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肖安然第一次来苛钟逸的老宅。
三环的一套别墅,外面同所有的别墅一样,进门的时候可以看到门外摆着好多花盆,要是春天肯定是一派花团锦簇的热闹景象。周庆医院忙,自是没有时间侍弄花草,苛钟逸只会摧残花草,还把她送的盆景里面塞烟头,想想就气闷,有其父必有其子,苛钟逸爸爸苛瑞之肯定也不会侍弄花草……
苛钟逸把车停好,看她愣神的小模样就好笑,上前搂住她的肩膀,“愣什么神,枯了的花草有什么好看的,进去吧。”
“我在想你家佣人真勤快啊,这么多植物。”
“那是,钱嫂不仅厨艺好,园艺也好,”钱嫂相当于他半个妈,小时候老妈疲于医院的事,都是钱嫂来带他,他有些轻快地说,“待会叫你见见她。”
一句“叫你见见她”,而不是“她来见见你”,肖安然就明白了钱嫂在他心中的地位。她笑了,“钱嫂还相当于我半个婆婆啊,周医生听到了会不会吃醋啊?”
“怎么会,钱嫂都六十多岁了。”苛钟逸按下门铃。
很快就有人来开门了。
“钱嫂,”苛钟逸对着笑眯眯的妇人介绍到,“这是安然。”
钱嫂瞧着肖安然落落大方的,笑得皱纹更深了,“诶,乖孩子,好,好,快进去,外面冷,你爸妈、老大都等着呢。”
钱嫂接过两人手里的礼品盒,“哎呦,安然你手怎么这么凉,快进去暖会儿。”
“没事的,习惯了。”她赶紧推谢过嫂的热情,“进屋就暖和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客厅,中欧式的格局,拐了个屏风才到客厅,看见他们正在打麻将。
苛瑞之说了句:“八万!要不要?安然来了啊,快坐。”
“诶,伯父您好。”
“二嫂来了啊。”表兄苛钟齐“嘿嘿”笑了两声,二字咬的特别重,迎来大哥苛钟谨的一记眼刀,苛钟齐缩缩脖子,摸了一个麻将,“东风。”
周庆看这局破了的牌,皱了下眉,找借口说到:“儿子你来打,妈妈去帮钱嫂了。”
周庆走到丈夫苛瑞之身边,把他嘴里的烟头掐掉,“大过年的不许抽烟。”
母子两换下后,麻将桌继续。
周庆挽起肖安然的手臂,“走,咱娘两说说话去。”
“好。”
周庆瞄了一眼麻将桌,两个儿子正看着她,她那意犹未尽的眼神仿佛在对二儿子说“放心我是很开明大度的婆婆”,而对大儿子则是冷飕飕的“你什么时候能像老二一样找个媳妇回来”。
苛钟逸得意地瞟了瞟大哥,苛钟谨气结,这是他头一次输弟弟,桌上“啪”的一声,“四条!”
在楼梯上的周庆咯咯笑了,“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我家老大了,比老二大三岁还没讨到老婆。”
肖安然抿嘴笑道:“不急的,缘分这东西说来就来的。”
周庆叹了口气,“不知道哪个女人能收服他。”
千里之外某个正埋头码字然后还自得其乐地“嘿嘿”笑着拍大腿的女人突然打了个喷嚏,无数细小的唾沫喷到了屏幕上……
如果她知道今后大儿媳比二儿媳年纪还小,其实只要是大儿子年纪比较大的缘故,大儿媳种种跌破三观的行为,她都不会担心是谁收服谁了……
周庆利索地开门,领肖安然进她的卧室,温度比卧室外低了点,想来是开窗的缘故。很古朴简单的风格,清新而淡雅,里面有好几处绿色植物,像是她的办公室,很注重空气健康指标。
“伯母,您这卧室花花草草长得真好。”肖安然半弯着腰仔细看一株植物。
“再好看也没我儿媳妇好看啊。”对这个小媳妇,周庆满意得很。
肖安然笑了笑,这个未来婆婆工作和生活简直就是两个人,工作时特别严肃,生活方面就像是普通的妈妈一样,甚至更关心孩子,大概是工作时间太多习惯了用言语和物质方面弥补孩子,幸好有个严格的父亲,兄弟两都生的浩然正气。
年夜饭,苛钟齐被苛钟谨赶回去了,走的时候还对着苛钟谨直放狠话,“住二哥二嫂白头偕老,早生贵子,祝大哥早日那啥,啊?”
堂弟一直瞎掺和,气得苛钟谨太阳穴突突直跳。
苛父坐在主坐,不怒自威,“好了,吃饭吧。”
两兄弟乖乖吃饭,不得不说啊,苛父把兄弟两管教的很好。
平时苛父管教太严,两兄弟每年就在过年时讨回一点“面子”,老大一句:“爸,谢谢这么多年的培养,儿子终于在N军区又升职了,祝贺儿子一杯吧。”
“好,喝。”
老二一句:“爸,我带儿媳妇回来了,来,媳妇,我们一起敬。”
“好,喝,今日高兴,咱家又添新成员了,和两杯。”一仰脖子,四两白酒下肚。
“爸,您再喝一杯,明年我保准给您带个媳妇回来!”
“好,喝!”苛父正准备喝,忽然意识到,“喝个屁,你年年说哪年给我带大媳妇回来?”
要不是喝醉了,苛父一定不会爆粗口……
兄弟两在酒桌上配合的严丝无隙,妙语连珠惹得肖安然呵呵直笑。酒过三巡,祝福几番过后,周庆扶着摇摇晃晃地苛父回卧室,嘴里不住道:“年年灌你爸爸,真是……”
兄弟两面对面的也有些许醉意,最清醒的莫过于肖安然了,她起身给苛钟谨盛了完清淡的乌鸡汤递给他。
“有媳妇就是好啊。”苛钟逸靠在椅背上来了句。
苛钟谨不知道今天是被第几次嘲笑没媳妇了,索性不搭理闷头喝汤。
肖安然又就近给苛钟逸盛了半碗茜草乌龟汤……
“怎么了?”肖安然手停在半空中,等着他接过汤碗。
苛钟谨渴了一口鸡汤差点呛到,“弟弟,媳妇体贴给你盛的,怎么不喝?”
每当老大叫老二“弟弟”就没好事,这句“弟弟”他是有多少年没听过了。他接过汤碗,一勺一勺地舀起汤,硬是喝不下去。
肖安然疑惑了,他怎么就突然黑了脸,“不舒服?要不要我扶你去休息?”
“我弟弟只是该补补了。”苛钟谨喝完鸡汤,优雅地擦擦嘴转身走了。
他在老家的卧室和公寓的基本差不多,只不过多了几样他小时候的东西,像是书架上摆着几个陀螺,一叠奖状。
她抽出一张有模有样地读到:“苛钟逸同学在二年级第二学期成绩优秀,表现优良,被评为三好学生,以资鼓励,唔,鼓掌鼓掌。”
“好了,快来洗澡,读那些干什么。”他给她放好水,从浴室里出来。
她撇了一下嘴,继续拿出他的相册,“你和你哥小时候谁的成绩好?”
“都差不多吧,他好胜心也比我强多了,幸好他比我大几届。”他悠悠走到她面前,每一步都踩的很稳,丝毫没有刚才喝醉了脚步虚浮的样子,“既然你不洗,只有我抱你去了。”
猛然把她打横抱起,肖安然一阵天旋地转地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了?发什么疯呢你。”
他鼻尖抵着她鼻尖,呼出淡淡的酒气,“知道乌龟汤是补哪的吗?”
“我怎么知道。”她撇过脸,心里砰砰直跳,不敢直视他,他微醉的样子英俊得不像话。
“没听过吃、哪、补、哪吗?”他咬牙切齿。
怀里的女人眼珠子一转,粉颊绯红。
“不会吧。”她幽幽朝苛钟逸某处一望,大觉不好!她扔掉手中的相册,抓着她的领带吊起半个身子,“我不是故意的!”
一句“你听我说”还没说出口,苛钟逸就迈着大长腿开路……
只留下相册空悠悠地飘出一张照片,是三个人一起照的,左边是邹晖,中间是苛钟逸,最右边那个女人似是很熟悉,但又看不清楚,她想仔细看却被他抱远……
她被擦干净放到床上时已经奄奄一息,他却是一脸餍足,某人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硬是不管不顾地来……她撇过脸不理他,老是这样还能愉快的玩耍吗?
半夜迷迷糊糊地突然听到苛钟逸在打电话,“你也是,新年快乐,恩,有时间来找我和邹晖聚聚,好……”
半夜了谁还打电话啊?她翻了个身,把脑袋埋在杯子里,继续睡。
苛钟逸听见动静,看见她像小狗一样裹在被子里,失声笑了。
“怎么了?”一个女声说到。
“没什么,我媳妇。”
“你结婚了?”那边掩不住地诧异,和一丝——失落。
“还没,不过快了,到时候你得要回来喝酒啊。”
“嗯,好,老朋友当然要回来了,不打扰你了,挂了啊。”
“好,再见。”
大洋彼岸的女人挂了电话,点着了一根烟,无声笑了,看着窗外异乡美丽的景色,眼里却是说不出的落寞与悲凉,“再见啊,会再见的。”