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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借****大摆鸿门宴 起干戈火烧金光寺

却道令狐媚听说有郎真人的朋友来访,便细问小道士:“这葫芦僧与云大王是何来历,你们可知?”小道士道:“那葫芦僧顾名思义,是个葫芦儿成精,做了和尚。不惧捶打火炼,自号‘赛金刚、通天罗汉’,法力无边。而云大王却是一条千年金练蛇成精,道法也极为精深。”令狐媚闻言,喜上眉梢,乐在心头,思忖:“正可利用他们,以为郎真人报仇为辞,却来给我家雪恨。”主意打定,亲自出迎。那葫芦僧与云大王来到后,即闻郎真人“驾鹤西游”去了,而另换了女主来主家,俱吃惊非小。见一名美貌佳人来迎接,猜得是现在的总当家,那真人的姘头。双方互相礼过、识过,道了几句客套话,入在黄羊观中。

刚一落座,两位来客迫不及待问郎真人遭难一节事。令狐媚即作起戏来,假装十分悲痛的样子,泪水涟涟,道说:“郎真人外出云游不归,我心挂念。闲来无事,也外出走走。不想行至一集镇,人多张传刚刚除却一狼精。我心忽悠一下子,预感到了什么不祥事情。急忙赶去一瞧,见一具狼尸,面目全非,横于街心,可于身衣物却是真人的,我认得的。经多方细访,原来是为卧虎山一个白狐妖所害。起初不知所故,遂上卧虎山找那白狐妖质问索罪,方知其与真人路遇较法,不胜,而为真人打现原形,由是怀恨在心。窥机暗施杀手,可怜真人一命呜呼。白狐妖并不隐讳于此。我一怒之下,与她拼斗。无奈力弱,只得逃命。意欲为真人报仇,然无计可施。还望两位念及与真人多年友情,出头除掉白狐妖,以告慰真人的在天之灵。九泉之下,他也会感激涕零,亦可瞑目。”待说完,泣不成声。两位客人听了这一番说道,无不愤慨。特别是那葫芦僧,“哇哇”叫个好凶,大骂白狐,嚷嚣报仇。

葫芦僧与云大王先让令狐媚引着,来郎真人的“坟”(一个令狐媚乘人不觉间假作一碑于前的实土堆儿)前,烧了两刀纸,祭祀一番,并立誓为之雪恨。之后,平心下来做了商议。葫芦僧说道:“此来本是相请郎真人赴金光寺,参加定于是月十六日的竞法大会的,不想真人升天。无他,我们哪还有心情召开。但不能罢,不能有愧于朋友。要集大家之力,除掉这白狐妖,为真人报仇。”这般如此,道出妙计。众人道善,认为必然无失去,照此而行。葫芦僧仙煽动同党去了。

返回头,咱再说白玉素,自打除却了郎真人,两三个月来倒也平静无事。同两个妹妹安心修炼,求取大真。却不料波涟随着投石起,越来越大,似要平静,却有余兴。这一日,有一名小沙弥造访明月洞,呈上请柬一份。白玉素打开观瞧,却原来是黑松山金光寺通天长老发来的,邀请她赴这月十六日的竞法大会,言辞恳切。白玉素不知通天长老怎么晓得自己一路,但思此乃百年不遇的大事情,必有各方神仙圣者届时与会,场面定然小不了,难得开眼求学的好机会,又可交识几个知心朋、同道友。或许自己亦能借此崭露头角,名出卧虎山。大放光彩,一鸣惊人而讶四座呢。遂欣然应赴,好一番准备。她出道不久,未经大世面,知晓外情甚少。只当是神仙的大会,却不晓是邪魔的聚场。此一去黑松山不得紧,巨祸大灾即临身。

却说这一天,正是十六日,竞法大会如期召开。白玉素由雪云、胡小洁、金树媪和金桃妪陪同,头着一天来到了金光寺,以表示对大会的重视。也教友伴们同样一开眼界。本寺住持葫芦僧亲自接待并做安排,极度热情。但会期当日,当白玉素看到与会的人员个个眼歪气邪,带着奸笑于面上。尤其对于自己,在葫芦僧介绍给他们之后,这些人的神情均表现出异样,教人不可捉摸,显然不怀好意,哪像善类。她不由心中“咯噔”一下,感知不妙。会场之上,观人众基本聚齐,那主人葫芦僧离座站起。看他:青脑壳,紫金面,琉璃花似一双眼。肚皮滚圆,仿佛弥勒。炽火袈裟一团儿红,五光锡杖九环泛黄。这和尚一开口既不道客套也不表会由,更不说意图,单问:“郎真人为何不在?”众人问:“为何?”葫芦僧道:“因为已经为恶者纵凶所害。”众人问:“为何人所害?”葫芦僧点指白玉素,道:“就是她,卧虎山的狐妖。”横眉立目,一脸忿然,与昨日对白玉素之态度截然相反,判若两人。直截了当剖明之意,不作曲折,而将白玉素抛于众人之前,树为众矢之的。有人问:“何故?”葫芦僧道:“路逢遇,论道法,较玄功,而狐妖败北,怀恨于心,暗施毒手于人不防之,置真人绝地。此当如何?”有金禅寺的大嘴蛤蟆僧绵山霄罗汉叫道:“杀人偿命,古来之理。狐儿阴毒致郎真人‘仙逝作古’,罪大恶极。当诛其首,夺其命,告慰亡者魂灵。”还有碧山的绿袍大仙、洞真人同时立起,指责白玉素,“理论公道”。剑拔弩张,气氛陡然严肃。火并若不能免,必有士丧客毙。

白玉素见状,大怒,立身而起,喝道:“诸位住口,休得诬蔑于人。我白玉素受邀而来,诚心赴会,欲与大家交流、切磋一番,以增长见识,充实自己,弥补所短缺。可不是来看别人颜色,由人发难声讨的。通天长老,为你不是,非我无诚,俺这会不参加了,告辞。”欲去。可如何轻松走得,早有数方豪客封了去路。有的道:“白玉素,来了便想走得,哪有那么简单的事?今由不得你。”有的言:“来容易,去可难。想走,得闯过我这一关,问声是答应不答应。”某甲嚷:“何要害死郎真人?须交代明白,有个说法,把事了结。”某乙叫:“害死了郎真人,你要抵偿兑命,莫想走脱。”这个一句:“把她剥皮抽筋,点天灯。”那个一语:“将她挫骨扬灰,使无翻身。”白玉素听得这些,更加火撞顶梁门,叫道:“且都住了。我本清白,非险恶之属。今让你们清楚,那郎真人之死不怪于旁者。乃是……,为之咎由自取,灭亡无可怜。尔等不明其事,滥指人非,道理安在?又是偏听了谁?”可是那帮人早经串通,沆瀣一气,怎会听你辩解。洞真人摆七星丧门剑,叫道:“诸位道友,莫教其胡搅蛮缠,打发她阴世报到算了。”又指白玉素:“臊狐,丧钟已明,大限至矣,刻不容迟,速剑下来做鬼。”白玉素忍无可忍,道:“我岂有惧,轻而让人?”哪甘示弱,亮宝剑要与之动手。有胡小洁道:“姐姐,您压后阵,由小妹先应对之,来取他鸟命。”掣青霜剑来战洞真人。三五回合,洞真人喝个“着”,打一记暗杵。胡小洁不防,中杵跌倒。洞真人一剑,挥之为两段。“啊呀,妹妹,你死得好惨,”白玉素红了眼,宝剑虚刺,然实出奇招,口喷烈焰,烧向洞真人。洞真人裹火难脱,几声惨号,绝了性命,却是大脚金蟾原身。一干恶众见状,登时也翻了,齐闯上来,困住白玉素等厮杀。

白玉素见对方人多势众,己方现只有四人对敌,不可恋战的,且战且走,寻机脱身。乱中,白玉素祭如意金刚镯,将绿袍大仙击毙,现青蛙一只。又连斩云大王部将青、碧、银、黑四蛇精。雪云等紧紧于后相随,突出了会场。但对方早布置好了人马,层层围困,重重迫攻。天、地有敌,任你如何冲突,也是难逃。有人喝:“白狐,让你见识百木神桩阵。”乃威虎山红马寺的百木上人,移动幻影百桩,困住了白玉素等。这桩有的生火,有的走烟,有的配置旋刀,有的镶着锥锋……形形色色。只眨眼工夫,白玉素这几个人俱身上挂了彩。白玉素牙一咬,运足神功,左掌连连击,伴有雷鸣之声,将百木神桩炸个粉碎。百木上人大骇,不防玃媪使了吸盘力掌,将百木上人吸摄至跟前,再几刀劈下,解之成了八块,却一槐根成精。又见一凶煞拦路,自号雷霆上人,住持于将军山屠龙寺。叫一声:“白玉素,你我较量神功。”施放五雷。白玉素同以五雷掌相还。这一接触,真个电闪雷鸣万里惊,蓝鳗靛蛇纷飞窜。将近旁恶众殛杀一二十号。雷霆上人亦倒退数步,失声而叫“厉害”。但并没什么大恙。而白玉素显然被回荡力震伤,险些摔倒,嘴角渗出了血丝。雪云等忙行救护。雷霆上人一见,大笑,道:“白狐儿,你岂是本上人的对手,纳命缴上。”又发一掌。白玉素等人急忙避开。她们是躲了灾厄,可后头欲要攻前上靠的恶徒遭了秧,中五雷掌躺倒二十余名。这当空,还是玃媪张口喷黄气一道,制敌绝处。那雷霆上人由于轻狂,认为白玉素非其对手,则之伴当更没甚厉害神通,不足以论,不防玃媪会这一着。不及闪避,左目成了血浆。怪叫一声而仆。金桃妪抢将过去,重重一铲拍下去,此僧的脑瓜粉碎。他却是地地道道一个人种。有百炼神君叫个“看我神通”,丢出数个小人儿,变化成六丁六甲神将。本是玩铁蛋儿的把戏,却要大念一番咒语,掐几度诀,故弄玄虚。诸神将虽凶,却也难当得了白玉素等众,单让金桃妪一顿铲全拍散了。那百炼神君不及走脱,让雪云祭出红绒捆仙缚神索捆了,赶上一剑,切开了头颅。“还我兄长的命来,”千锤神君仗五光降魔杵扑奔雪云。雪云架剑来当。却是不敌,剑撞击到杵,崩折为两段。雪云急退。千锤神君掷杵来打,然遭白玉素剑一指,那杵失了奇光,异物还俗,落于尘埃。白玉素飞剑斩了千锤神君。忽然左有毒龙法王擎一根五毒麻药螣蛇棒,右有金轮法王举一对风火金轮,双双势来汹汹扑至,大施阴技魔法。但又很快双双败北,逃之夭夭,无脸继续逗留于此间。

白玉素等往来冲突,却仍围堵有难杀绝的恶士。猛抬头,瞧见那金光寺住持通天罗汉葫芦僧与数家恶党正在大殿顶上观战。白玉素怒气更大,“与你秃驴有何仇何恨,又何宿怨,如此聚众要置我于死地?擒贼擒王,我若能将你制伏,则一众自散。”打定主意,飞身而起,射向殿檐。不想有一银冠素甲、精神饱满的小将迎头摇枪杀来,乃云大王之子一半蛟,意为抵蛟龙之一半神勇。其在群妖当中也算出类拔萃,耀武扬威。蔑视其他犹可,但在白玉素面前却一点能耐显不出来,只会一刺,力尚未发半。白玉素的宝剑已经抹着了他的脖子。脑袋鸭头大小,离躯裹红。云大王正在房上,瞧个真,心疼得要死,抡毒龙棒迎上,劈头盖脸冲白玉素猛打一气。可丝毫未伤着对方,反使自家气儿大喘。急得他将口大张,两丝黑线出于毒牙,射向白玉素。术曰“线箭”,足以将人体洞穿。白玉素用剑一指,线箭力溃,如丝雨般飘到下面。有不少人倒了大楣,只要沾上,衣蚀肤腐,无治而殃及全身,只有待毙的份儿。白玉素早杀个兴起,运神功于剑尖,一道厉光射去,击云大王头颅粉碎,当场毙命。

这个时候,一名恶头陀扑将而来,正是蛤蟆僧,舞动连环大铲,凶猛异常。白玉素力敌,也不显弱。杀有十数合,蛤蟆僧将一挂白骨珠祭起,劈头盖面疾扑白玉素,白玉素口一张,喷烈焰,将素珠焚化成了灰。蛤蟆僧一见,心恼,“好个狐儿,毁我宝物,可恨至极。”祭起金钵,来罩白玉素。白玉素抬左掌运神功,“咔啦”一道电闪,将金钵高高震上九霄。蛤蟆僧大怒,张口喷青烟,烟中一颗乳白色圆珠劈向白玉素面门。白玉素也是杀急了,拼了命,豁上一切,以硬对硬,张口而发狐丹。滴溜溜红珠一现,青烟拨散,白珠被枭碎。蛤蟆僧三宝失机,怒不可遏,又舞大铲扑向白玉素。孰料无意顾及其他,那飞起高空的金钵恰这会儿坠落下来,你说有多巧,正砸到蛤蟆僧的顶心。千斤之力也有,妖僧焉还有个活。脑袋开花,红浆迸溅。

白玉素不去理会蛤蟆僧死尸落处,仗剑径直来取通天罗汉葫芦僧。葫芦僧急忙晃九连环黄金杖来敌。白玉素求胜心切,加之全力以赴,剑出疾快而凌厉。相反,葫芦僧仓猝应战,显得手忙脚乱,力不从心,受白玉素的逼攻而无机还手,处在下风。没多少回合,白玉素一剑砍在葫芦僧的光脑壳上,铮然有声。但只见一道白印,却不损伤皮肉。“哦,”葫芦僧一惊之下,才想起自己是刃锋难坏之躯体,反将锡杖一立,道白玉素:“由你来,砍,来砍。”白玉素大忿,连劈砍了十数剑,可半分伤不了葫芦僧。再加一剑,然葫芦僧有意耍弄白玉素,剑过如切泥,身分两半,轻松容易。但随即“啪”地又合扣个严丝合缝,仍旧是个活的。白玉素又削一剑,葫芦僧头颅离项,颠了三颠,落下却是面朝后,与背同向。接着转磨了几回,返了原状,还是不死。一剑来穿心,剑撤肉合,无恙。复又一剑,肚皮挑开,大敞门,腌臜一挂肠子飞出,如索来缚白玉素。白玉素厌恶,慌忙射身避开。肠回入腹部,肚皮复合,没事。白玉素好恼,用火来烧葫芦僧。可葫芦僧还是不惧,火越旺,他反越高兴,拍手大笑。白玉素怒极,运足功力狠施五雷掌。电球夹火,五发连续。霹雳之下,葫芦僧似乎有些吃不消了,被震得飞起,惊吓之下现了原形,一个双球葫芦。在空中拾了几个跟头,摔在屋瓦之上。又折一个斤斗,落下去,钻到地里了。

白玉素气不能平,愤更不会消,施旋风法儿,卷起各处屋顶上的瓦片,纷纷飞劈、力掼,专找那些恶是的脑袋。众恶士哪里经受得住,四散学鼠窜,不忘记抱脑壳。白玉素不解恨,纵起火来,要烧掉这金光寺。烈焰飞腾,赤龙狂舞,于瞬时之间。白玉素欲去,不料那葫芦僧缓过劲来,地下钻出,来一“暗送无常死不知”,将一尊黄金佛光宝象塔祭起空中。由于急切,虽忘了使用吸收之法,但撞于白欲素后背之上力量也是不小。白玉素口喷鲜血,重摔于地。有雪云等急忙撇掉一群仍恋杀不去而纠缠不休的赖士,抢救起白玉素,飞往山外。葫芦僧忙救寺中之火,顾不上去追赶白玉素。

单说白玉素等,葫芦僧不来迫及,对她们来讲算一幸事,急脱身金光寺险地,将去离黑松山。偏这时候,迎面步云而来两名女子。一个容颜妖媚,穿艳衫彩裳;一个面貌平常,穿套道装。“呀,”一对脸,正是冤家路窄,狭道相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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