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们去了纳木错,那个远离现代文明,保持纯净自然之态的圣地。
从拉萨到纳木错单程就需要四个多小时,然而,当他们真正踏足那片土地,感受到与天为邻与地为伍的开阔时,才明白那种发自内心的向往和自由,是再多的时间,再远的路程也比不上的自然之美。
沿途,他们看到了念青唐古拉山脉,那是青藏高原东南部最大的冰川区,常年积雪不化,相传那里面有一座神秘的水晶宫光芒四射,鲜花盛开。
他们也遇到了羊群,恣意的奔跑在蓝天白云之下,无拘无束,不惹凡尘。
越是接近天边越是心静如水,这洗涤人心的土地,这拂扫尘埃的清风,恍惚间似是看到了那个身披袈裟,头戴班霞,在香烟缭绕的庙堂之中独居尊位,宣教弘法,接受僧众和信徒顶礼膜拜的活佛,一转眼又变成了流连市井,纵酒放歌,风流倜傥的情歌诗人。
那个政治斗争中的牺牲品,那个闻莞用心品味的圣人,六世达赖仓央嘉措。
他宛若风中的一朵雪莲,纯洁干净,迎风傲立,可还是未能躲过狂风暴雨的摧残,还未吐露芳华,便已凋零枯萎。
那历史长河中的惊鸿一瞥,那慈悲叛逆下的热情魅力,无一不给人无限的感叹与惋惜。
若有因果灵魂,她希望问他一句,“爱是否能够主导生命,爱是否能够抛却所有,那些不被接受的感情该何去何从?”
叶柠看着一望无际的天地,心中涌起无限的寂寥,她突然有些懂那些被迫夭折的爱情,突然明白世间万物终究逃不过命运的逗弄,不论凡人亦或圣人,总有些许结局无法自己撰写,总有几条岔路无从选择。
而他们,幸运的不可思议。
车里放着班得瑞的《春野》,那些兼具视觉、触觉与听觉的音乐,轻柔,宁静的超脱了俗世凡尘,独留几分淡泊的自然之美。
叶柠突然想起了闻莞笔记本上那首仓央嘉措的诗,低语随着着缓缓而奏的曲子飘荡于小小的车厢,为这份安然增添了几分伤怀。
“这么多年,
你一直在我心口幽居,
我放下过天地,
放下过万物,
却从未放下过你。”
绵延的公路上空无一人,沈亦杋侧目看着凝视窗外的姑娘,心微微的刺痛,敏感如她是又被什么扰乱了思绪吗?
他腾出右手,轻握住她柔若无骨的手掌,轻声念着那些耳熟能详的诗句。
“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那一瞬,我飞升成仙,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平安喜乐。
这一刻,我执子之手,不求闻达,只望姻缘;
这一天,我携子之心,不求带金佩紫,只望万世永恒。”
后两句是沈亦杋自己加的,虽不押韵,不依律,却是有感而发,衷心挚诚。
叶柠不是懵懂无知之人,沈亦杋的情向来不加掩饰,灼烫着她的心脏,这一刻突然的表白也似习以为常却又深深刺激着她的心脏,每一次的长情都像是那一刻的新生,带着难以言说的柔情。
“别人是狗尾续貂,你怎么画蛇添足啊。”叶柠嗔笑,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来掩饰心底的悸动。
沈亦杋没有反驳,只是紧了紧掌心的温热,“就算与世为敌,我也不会给你离开的机会。”
沉默,寂静,惊诧,愕然,所有的情绪都比不上尾音散去后的甜蜜,温暖和感激。
好吧,既然早已有了决定,又何必庸人自扰,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她不要自由,不要安定,只要与他共享一世繁华。
叶柠指着头顶的那一片蓝天,“阿亦,我们的心灵曾经被黑暗遮挡,可幸而遇见彼此脱离过去,它,不会忍心给我们再一次的伤害!”
“小莞在给大哥的日记里写过一段话,她说,‘我转过经轮,转过佛塔,愿将永生的崇敬和虔诚捧于你的身前,只求你赐予我一世的安稳。流年易碎,时光易折,你,将是我不朽的信念。’”
“我好像明白了她的心情,有人让她执着,所以,她坚强;有人给她信念,所以,她无畏;如果有人愿意给她一世安稳,那她必定还以十倍百倍的深爱。阿亦,同样的话我送给你,只要你还在,我就会一直爱。”
沈亦杋有一瞬间是想把这样通透的叶柠拥进怀里肆意亲吻的,可是,天不是时,地不够利,他所有的情绪都画作一句,“嗯,我记得了。”
这辈子,守着这句话我就能过的很好了。
他们没有绕湖,只是停在湖边,安静的看着照片里出现过的场景,水天一色,那望不到边际的湛蓝,就像是他们找寻的永恒,没有终点,不会消失。
叶柠拉着沈亦杋的手在湖边漫步,在这样干净的世界里,她的声音都多了几分清澈,“阿亦,小莞说她羡慕我们之间一帆风顺的爱情,没有误解,没有争吵,无端的相遇,无故的宠爱,我有时候也在想,这真的就是一见钟情?未必。”
清澈的湖面,波平如镜,叶柠就那么站在湖边,向着太阳的方向伸出双手,像是在感受大自然的温度。
而他,就那么静静的站在身后,长久凝视。
“我们的相爱有迹可循,突兀却理所当然。”叶柠收回一只手抚上心脏的位置,“那时的它残破不堪却依然想被温柔的触摸。”
又伸出另一只手指着沈亦杋的心脏,“它冰冷坚硬却仍旧渴望暖阳的抚慰,我们,不过是恰好需要彼此的温柔又相遇在恰当的时间,我们的爱......有理有据。”
叶柠在笑,清澈透凉,明艳动人,是那种豁然开朗后的旷阔无垠,无拘无束。
她承认,在Adolph说完那番话后,她有一刻是茫然的,她一无所有,比不上雷灵的自由洒脱,比不上夏米的霸气随性,更比不上闻莞的百变无畏,那么......他的一见钟情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