回去......
“乔西，这里没有你的亲人，我姓叶，你姓曲，这里没有你的亲人。”
哭闹的乔西愣住了，他努力睁大眼睛想从曲清歌的眼睛里看出一点‘玩笑’，但除了真实的坚定他什么都不看到。
乔西走了。
临走的时候，他说：“你永远都是我妈妈。”
他听曲清歌的话找到了曲流觞，但只待了不过数天就去了EL，去了沈亦杋身边，和他在实验室度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
他们只想救同一个人。
又到冬天的时候，BA的病终于好了。
说好其实也不算好，他的身体亏损的太厉害，能和正常人一样生活已经是难得的恩赐了，他们不敢要求太多。
可是曲清歌迷失的时间却越来越多了，EL那枚芯片的作用已经开始变的明显。
说是芯片，其实进入脑部以后就会分解成很多粒子，彼此之间依靠磁场作用拼接成一个完整回路，并在触发功能后持续工作数十年之久。
不死不休。
许尔焓，BA，沈亦杋，甚至是乔西都是在离开很久以后才根据她的各种表现，或者关于她的听说明白过来，她的那些残忍不过是想让他们躲开她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过程而已。
但是，许尔焓和BA留住了差点独自远走的她，一留就是大半年。
今天的冬天不算冷，屋子里还是早早的就烧起了壁炉，和以前一样，许尔焓出去工作，曲清歌，BA，夏虞还有小白守在家里等他回来。
靠在椅子上的曲清歌看着窗外，心如止水。
“BA，我想看下雪了。”
第二天，漫天大雪压弯树枝。
BA领着夏虞，小白在雪地打雪仗，许尔焓站在楼上望着远方，曲清歌沿着路沿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拐弯的地方，有人扶住了差点跌倒的她。
“阿柠，家里也下雪了，你要去看看吗？”
“妈妈，乔西说过他很厉害，现在他能让你完好如初，你要去试试吗？”
有什么东西在空气里游走，带着柔和的香气，带着温暖的甜蜜。
她说：“好啊。”
BA望着远处的一家三口，笑呵呵的对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的许尔焓说：“我们是一家四口，比他们多一个小白，哈哈哈！”
已经能流利说话的夏虞气的一脚踢上去，不满的说：“谁要和你是一家四口，我只要哥哥！”
被踢翻在地的BA委屈的想要抱着小白寻安慰，谁知小白只顾跟雪球撒欢儿，根本就懒得理他，可怜的BA只能躺在雪地上仰天长叹，“赐我一个媳妇儿吧，不论男女！”
“你看我行吗？”
年中刚刚由许尔焓选出来接替BA位置的刘年弯下腰，将脸悬在BA的上方，笑着问他。
他是一个很好看的男孩子，未来带领BLACK走向‘正途’的关键。
只是他这一问吓的BA第二天就收拾行装躲去了国外，一躲就是三年，再回来的时候对刘年言听计从。他们差了十五岁，却在流年里找回了错过的时光。
那时候，阳光依旧，所有人都还在继续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