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儿?”这是在我第一眼看到发朽的木梁时的第一个念头。随后我右手顶在脑袋瓜子的右侧,一个奇怪的念头就涌上了心头,“这是老家。”
“这是我的老家么?”我不由得打量起四周,却一点也没有怀疑。我坐了起来,发现床下铺的是稻草,然后是竹片纵横交错的席子,那边角还是缺的。蚊帐也是夹着干土的痕迹,还有些蚊子的残骸和血迹。不知怎地,我就握着木床的围边,用劲摇晃,发现这木床看起来有些老旧,却也因为长时间的使用,光滑而坚硬。掀开蚊帐,才将整个屋子看了个通透。地上是长年累月被人踩踏而光滑得可以反光的泥土,坑坑洼洼的。墙壁呢,下面大概七八十公分高的方石,上面是泥糊的,从有些地方还可以看见里面有竹块和稻草。房顶做得却很好,是烧制的黑色土瓦,不过房梁中间有几片瓦滑了不少,显得有点稀疏。
“好像是有两间屋子。”迷迷糊糊的,却又十分的肯定。下了床,又瞧见自己身上还穿着衣服,短褂和短裤,“昨晚是和衣而睡的?怎么记不太清了。”想着想着就出了门,见到依着房屋搭的一个草棚,下面是土灶和一口大水缸。走过去喝了口井水,心底总觉得不大对劲,“我老家是在两高山的鞍部?”我瞧了瞧,山下还算看得清,有水田,还有人家,毕竟有炊烟就有人嘛。回头想起自己好像也该吃饭了,只是不饿,便想回屋想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刚要跨过齐膝的门槛,瞥见门旁背篓里装的东西,脚又抬了出来。“干嘛要做这么高的门槛,怪难受的。”心里嘀咕着,将背篓背起。“好像昨天想着要将这些烂葫芦给扔了的。”鬼使神差的,又回到原点,“昨天?昨天到底怎么了?这真的是我老家吗?”虽然脑袋里还思考着,但脚却没有停,山间的路不算好走,不过胜在还是早上,不怎么热,这光脚踩在石头或者土的路上,还是蛮舒服的,至少没什么不适。
这过了半会儿,太阳就有些温度了,不过好像也到了地方——一条草路——左边靠着石崖,其实也算不上崖,毕竟不高;右边是一排柏树,只有上半部分有枝叶,生得工工整整的,还挺好看的。“去年是哪家剃掉这些柏树枝熏腊肉的?不知道今年又会是哪家。”
其实我也不大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这应该算是理所当然的事了。我朝着路右边的石崖跪着,然后弯下腰,头向下低,在乱七八糟排列的石块间找到方方正正的一些小石洞,然后将葫芦堆在上面。扔完之后,又起身背起背篓回家。回头心中却响起另一个声音,这方方正正的石洞怎么感觉像是修的坟墓留的放祭品的样子……
“嘿,林路。干嘛去啊?”在回家的路上,又遇到了一个小孩儿,十一二岁的年纪,口不由心的直接就叫出了名字。“我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的?”
“哦,我去地里摘个南瓜,今天吃南瓜干饭。”
“那你爷爷今天在干嘛啊?”
“我爷爷不是已经死了一两年了吗?你忘了?”我看出林路那晒得很黑的脸上,分明挂着十足的疑惑。此时才想起好像他爷爷去了镇上,好像是死了,尴尬的扯开话题:“哦,是哦,那你老汉儿(爸)呢?”
林路像个猴子一样窜了过来,手摸着我的额头说:“哥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老问些奇怪的问题。我不是没得老汉儿么?你不会是生病了吧,要不要去看看?”
“哦哦哦,瞧我这脑袋,可能昨晚风大了点,今天可能着凉,尽说胡话了。你先去忙你的,我回去歇歇就好。”不知怎么的,我越来越感觉不真实,只有先打发走林路,好生的想想。
“真的没事儿?我家里好像还有药,你可以吃吃看。”林路两眼盯着我,看着那黑皮肤,亮澄澄的眼睛,心底不由得发毛,连呼:“没事没事,要真有事,我就过来找你。”
好不容易甩开林路,回到家稀里糊涂的觉得很累,就躺在床上,半刻不到就睡了过去。临睡着时,只闪过一个念头,“这床真的好舒服,好怀念啊。”
悠悠醒来,屋子里嗡嗡的,全是蚊子的声音。“这天也黑得太快了吧?”下意识的去摸电灯线,“咔哒!”电火花都没有看见,心里不由得叹息,又停电了,得用蜡烛来照明了。摸索着下了床,在床头柜子里摸了半天,一根蜡烛都没有,心中暗道“糟糕!这蜡烛是什么时候给用完的?”心下叹了口气,“去林路家看看吧,”我摸着肚子,自言自语:“顺便蹭个饭,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山间的草木很浓,又是夏季,蚊虫那可真的是相当的多。还好这夏夜的月亮很亮,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是要真踩上些爬虫之类的,还是相当的吓人。当我被路上的癞蛤蟆给绊了一下,差点都给吓尿了。“都是那些老人嘀咕什么路上会踩到蛇,才被那凉凉的蛤蟆给吓着。果然听得多,就越容易被吓到。”
还好路是常走的,很容易的到了林路家。相对于我家来说,他家确实更加破烂一点,南墙上方的泥块掉了不少,很是通风,再配上周围茂密的竹林,凉倒是有了,但不是凉爽,而是阴森森的寒。抬头看天,除了稀稀拉拉的几颗星子,月亮完全不见了踪影!月亮不是才升起来么?也没走多久啊?
呵,这众所周知,山其实是有两面的,一面是向阳,一面是背阴。而山越高,山底见到光的时间就越少。而在林路家看不到初升的月亮,只有一个原因——房子是坐东朝西的!跟普遍的坐北朝南完全的不同!这不是林路家!不知怎地,心底就乱哄哄的想着这句话,脚却无动于衷的继续走。
“嘿!林路,你在家吗?”跨过门槛,见到方桌上燃烧着的白蜡烛,还有一大盆南瓜饭和两副碗筷,却一个人也没有,我就大声的喊道。
“灶屋后面,我在打水。”屋后随之回应的还有一大桶水倒下来砸在石板上的声音。听这声音,我便明白了个七八,这林路家后面有一口好井,估摸着这会儿正在冲凉呢。于是便拿起蜡烛向灶屋走过去,刚到便瞧见一个黑影正要下来却又退了回去。这黑影正是林路。
“你在正屋里待会儿,我马上就过来。这边的石头很滑的。”屋后传来几句略显着急的话。我瞧了瞧那门口,呵,那几块石头东凸西凹的,上面还混着夜色的青苔与泥水,一看就知道湿滑异常,不小心的话,准给摔个头破血流的。
“你这小子,赶紧赶紧的,不就是没穿衣服嘛,又不是没见到过,大男子汉的,羞什么羞!”我打趣的说,却也顺了他意,回到正屋。
不一会儿,这林路便穿好到了正屋,手里拿着两根白蜡烛,走过来就将其丢了过来,我刚慌忙接稳,就听他说:“我家里也没多少了,你就先拿两根用吧。”
“嘿,你小子怎么知道我过来是想要几根蜡烛的?”
“这还不简单,我家也一样停电了啊。”说着指了指头顶挂的灯泡。
“那我就谢谢啦。我先回去了。”我打着哈哈,便要离去。
“不如留下来吃顿饭再走吧,你看,我也给你准备了碗筷。”
一听到这话,后背就一股劲的生白毛,转过身看着林路,总觉得哪里不对。一道凉风迎面而来,白蜡烛的火焰也晃了一晃,然后火心瞬间拔高。
对!林路的眼睛不对!瞳孔怎么变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