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清歌用下巴指指他仍按在自己肩头的手,“那么,沈先生,能麻烦您高抬贵手吗?很疼耶!”
一滴汗在她扭头的瞬间滴在沈亦杋裸露的手腕处,他受惊般的挥开曲清歌,好像要连同腕间那灼热的刺痛一起甩掉。
沈亦杋的心里有颗种子在萌芽,它的名字叫......熟悉。
曲清歌疼的脑子乱成一片,大口的呼吸也无法缓解一丝一毫,所以,根本无暇顾及沈亦杋变的矛盾纠结的眼神,可是,一直沉默着的卫柠却感觉到了,他们在一起五年不是五天,一个背影足够她感受到他的变化。
“阿亦......”轻若蚊蝇的声音让沈亦杋骤然清醒,他逃也似的转身回到卫柠身边,把她抱起来快步走向出口,“乖,我们去找阿瑀,不会有事的。”
怀里的女人虚弱无力,身后的女人痛心入骨。
擦肩而过,两个女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她们都在笑,一个浅笑百媚,一个淡笑无畏。
故事在发展,情绪在变化,很快,有些笑就会被哭泣取代的,很快。
走廊里的尽头有一扇窗,成片的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落下斑驳的光影,树影摇晃,光影浮动。
曲清歌慢慢坐下,安静的靠在墙上,随着光影游走的视线渐渐模糊不清,虚握着的掌心有枚素雅的戒指在熠熠生辉。
那是卫柠刚才掉落的婚戒,她,一直踩在脚下。
“这枚尾戒是我在成年那天为自己带上的,现在,我能把它戴在你的无名指上吗?”
“我会珍惜它,就像深爱你一样!”
“嗯,是那时候买的,我戴的就是这枚,谢燕戴的是别的款,属于你的这枚一直在我身上,现在它在你的手上,这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明天叫着那两个小姑娘,告诉她们你虽未婚,但已嫁,嗯?”
无名指的圈套我到底还是没有逃过,它只是失了甜蜜而已。
规律的脚步声在走廊响起,沉稳,缓慢,走神已久的曲清歌回过头,如同以前无数次的回头一样,细数着许尔焓的每一次迈步,看着逆着光的他慢慢清晰,曲清歌安心的笑了。
许尔焓,这个比爱人更重要的男人,总会在她不想撑下去的时候从黑暗里走出来,带她回去还能触摸到的世界。
“清儿,怎么又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许尔焓蹲在曲清歌身边,拨开她被冷汗打湿的发丝,顺着因为汗湿而微微显现的接缝撕下了那层假面,狰狞的伤痕,不正常的苍白都在昭示着她惨不忍睹过去。
它,曾经也有过如春日暖阳般的明艳。
曲清歌瘪着嘴,眼里流光四起,“尔焓,肩膀疼。”
似哭非哭,将哭未哭,一个女人而已,何必要把自己逼成这样?
许尔焓心如刀割,俯下身把她抱在怀里,“好了,我来了。”
说话的同时,许尔焓把曲清歌的脑袋扣进脖间,又不着痕迹将她的肩膀移到自己肩窝,手掌抚上了无力的胳膊。
同样一声清脆的咔擦,同样一阵剧烈的疼痛,只是这一次,她不是孤身一人。
“好了,好了,不疼了......”许尔焓温热的手掌一遍遍抚过曲清歌僵硬的身体,用她熟悉的本音将她慢慢引回身边,“我们回家,小白和小夏还在等我们吃饭。”
许尔焓将轻的几乎感觉不到重量的曲清歌抱起来,低声说:“清儿,把脸靠在我怀里。”
她不能被看到,至少目前还不是时候。
大堂是出去的必经之路,许尔焓所到之处人人让步,他们看到了曲清歌汗湿的额角和无力的身体,都以为他们是年轻气盛,情不自禁,有人赞赏这份冲动,有人不耻这种低俗,唯独没有人细细观察过许尔焓眼底浓的化不开的悲伤。
“支老板,那人是谁啊?在这种地方做这么不雅的事,真是有伤风化!”一名年过半百的长者气愤的说。
支老板连声抱歉,叫来员工吩咐,“去查监控,看他们到底是谁?在里面做了什么?!”
“是,老板!”
老者见支老板大怒,赶忙软下语气,“以后不放进来就是了,别和这些人计较,我们继续讨论正题。”
支老板随声附和,心思却早已飘远,那身衣服他早上才刚见过,她真的会在如此高雅的场合做这种事?
不像!
“支老板,支老板......”老者说完自己的见解,得不到回应,出声询问。
支老板忙回神和他继续讨论。
过了一会儿,去查监控的员工回来说:“老板,那位小姐是何院长的研究生,她好像身体不舒服,晕倒在走廊里,是那位先生救了她。”
“所以,他们什么都没做?”支老板问。
“是的,前后不过两分钟,什么都没做。”
“好,你去忙吧。”支老板挥退员工,对老者说:“我们活到这把年纪还如此肤浅,真是虚度了这几十年啊!”
这话听着像是在检讨自己,落在老者耳朵里却像是在说他妄自尊大,只懂皮相之谈一样,老者尴尬不已,随意又说了几句就匆匆离开。
支老板空出来以后独自回了工作室,看着那副残破的《时光》犹豫半响,才说了一句,“时间会帮我们解开所有的谜团。”
是的,时间留下的痕迹就是生命的谜题,有心的人总有一天能循着那深深浅浅的痕迹画出人生的画卷。
车上,曲清歌昏昏沉沉的靠在座椅上,一旁,许尔焓膝盖上放着电脑指尖飞速的在键盘上移动,不过片刻,楼道里的视频就出现在了屏幕上。
许尔焓删删减减,把录下来的画面改成了一副英雄救美的善良之举。
在曲清歌的战场里,他的角色就是陪伴,若有能力再帮她处理几个尾巴,足矣。
他求的不多,打从年少时遇见她,爱上她,他求的就不多,能看着她,陪着她,护着她就很好了。
爱情,不是他们关系的起点,也不会是终点。
许尔焓合上电脑,想问问曲清歌是否可以回家,却在抬眼的时候看到一个银色的东西从她的指尖滑落,那是一枚在他记忆里没有存在过的戒指。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带着那枚戒指比这更简单,它经历了时间,往后的几次亦从未离身,五年前她丢了自己,也丢了那枚戒指,现在,这又她,亦或者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他们,是不是已经开始往回走了?
许尔焓迟疑的捡起戒指,放在了她挎包的小夹层里,该怎么选,该怎么发展,就让天意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