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眸光一闪,启动车子,掉转头挤进前方公寓的地下车库。
“想清楚了?”
程书,不,霍靖西苦笑:“其实,我应该谢谢你没有把我当成神经病并且送入一家科学研究院,去研究我的灵魂。”
停好车,陆远打开车门下车,关车门。
等着身后的人跟了上了之后,忽然道:“我有想过这种事。”
霍靖西;“……”她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他居然真的想过了……
“不过,”陆远看了一眼前方亮着的路灯,树影婆娑,晕出浅浅的光晕。“无法辩证无法挽回。”
“你……”霍靖西想了想,问出了她一直很担心的问题:“你不怪我吗?”这一直是她自己纠结在心的病魔,她一方面庆幸自己活着,一方面又担忧这种占据别人身体的道德感,两方互扯,她内心越来越混乱。最终郁结在最深处,无法重见光明。
回答她的是一阵微风。
陆远迈步朝前,按下电梯,楼层数不停地跳来跳去,霍靖西一直紧张的等着他的答案。
”叮”的一声,电梯朝两边笔直的打开,有人走出来,陆远和霍靖西一前一后的进去。
电梯里的人并不多,每一层都有人出去,上来,到了18层,霍靖西从电梯里出来,终于呼出了一口憋闷之气。
她跟着陆远后边,也不敢催促他回答,倒是被自己脑补的答案惊出了一身冷汗。万一陆远责怪她,一直背后给她使绊子,她回天乏术,只能中招,眼睁睁的等着死亡降临?
还是说陆远打算把她绑在身边,慢慢的折磨,直到她被活活的折腾死,灵魂也无处安放,孤魂野鬼一样在荒坟之地游荡?
再不然……
霍靖西进门,换了拖鞋,瞥了一眼站在冰箱门旁,端着玻璃杯喝水的陆远,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脑补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脑补却无法预料生活该以何种面目发展的方式……而且事实上,霍靖西快要被她自己脑补的这几种凶残的方式折磨的心力交瘁……
她看着陆远的身形,差点要哭出来,心想,是死是活她虽然做不了主,但也得给一个话啊,万一她真的再次死了,而又活在了另一个空间,相对而言,也是比较客观的价值系统啊……
霍靖西一直瞅着陆远,恨不得把他的背影戳一个洞出来,大爷,回话啊回话……
陆远似乎瞧见了她的目光,余光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被霍靖西的这种麋鹿般泛着水润眸光的可怜兮兮的表情,愣了愣。
他的动作顿下来,来到了沙发前坐下来,把玻璃杯放在前方的玻璃茶几上,对着霍靖西道:“停止你的脑补。这么无聊的事情我不会做。”
霍静席先是一愣,然后定下了心,抓着头发嘿嘿笑了几声,也坐了过来,声音放低了些:“那就好,那就好。”
她又转过头来,真心的说出来自己的想法:“我还真的挺怕你的。”
“嗯?”
“该怎么说呢?”霍靖西总觉得把真相说出来之后,她对陆远的那种害怕感以及躲避感明显的减弱了,她抓了抱枕搁在自己腿上,慢吞吞的继续:“就是那种做了坏事怕被家长发现一样,我以前在你面前就是这种感觉,不过现在好了很多,总感觉是一条船上的。大概,……”她想了想措辞,笑的有点不自然:“就像是革命同志感一样的存在。”
说罢,她余光看向身旁的陆远,企图观察陆远的反应。
陆远听完,起初眉头皱了会,这会已经舒展开来,他的表情一直以来都是没表情,霍靖西如何研究,也得不出来任何结论。
不过这次,陆远显然也希望两个人能够开诚布公,他沉默了一会,才道:“现在我无法认同你,因为这种事情在我的潜意识里依旧是荒谬并且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上的。”
霍靖西眸色一暗,表情有些低落,抱紧了抱枕,不知道想什么。
陆远却又继续:“但是,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你就是霍靖西,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换了个姿势,身体往前倾,支着下巴置于自己交叠的膝上方,眼角眉梢被头顶的吊灯照射到一览无遗,明亮而且磊落。
“唔,大概就是你说的,革命感。”
霍靖西愣了愣,继而坚定地点了点头,表情认真而且充满了信心:“话既然都说明白了,我一定会把霍靖西该做到的不遗余力的完成。”
陆远不置可否,他看向霍靖西,薄唇微启:“那么,从熟悉霍家人开始吧。”
“你有两个哥哥,”陆远开始对霍靖西解释霍家族谱:“大哥霍靖东常年在外地工作,自己经验一家杂志公司,而且相当成功。二哥霍其深是一名医生,年轻有为,在国内首屈一指。”
霍靖西听了暗暗咂舌,果然一家都是精英。
陆远抬头看了看她的神色,见她听的认真,才继续往下:“他们现在并不居住在这里,所以目前不会碰到。那么,我先给你讲解霍靖西的父母。”
“母亲沈清雅著名书法家。”陆远的声线非常缓慢,“父亲霍诚是一位军人。两个人的性格非常好。”
陆远是一个不会随便夸奖人的人,从他嘴里听出来这么一句简单的夸赞,看来他对霍家人的态度相当的满意。
霍靖西听的非常认真,而且陆远的嗓音在卧室里那么温和,让她的耳朵会怀孕一样,她有些着迷了。
“沈阿姨喜欢古典的东西,口味偏淡,最喜欢吃湛记点心。霍叔叔喜欢下棋,平时会抓着人说他的军人历史,整天都是笑呵呵的模样,还有……”
陆远难得的这么一大串长篇,就这样堪堪的咽了回去。
他看着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的霍靖西,眉眼安恬,就像是卸下了包袱一样,安静的像一只喵星人。
他神色复杂,盯着看了好一会,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看一眼腕表,的确很晚了,况且这人肯定累极了。
他从沙发上离开,准备回卧室睡觉,走了没几步,脚步停下来,又折身回去。
“喂,”他稍稍弯了腰,对着霍靖西喊:“回你的房间睡。”
没反应。
“霍靖西?!”
回答的是一片均匀的呼吸声。
陆远在沙发前站了好大一会,神色被灯光的阴影藏了一部分,并不能够猜测出来他什么想法,半晌,他转身找了遥控器出来,调高了室内温度,又翻来了羊绒毛毯盖在霍靖西身上,正想着离开,霍靖西突然翻了个身,双腿往前一伸,陆远始料未及,被结结实实的绊了一跤,膝盖磕在了茶几上,疼的他脸色变了变。
陆远揉了揉膝盖,猛地转头去看霍靖西,沙发上的霍靖西睡得相当的香,并且嘴角染了笑意。
陆远:“……”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他研究了好一会霍靖西的表情,确定这家伙真的是无意识的行为,并且不会醒过来,才关了客厅的灯,一瘸一拐的回自己的卧室,洗完澡,躺在床上,翻了翻杂志,然后关灯睡觉,准备明天在对霍靖西进行生活上的以及他们两人之间规则的训练。
无奈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安稳。
陆远复又摁开床头灯,在床上发呆了一会,却是出去到了客厅。
客厅漆黑,他摁了开了壁灯,往沙发上一瞧,果然如他所料,沙发上的某人睡相相当的差。
陆远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罐饮料,径直走到了沙发前,眼前的霍靖西把毯子踢得皱皱巴巴,一腿搭在沙发背上,一腿搁在外面悬空。
睡得相当的沉。
陆远看了一会,随后把手中的东西搁置在了沙发背上。
不过几秒,霍靖西翻了身,长腿一动,踢倒了这罐饮料,然后如陆远所料的一样,滚落下来,跌在了霍靖西的身上。
她被砸的闷哼一声,就在陆远以为她会醒转过来,却见她翻了身子,继续睡了。
陆远满意了,顺畅的回自己卧室,睡得踏踏实实。
第二天,阳光透过落地窗跑了进来,陆远从卧室出来,一眼就瞥到霍靖西手里拿着那罐饮料,仰头咕噜往下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